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晓我以情

君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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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会被关多长时间呢?”月映忐忑道。

    关到我说同意为止,我原本想说。

    可话到喉咙里,又咽了回去。

    “不知道,也许不会太长。”我只能说这样不痛不痒的话,因为我心里也没底。要是蓝笙回来了就好了,蓝笙若是回了,她肯定不能这样关着我们了。

    月映握住我的手,宽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和珠娘在一块。”

    我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道:“还能发生什么?这已经是最坏的,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月映也笑了一下,顿了一会,又问我道:“珠娘和梁公子今日又是怎么回事呢?月映心里可纳闷了,在马车上时又不好问出来。珠娘不是说要和梁公子……断绝来往吗?后来,怎么好像又,又像和好了似的?”

    这事说起来也很让人头疼啊,我想了想,说道:“我和梁公子把话说开了,所以,所以就和好了。”

    “哦,”月映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什么话呀?”

    这丫头怎么这么多问题?我抿了口茶,转移话题道:“你刚刚煮茶的时候留没留意院子里还有多少水呀?”

    月映转了一下眼珠,答道:“水缸里还有小半缸。”

    “那咱们得省着点用,现在可不能随便让人送水进来了。”顿了顿,我又补充道,“也别想着吃饭了。”

    “嗯。”月映点头,忽然又兴奋道,“珠娘,院子里有两棵石榴树!树上的石榴个头都长得挺大的了,饿了的话可以吃石榴。”

    果然,上帝在关掉一扇门时,还会给我们留下两棵石榴树。我一激动,站起身来说道:“好!那咱们就去摘几个尝尝!”

    月映:“……”

    院子里的石榴真正是熟透了的不多,没有熟透的吃到嘴里觉得酸酸的,结果吃石榴充饥的后果就是越吃越饿。

    被禁足的第一天晚上,婆婆没有派人来送任何吃食,到了第二天,依然是没有人来。

    我和月映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靠喝水和吃一些石榴来缓解饥饿感。

    到了第三天,我就开始饿得冒虚汗了。

    从前听爷爷说,他们小的时候闹过饥荒,人们都是靠吃树皮、草根活下去的。

    我那时候很纳闷,心想,那些东西怎么能入口呢?可现在我知道了,人饿到一定程度就什么都不顾了,譬如:现在我躺在螺钿床上,心里就动了这样的念头——想着这院子里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用来止饿的,哪怕是什么可以吃的草也行。

    月映歪坐在椅子上缝着一件粉碧色的罗衫。因为我绣工不好,所以外面穿的衣服都是月映缝的。

    可现在连饭都没得吃,还缝那劳什子作甚。

    我说月映你别缝了,缝衣服费精力,去床上躺着吧。

    “月映还好,”她轻声道,“珠娘要喝水吗?”

    “不。”我觉得自己连多说一字都费力。

    院落寂静,人的听觉在此时变得敏锐起来。忽然,院子里有几声“吱吱呀呀”的响动。

    我浑身一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心想,莫非婆婆善心大发让人来给我们送饭了?

    月映也站了起来,说道:“我出去看看。”

    我穿好鞋子,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外间。

    刚转过屏风,便见月映急匆匆走了过来,低声与我道:“珠娘,是葛娘子来了。”

    雲青?她恐怕不是来给我送饭的吧,应该是来跟我谈判的。这比我预想的要早,我原本以为婆婆会等我饿到半死不活的时候再让人过来跟我谈判。所以我把最红最大的那颗石榴留了下来,想等到谈判崩了之后吃掉,以奖励我宁死不从的骨气。

    现下看来,那颗石榴我要提前吃掉了。

    正想着,雲青走了进来,身旁跟着莺巧,莺巧的手上还拎了一个食盒。

    “嫂嫂。”雲青向我福了一礼,又道,“嫂嫂这两日受苦了。”

    “还好。”我微微笑了一下,却把牙齿磨得“咯咯”响。

    雲青一边示意莺巧将手中的食盒打开,一边道:“雲青给嫂嫂带了一盘山楂糕,嫂嫂请尝尝。”

    青花纹的瓷盘里盛着暗红色的、精致的糕点,看上去很是诱人。

    我抿抿嘴,悄悄咽了一回口水,淡淡道:“放那儿就行了。”

    倒不是怕她在糕点里下毒,而是不想让她看到我吃糕点时的窘态。况且,她今日来肯定不是给我送糕点这么简单,若是诚心诚意,怎么不备饭菜呢?却只是带了糕点,而且还是山楂糕。

    我懒得跟她客套下去,便问道:“是不是老夫人让你带了什么话给我?”

    “噢,没有。”她局促地笑了一下,道,“是雲青自己想要过来的。”接着又看了一下月映,道:“雲青能否与嫂嫂去内室说话?”

    她想说什么我已猜到七八分,其实在哪儿说都是一样的结果。想去内室说话,无非是想顾着自己的脸面罢了。

    想了一下后,我与月映道:“你先出去吧。”

    月映福了一礼,走了出去,莺巧跟在后头,顺便将门带上了。

    房中只剩我和雲青两人,我坐了下来,道:“想说什么?现在可安心说了吧。”

    雲青默了一会,忽然双膝落地,跪朝向我。

    我一惊,忙站起身来退到一边,道:“你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

    雲青未起身,径自陈诉道:“嫂嫂可能不知,雲青是个苦命的女子。雲青今年二十二岁,与我一般大的女子早就嫁做人妇了,因为雲青受到小人纠缠,所以正经人家都耻于上门结亲……雲青至今还未出阁。雲青一家饱受乡间邻里的闲话的困扰……雲青虽然能一死表清白,但不忍心爹娘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也不忍心看爹娘被人家戳脊梁骨……雲青并非是要和嫂嫂争抢什么,雲青,雲青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求嫂嫂救救雲青。”说罢,她便将身子伏在了地上。

    这番话说得让我心疼,我良久无声,内心是前所未有的为难与纠结。

    半晌,我说道:“你起来,雲青。”

    “嫂嫂可是答应救雲青了?”她激动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