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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越讨厌的东西有很多,??其中,‘不自量力’至少可以排进前三。
而眼前这只又矮又废、靠着墙壁呼呼大睡的弱智企鹅,毫无疑问就属于不自量力那一卦,成功列入他的黑名单。
——碍眼。
祁越蹲在企鹅面前,??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这家伙碍眼。
于是他伸手去拽她的绿色悲伤蛙眼罩。
细细的黑色弹力绳绷到极致,??再弹回来,发出‘嘣’的闷响。
眼罩松松垮垮掉下去,??深度睡眠中的林秋葵却只是拽了拽毯子,像鸵鸟一样把脸埋了进去。
天快亮了,雪渐渐变小。怪物们再次复苏,嘶哑着表述饥饿。一只白鸽从荒败的高楼废墟间飞起,??几缕黎明的曙光浇到林秋葵的脸上,为她伏下的眼睫投出一小块模糊阴影,??有点像收敛起来的蝴蝶翅膀。
祁越不喜欢蝴蝶,所以又抢她被子。
冷空气突如其来,林秋葵闭着眼睛摸了一圈,没摸到被子,就本能地卷起身体,抱着胳膊继续睡。
只不过她的锁骨边,??不知道打哪里跑过来一只猫,也跟着迷迷糊糊扒拉两下。非要从人类的胳膊弯里钻出来,亲亲热热依偎着她的下巴,??然后慢慢闭上眼睛,睡了。
祁越:好烦,??好碍眼。
他也不喜欢猫,??臭着脸站起来,??踹了林秋葵一下。
居然还没踹醒?
他的脸顿时黑得能当炭烧,提起电锯,锋利锯齿紧紧挨着无辜咸鱼的脖子,只需要摁个开关,分分钟能割下这颗圆滚滚的破脑袋。
到底要不要杀了她,重新抓个省事的人带路呢?
祁越正在想这个,睡梦中的林秋葵忽然动了。
“太冰了。”她推电锯,似梦似醒地嘟囔:“你自己留着吧。”
猫呜呜两声表示赞同。
……这俩智障。
祁越面无表情地收回电锯,下楼打怪去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林秋葵一觉睡到自然醒,还是感到两腿发酸,额头有些胀疼。
睁开眼,第一看到不远处的危险人物。
那人似乎一整晚没睡,一对本就显凶的下三白眼爬上血丝,底下附着青黑,正沉沉地盯着她。
从表情到动作,特别有一种走投无路穷凶极恶的绑架犯收不到钱,考虑如何撕票的架势。
脆皮人质决定表示一下友好:“早上好,昨晚有找到车吗?”
绑架犯冷漠地别过脸,一副心情很差的样子。
林秋葵低下头,意外瞧见躲在被窝里的猫猫头。
“喵呜。”
一只通体乌黑的小猫崽,年龄不超过两个月,眼睛是水蓝色的,尾巴只有短短的一下截。
明明昨晚睡觉前没有看见这只猫,今天一大早却出现在这里。她还以为是危险分子找车途中,顺手捕获的新人质,礼貌性疑问:“是你的猫么?”
结果就被对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好吧,还是不要惹他比较好。
林秋葵对小黑猫展开能力。
「异能??-??透视」
蓝星某著名碰瓷猫唯一幸存的后代,没有名字,还有三天就满两个月。
体长22cm,体重2kg,左后腿轻微残疾,尾部损伤,灵活性下降,且严重缺乏营养。
觉醒异能:超级收集癖
生存值:2/10
武力值:0/10
鉴于以上数值温馨建议您:不要对小猫咪要求太多,反而能派上意外的用场哦!
