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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宝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看着眼前一大盆散发着腥臭味道的猪大肠,三宝深呼吸一口气,拎起一根滴淌着粘液的大肠。。。
每天早晨到黄昏,他都要来到位于城镇东北角这个非法的内脏加工厂上干活。虽然每天和臭气熏天的动物内脏打交道,但三宝乐在其中,更何况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活了。
中午管饭,偶尔还能带回去一包剩余的下水。虽然三宝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但养父母一家倒是相当喜欢把这些油腻腻的下水入菜,那也是他们难得会向自己投来赞赏目光的时刻。
挣得钱虽然不多,但是除去交给家里的寄养费,三宝还能剩下些闲钱来满足自己独特的小爱好。但现在他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他必须在中午吃饭前把眼前这一大盆油腻的,蠕动着的猪大肠清洗干净。
旁边一起的工友七毛用脚踢了他的盆,脏水差点晃出来。“三宝,听说了没,昨天街上拆迁时候砸死人了”。
“哦”三宝头都没抬,手上的活也没停。
“真的,我亲眼见的,昨天几个民工站楼上砸房子时候,梁塌了,直接把个人给埋了。”七毛瞪圆了眼睛期望三宝的回应。
三宝晃着脖子抬头看着他问“死了?”
“可不,当时都吐血了,死透了。”
“是不带着个红色安全帽,瘦巴干饥的。”三宝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废墟里哭泣的那个民工。
“哎,对对,你认识”七毛兴奋的问。
“猜的”三宝垂下头,继续忙活。
“听说,给了那家人十几万补偿费呢,要不肯定闹大了”七毛断了顿,叹口气接着说:“那家人发了。”
“那你也死一个,看值多钱。”三宝轻蔑的说道。
“滚一边去。”七毛瞪了一眼三宝,两人不做声,手上都上下翻飞。
“你俩停下,跟你们说个事。”作坊老板走过来。
“没事,马上就完了。”三宝殷勤的表现着。
“让你停你就停!”老板失去耐心,克制的吼着。
三宝和七毛放下手中的猪大肠,疑惑的看着老板正在数着手里油渍麻花的钞票。
“拿着,明天起,不用来了。”老板把钞票递过来。“老板,我能干,我。。。”三宝连连摆手,生怕钱咬手。
“赶紧着,操******,场子被人点了,这几天卫生防疫要检查,你俩帮着收拾一下,赶紧回。”老板说完转身就要走。
“老板,啥时候来啊。”七毛怯生生的问。
“再说!”老板叹了口气,匆匆进屋。
两人看看对方,不知道说什么好。“去******!”七毛骂着,把刚清洗好的猪大肠扔在地上,三宝不急不慌,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他捡起案板下的报纸,挑选了几根最肥嫩的大肠,用报纸包好,又装在塑料袋里。
“怂样子”七毛鄙视的看着他笑骂道,挑了个新鲜的猪肝揣到蛇皮袋子里。
就这样,三宝又失业了,虽然表现的若无其事,但还是很可惜,毕竟即便是这样的工作对于三宝来说也是宝贵的,他不知道明天自己该去哪混饭,明天的明天又该怎么办,一切都是未知,但一切似乎又是命中注定。
招聘启示
三清市殡仪馆诚招热爱殡葬事业的有志人士。
工作职责:遗容殡葬实习助理
学历不限,热爱生命告别事业及有相关化妆经验者优先考虑,一经录取,待遇从优。
电话:152****9416地址三清市东郊霸王岭西路13号。
吴馆长看着自己亲自写的招聘启事终于登在报纸的中缝,心里稍微的轻松了一些,眼下只是开始,往后还要登头版,上灯箱,拍电视。。。当然资金有限,版面小了点,不过以后会好的,吴馆长对自己掌管的殡仪馆非常有信心,虽然其他人不这么看。
于此同时,在远方的那个肮脏落魄的镇子里,三宝正紧盯着垃圾桶里那张被油浸透的报纸,他看着中缝上那则小小的招聘广告,心头隐约浮动起来。
平时报纸上很少见到有这样要求简单的招聘启事,这是难得的机会。虽然是殡仪馆的工作,但不限学历。倒是很适合只有中专文凭的自己。更何况有段时间神婆张大花带着自己操持了几次村上的白事,能通灵的的三宝看着那些死人更是见怪不怪,也许他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要不是那次神婆张大花撞见自己和尾随而来的亡灵聊天,吓得落荒而逃,兴许他已经正式成为张大花的关门弟子了。
“生命告别事业。。。“三宝默念着这古怪的句子,隐约感到自己从事的洗猪下水的工作和这个什么生命事业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三宝联想着,不禁哑然失笑,恍惚中觉得自己应该去试一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三清市不远,做个小中巴一个小时就到,就当是出去散散心。三宝小心的把广告齐边撕下来,揣好。
小镇的夜晚清冷寂寞,偶尔有国道上的大货车猛烈鸣笛的声音幽幽的传来,间或伴随着野狗的低鸣。
三宝拿起手术刀,在一只已经死亡的蛇身上划开口子,死蛇的身子轻微的扭动着,三宝知道这是神经反射而已,继续有条不紊的操作着。
三宝的屋子狭小昏暗,但却足够特别,屋子里到处摆放着昆虫和其他小动物的标本。
三宝已经忘记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制作动物标本,但他在这些死亡的生物身上,却看到了生命的意义,那些飞翔着,奔跑着,爬行着的小生命,也曾经拥有和自己一样鲜活的印迹,温柔善良,不构成威胁和伤害。
灯光此刻忽明忽暗起来,三宝停下手中的活,他走向窗口,
这几天每当这个时刻,他都会像这样伫立在窗口,安静的凝视着街道上那个孤独的魅影,那个邻居家的小女孩,此刻就站在街边,痴痴的望着自家的屋子门口放着的已经熄灭的火盆,然后一阵薄雾从街道尽头飘来,吹散了火盆旁边散落的白色纸钱,紧接着小女孩消失在雾气中。
三宝记得小女孩上周在门口玩耍时,被一辆失控的货车当场压死,那浅粉的裙子浸透了鲜血,变得猩红刺眼。
从那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三宝就看见那个女孩的幽灵在凌晨出现片刻,然后消逝。这是只有三宝窥见的秘密,这秘密和他见过的众多秘密一样,没人知晓。
谁也不会听一个患有抑郁症和癔症的年轻人说着不着边际的诡异之事,那只会让他更被人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