第十二章 人情冷暖

安杜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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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师徒二人走过来,司机陈刚性急的跑下台阶,低声说着:“赶紧去吧,又是那家人,本来说好可以入殓火化了,这一大早又闹起来了。看能行不能行。我先出车去了啊。”说罢,陈刚扭身就走。

    陆秉义摇摇头看着三宝:“你还不知道吧,那家人是真难缠,不是和我们,是他们自己家争来争去,这都三回了,一会说火化一会说不行。头天打电话说遗体可以火化,昨晚都已经开始化冻脱水。我就担心又有麻烦事,这就让我说中了。”

    “为什么啊?逝者为安啊!”三宝不解的问道。

    “我过会先给你说吧,先看看怎么回事,走”陆师傅和三宝急匆匆向前厅走去。

    大厅里,几个人正吵成一团,吴馆长已经没了脾气,自顾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冷眼瞧着这家人。火化刘站在旁边,抱着胳膊,一言不发的等着他们结束争执,看样子他刚才没少费口舌,这会已经没了劝架的心气了。

    “我是孩子大姨,家里的事情我说的算,我妹不能烧。”一个个子高高壮壮,满脸横肉的结实女人横着眉毛冲对面的男人喊着。

    “你是她大姨又怎么样,我还是孩子他爸呢,我们家的事情轮不到你出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过问了没有,这人出事这么些天,你就是来看了一眼嚎两嗓子就走,你眼里到底有没有你这个妹妹,我告诉你,我忍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狂什么狂。你不就是想问我们家要拆迁补助费吗。我告诉你,没门。”这个男人看样子是死者的丈夫,虽然长得瘦小白净,但是吵起架来,脖子上的青筋几乎要炸开,脸涨得通红,他死死盯着对面人高马大的女人,毫不示弱。

    “跟我来这套是吧!烧也可以,那把我妹欠我的拆迁款还给我,就行,这事就算了了。”粗壮女人看样子打算结束这场无休止的争斗,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十万是吧!”坐在墙边凳子上的吴馆长低声叨叨着,看来他已经很熟悉眼前的场面。

    “十万是吧!”男人不紧不慢的说着这几个字,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的对手。

    “对,拿钱来!”女人伸出手来。

    “我媳妇什么时候答应要给你着十万了,那拆迁补助写的是我家的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你们之间达成什么协议,那又能证明什么?”男人眼看见对面过来两个人,顿时觉得自己底气十足起来。

    “放屁!别忘了,你家盖院子的时候,占的那块菜地,是我爸分给我俩的,她两分我两分,你家的墙多占了我一分,要拆迁,那一分就值十万!”女人一看人多了,气势相当嚣张,声音立马高了十八度,听得离得最近的火化刘直撇嘴。

    “爸,大姨,咱们不要这样了,妈已经走了,别让她寒心。这么多人看着,丢人不?”这时,旁边那个身穿浅灰色毛衣的瘦小女孩弱弱的说,女孩不会超过20岁,甚至可能没到18岁。她白净的脸很像是他的爸爸,瘦小的身材也遗传了这个父亲,但是能看出来,她的精神变得很消沉,眼眶上沉积着悲伤的黑色素,似乎还有未擦去的泪痕。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孩子父亲冷眼看着他,他刚准备继续说辞和孩子大姨舌战,就被走上前来的陆秉义隔开了。

    “来的,刚好,您给评评理。。。我”男人以为来了救星,拉住陆师傅的胳膊。

    “我谁的也不听!”陆师傅的声音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里是殡仪馆,请你们尊重逝者。我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没有解决的争端,但人已经不再了,遗体存放已经超出了规定的时限。你们已经同意了今天入殓火化,那就等于是同意了死者的遗愿,她在天有灵,肯定不想看到家里人为钱闹翻。你们难道希望她死不瞑目!希望她这辈子都记恨你们!你们谁为她想过!?”陆师傅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他克制着爆发的情绪,压低着声音,紧紧盯着面前的两人。

    “昨天我梦见我妈了。。。”女孩缓缓的抬起头,眼中有泪花闪动。“真的,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但妈妈跟我说,她好累,好累,想好好休息。”女孩看着父亲的眼睛,男人似乎被自己女儿眼中什么东西触动,他竟然不敢直视女儿的双眼,他微微垂下眼睑,等待着什么。

    “大学,我不上了。”女孩坚定的说完这句话,从肩背的黑色小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疑惑着的大姨手中。“这张卡,是我妈给我留下的第一笔钱,也是最后一笔。拆迁款家里都用来还欠债了,没剩什么了。。。这卡里的钱不多,刚好五万,是她起早贪黑卖菜挣出来的。密码是六个零。你拿去吧,我不想我妈再受苦了。”

    女孩大姨迟疑着,只是象征性的微微抬了抬手又放下,女孩见她还在犹豫,不由分说把卡塞到她手里。

    “到此为止吧!让我妈走吧!”女孩似乎为这最后的努力付出了全部的精力,身子晃了晃,让人感觉她几乎就要摔倒在地,陆师傅赶紧轻轻扶住女孩柔弱的肩膀。

    “别让孩子受委屈了!”陆师傅扶着女孩坐在墙边椅子上。而先前坐在那的吴馆长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陆师傅起身,再次郑重的看了看死者的丈夫,男人一声不吭,他紧盯着坐在椅子上想着心事的女儿,似乎还在耿耿于怀女儿拿出的那张存有五万块钱的银行卡。反观女孩大姨,一言不发,愣在原地,卡紧紧的捏在她手中,女人眼中带着某种胜利者的姿态,还有一些难以言状的松弛。他们两个人此时真正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但恐怕不会和死者有关。

    “请在大厅稍等,后面刘师傅负责为你们办理死者火化手续,执行火化程序,

    而我会做好我的本职工作,请让她走的安心。。。”陆师傅最后嘱咐道。

    “您是。。。?”死者丈夫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追问着。

    “我是化妆师。”

    陆师傅微微的向两人鞠躬,和三宝转身离开。

    死者丈夫和她的姐姐再也没有吭声,他们只是默默的看着这师徒二人走远,他们再也没有争吵,只是这样面对面的站着良久,然后各自看着各自的方向,想着自己的心事,而死者的女儿,那个瘦弱而坚定的女孩,却闭上双眼,一声都没出声,任由眼泪溢出眼眶,轻轻地,紧贴着温热的脸颊,滑落到缺血干裂的唇边,那也许是她对母亲不曾说出却冰封许久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