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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她就感觉到不对劲了,盗匪猖獗,少则五六人,多则十数,拿着像是粗制滥造出来的各式兵器守在以往行人多的路口,见人就直接拦下,不论是坐马车的,骑驴的,结伴步行的,通通都要被搜刮一番,有人心里不服又受气,十几把明晃晃的大刀面围住他,看到锃亮刀口上映着自己面容,一下就把想说的话默默全吞了。
午后才赶跑一窝,远远地又瞧见土匪恐吓良家,尹望舒收紧缰绳,慢速前进。
头部裹了头巾的黑脸壮汉看见又来一个,着装不俗且精致,还是个女子,马上示意其他人赶紧动作,粗鲁地夺过从路人身上搜刮来的布袋,走前还对那人十分不耐地推搡了一把,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她赶去。
尹望舒不急不恼,一手来回摸了摸马头,悠悠然相向而行。那些人见过因为害怕定在原地不敢动的,见过慌张逃路的,还从没见过像她这样自投罗网的,其中就有人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是个坏的?看见我们不跑就算了,还朝我们过来,这些有钱人家难道连抢劫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多半是个年纪轻没见过世面的,既然这都不懂,那我们就给她教教这儿的规矩。”
隔了一定距离,她及时牵住马头停下,马蹄原地踏几步也不再动作。
裸着粗壮双臂的男人停下的同时也示意身后人住脚,上下颠起刚抢来的钱袋子,散漫的目光打量着她,终于开口道:“我们这儿的规矩。要想此路过,留下——”
还没等说完,尹望舒在众目睽睽下拿起隐月弓拉弦直射,利箭之快让人甚至看不清它的全貌,只瞧得一束流光划过,扎进人堆,自张头儿的肩射穿,擦破刘三儿的腰身,正中李辫儿的左腿。三个人的叫声几乎同时而发,其余人的表情也在这时滞住。
见自己目的达到,尹望舒跳下马,径直走去。
“把你们方才抢来的东西交出来,你们没有伤人性命,我也就此放你们一马,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包括手里的东西。”
中间当然有人不服,虽然不知道她用的什么妖术,但相信双拳难敌四手这个道理,更何况他们个个手握武器,还能怕了她。那领头的人一声令下,所有人一股脑冲过去。他们人多且杂,胡乱挥舞刀器,在他们身上丝毫看不到半点严整,连许伯伯手里的新兵演武都比不上,由此可以初步断定他们同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样,都是趁着现在世道始乱想从中浑水捞财。尹望舒解决他们自然没有费太多力,他们多少都受了点伤,不致命但短时间内应该难再重操旧业了。
她向怀里抱着行囊的人走过去,男人半躺在地嘴里呻吟不停,一等尹望舒靠近猛地坐起,掏出腰间匕首进刺。
她只是平静出手,挟住那人的手腕,再轻轻一扭。
“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叫声惊飞走了树上的鸟雀,刚坐起的几人听到如此惨叫虽还未亲见却也吓得腿脚打颤,一个不稳又瘫了回去。
“收起你们那些拙劣把戏,对我没用的。”尹望舒拾起地上的东西,另外收走了他的匕首,牵马追上被劫的路人,将东西还他,并好意提醒他以后出门要多加小心。面对陌生人一连发自肺腑串的感谢,她只是极力挤出一个看上去令人舒心的笑容,她的父亲还在险境之中,她一刻也不得心安。
盛云长街昔日繁华的景象已经消失殆尽,在眼前的是萧条的长街,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招牌幡旗高高垂下,偶尔有远风拍过,幡旗才懒懒地扬起那么一小会儿。随处可见的斑驳墙壁,上面残留火烧过后的焦痕,行人几乎不见,就算是好不容易看见个人影,马上又消失在倒塌的高墙中。
以前在这里一眼望不到尽头,现在放眼望去整条街一览无余,连前面的包子摊都看得一清二楚,在她黯然神伤之余,几声肆意的大笑传入她的耳中。
她想循着声音悄悄过去察看情况,不料刚转入檐后就被人拉进身后屋内关上了门。
尹望舒瞬间警惕,刚想开口看见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圭角?”她放下戒备,心上涌了无数个疑问,迫不及待地向他打探父亲的情况。
男人回道:“宫主大人被他们关押在牢,暂时性命无忧,将军受他们蒙骗也被困宫中,大小姐日夜派我们蹲守于此,就是为了寻等少主,这里危机四伏,还请少主先随属下移步将军府。”
“好。”
他们三步一回头地贴着墙壁沿角,走了诸多弯绕,来到一座气派十足的府邸前,巡逻的士兵较往日多了两倍有余,整齐肃穆。他们见圭角同尹望舒一行,纷纷上前迎接,即使周围没有危险仍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许衡苏原是在房内桌前坐着,听说尹望舒回来了立即跑过去迎见。
庭中有树郁郁葱葱,翠叶悠悠摇落时两人四目,正是相对。
尹望舒握住她的手问道:“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
许衡苏有些激动,答:“我们手里有三千军士,他们还不敢动我,宫主叔叔他们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我们已经启用六百里加急,将消息传递给其余四洲城,另外杨将军他们已经在准备集结各州兵力,不过据说有些城区乡野因为魔族生了不小的动乱,甚至有人愿意主动加入魔军,如今的姜家就已经完全归入了魔族麾下,事情变得不太容易。”
“你一个人回来的吗?他们贴出告示要你进宫,肯定少不了的阴谋埋伏,你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尹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道:“无论前路如何凶险,我一定会去救他们,得知这次事变后,我没有一刻松心过,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早日回来将人救出。”
“好。”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转头对圭角说道:“按计划今晚就去揭榜,你们要小心。”
“遵命。”
尹望舒问道:“揭榜?揭什么榜?”
女孩的神情有些犹豫,仿佛有难言之隐,担忧地望着她看了半会儿,终于说出实情。
早在三日前,宫变发生多日后,于正午姜承佑派人贴了一张告示,上面指名道姓要尹望舒以弓换人。
“揭此榜者十日内可携此进宫面尊。”
许衡苏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眼色,欲言又止。
尹望舒倒没有太多的表情波动,只说早点揭榜也好。
“那上面……你到时候见到就知道了。”许衡苏难再启齿,尽显为难之色。
她有些疑惑了,不就是一张威胁人的告示,还能有什么?
等夜里圭角他们秘密取下榜文,一位白袍的年轻将领拿着叠得薄薄的纸文,与许衡苏对视一眼,小心交给她,由许衡苏再转递到她手里。
尹望舒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紧张,直到她打开纸张。
上面的字才露出一角来,她还是被那个“煜”震惊住了,那两个字比其他的都要大一些,有一侧还有不知是谁的恶作剧涂鸦,凌乱的线条几乎占满那原本的大片空白,可当她仔细看时,却发现这不仅仅是涂鸦这么简单,貌似是一张人像。当意识到这画的原本可能是人像时她的呼吸一时滞住。
除去那些不协调的线条外,就会发现这是一张披散头发的男首画像,脸上的粗线不知是伤疤还是后面有人刻意丑化,这都不重要了,做出这样一张告示的人其居心险恶低劣得让她气得浑身战栗,那张别有恶心的纸张被她紧攥出了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