啊。林秋葵有点惊讶,一只有异能的猫。
而且还是末世前她送到宠物医院去的那只,没想到会跑到这里来。
更让人意料不到的是,小猫眨巴眨巴眼睛,竟小嘴巴一张,从鼓鼓的腮帮子里吐出一颗幻光璀璨的异晶。晶体底端刻着一个精致微小的符号,线条走势形同人类文化体系中的:f
“喵呜~”小猫求夸奖似的仰起脑袋,露出天然的微笑唇。
“喂,睡够了没?”??危险分子大约等得不高兴了,催着上路。
“等一下,我洗个脸。”林秋葵回。
麻烦死了。祁越对她充满嫌弃,可是又不想跟她说话。
他用一根铁丝老练地解开手铐。
经过一晚上的束缚,后者白嫩的手腕被勒出几道深浅不一的红痕。破皮了,好在没流血。
天台角落堆着一些没人要的破家具,运气不错,里头有两个脸盆。
今天天气有所回温,盆里积雪化了一半,林秋葵简单地洗了把脸,双手捧水漱漱口。接着老老实实、亦步亦趋地跟着危险分子下楼,上车。余光瞥见后排座上一堆沾血的杀伤性武器。
全过程小猫趴在她的羽绒服帽子里,安安静静,光两只蓝眼睛滴溜溜地转。
祁越坐上驾驶座。
“我在你的右手边。”看他好几分钟没动静,林秋葵提醒:“右边是油门。”
“不用你说。”祁越猛地靠近,眼眸狭长,仿佛炸毛的老虎,下秒钟就要怒气冲冲咬烂她的脸,“管好你这张没用的嘴巴,免得割你舌头。”
真暴躁啊。
肚子里还有一句‘朋友,你确定你会开车吗?’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不讲吧。
林秋葵掏出手机,电量还有百分之12,打开提前下载好的离线地图。
“我们在温沙区和庆安区的边缘,沿着这条路往前七公里,左转进入庆安区。再往前十五公里,右转就是国道。”
她摆弄着电子地图,自言自语道:“三百米外左侧街道有一家便利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弄到一点吃的。”
说完看看危险分子,他没反应,一脚踩下油门,车辆起飞。
她特意指出来的店铺自然就此错过。
想让危险分子包早饭是不可能了,空间里熟食生菜数不胜数,可惜太招摇,不适合拿出来
实在饿得肠胃不舒服,林秋葵只能把手伸进宽松的外套口袋,东摸摸,西找找,掏出一包迷你装的水果灌心饼干细嚼慢咽。
祁越眼珠往右一斜,一边开车,一边理直气壮地抬起手,摊开。
林秋葵看一眼他伤疤纵横的手心,再看一眼手里为数不多的小饼干,沉默分给他一块。
没过几秒,祁越又摊开手。
林秋葵:无言以对。
祁越:眼神威胁。
俩人无声博弈之际,饥肠辘辘的小猫也跳到腿上,扒着包装袋咔嚓咔嚓乱咬。
——小祖宗,这可不能吃。
咸鱼认命地交出最后一块小饼干,又额外贡献一小包猪肉铺。——非常时期,不要挑剔。
眼看左右两边一人一猫都满足地舔了舔嘴,不禁有种梦回宠物店打工,做幼崽饲养员的日子。
猫吃饱就睡。
危险分子……唔,一直这样叫也挺费力的,起个昵称好了。
猫,黑色的,叫小黑。
绑架犯,皮肤白,叫小白。
好听好记又和谐,饲养员单方面备注完成。
不得不说小白的车技相当糟糕,烂到在一条笔直宽敞的马路上都走不了直线。
他握着方向盘转来转去,车头好比一条沦落开水的翻滚蛇,或者说一个酒精中毒的中年大汉也行,一会儿急转弯惊险擦过路边的树木,一会儿绝命漂移带走停车位上某位幸运观众的后视镜。
轮胎反复摩擦地面,吱吱声又细又长
没过多久,这辆长达三米的大货车便戏剧化地一头撞进路边小超市。
橱窗玻璃稀里哗啦碎一地,这里显然被人搜刮过,空荡荡的货架间走出五只低级怪。
怎么办,弃车跑路么?
林秋葵一句话没说出来,祁越已经把反手把她拷在方向盘上,自个儿拎起斧子,跳下车。
“赫,赫赫,好饿——”
怪物们笨拙地移动,时不时撞到灯管、钢架之类的东西,剐蹭声不绝于耳。
相比之下,祁越动作迅猛,目的明确。
看似多动症病发地随手一推,倒下来的货架却正好压住其中一只。
他跳上去,转了转手中的圆柱,斧头破空挥动,几根畸形的长爪飞出视野。
脚下的怪物哀嚎挣扎,他借着杠杆般具有弹动性的货架,踩着它的脑袋起跳。
双手高举斧柄砍向另一只怪物的后脑勺,从顶端一直拖拽到下腹部。
——那是一瞬间的事,怪物生生劈做两半,浓浆血液咕噜咕噜冒着泡,喷溅到人类的脸上。
它尖叫着,空气微妙地扭曲了一下,空气中的微粒气流也停顿了一下。接着,祁越便短暂地变成了世间一切物质、一切存在的敌人。
雾霾如潮水般涌来,浮动的怪物血液以极其违反物理定律的运动轨迹,前仆后继往他的耳朵、唇缝里钻。像一层浓绿变质的保鲜膜一样覆盖在他裸露的肌肤上,侵蚀皮肉,榨出肉色汁水。
又有两只怪物趁机接近。
祁越低身横扫,斧面嵌入灰黑色硬骨,旋即往后一跃,完美闪避来自右前方的偷袭。
至此,他已经打败一只怪物,压制着一只,失去原有的武器,一股残暴气息倾泻而出。
他捡起地上断裂的钢材,掌心撑着横杠,全身肌肉紧绷到极致,倏然往上一跃。
摇摇欲坠的货架根本撑不住这股重量。
就在敌人循声而来之时,祁越仿佛一道残影划过,手里的利器直直插入怪物的头颅中央。
他弓着背,重心前倾,动物般轻巧地落在收银台边,血肉模糊的手指间攥着一把电线,尾指轻微抽搐着,手背爆出数根青筋。
在他身后,怪物踉跄倒下,灰尘翻腾。
胜利者偏头望着堪称惨烈的指掌,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
好像看到全世界最滑稽好笑的事情那样,他越笑越剧烈,连肩膀都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一种浓烈的病态的亢奋氛围扑面而来。
果然是个偏激愉悦犯。
力气大,速度快,下手果决狠辣,最重要的是,这人不怕死。
林秋葵一边咬着牛奶吸管,一边做下判断。
——还剩两只。
一只直直地、呆愣地靠近祁越,另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货车边上。
方向盘周围凝着干涸的血。当林秋葵意识到这点时,那只怪物已经笨拙地弯下腰,把一颗扁头钻进来。
分裂的‘嘴唇’微微蠕动着,两排密集的牙齿乍一看宛若蜈蚣。它顶着车盖,缓慢以三百六十度角转动脖颈,骨骼碰撞咔咔地响,距离屏息消声的猎物直径不到三十厘米。
林秋葵悄无声息地掏出一把水果刀,割破指腹,将血抹在驾驶座底部。
“饿……饿饿……”
这只怪物音色很细,体型也相比同类更显得稚嫩,或许十天前还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它低头四处嗅闻。
银光一闪,尖利的刀面没入后脑。
刀尖在腥臭的黏液里翻搅,挑出异晶。于是这只异化以来尚未尝过一点血腥的小怪物,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便萎靡又茫然地滑了下去,四肢化作一股糖浆般甜腻的粘液。
——只有从未进食的怪物才会如此,消逝得无影无踪。
另一边,祁越解决掉最后一只低级怪,如影随形的‘膜’忽地散开,化作更浑浊的雾气。
“那位朋友,同学,小白?”林秋葵喊了几声,迎着对方又开始消沉的表情解释:“哦,不好意思,不知道你的名字,顺便就起了一个外号。”
“看这个雾的浓度,估计附近几米内还躲着更厉害的怪物,我就问问你准备……”准备单挑,还是解放她并肩作战,还是一起飞奔逃跑呢?
算了,不用问了。
“给你。”她贴心地递上电锯:“祝你玩得开心。”
祁越一如既往地没有搭话。
他接过电锯,瞟了一眼仍好好拷在车里的人质,并没有解放她的意思,自顾自走了出去。
“休息时间。”
林秋葵嘟囔着,摸了摸额头,从空间里取出退烧药,就着矿泉水送进嘴巴。
小黑喵呜喵呜地小声叫起来。
该不会又饿吧?她放下水瓶,正要拿点正经的水煮鸡胸肉出来,视线尽头却掠过侧面车窗。
一只体表流动着奇异光彩的怪物紧贴玻璃,头颅倒吊着,被大大小小卷曲的触腕吸盘包在中间,似一种诡秘丑恶的图腾。况且它还有几双复眼,压得扁扁的,如同鼓胀的水气球。
——它在看着她。
没有任何依据,林秋葵突然产生这样的感觉。
它透过她的表皮,透过这具身体这个世界,正在恶意地窥伺着入侵者真正的家园。
那里……似乎有更多更新鲜的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