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半房

云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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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念七从地上捡起机关火烛,“这里面早就储存了燃料,开机关时会自动解锁。”摇头哼笑一声,“机关匠人的家里,果然也不是普通的家,有意思。”

    “往里走看看。”唐玄伊接过沈念七手中的机关火烛开始往里走。

    一张脸,又一张脸……

    房间里堆放着各式各样的机关人偶,看起来皆与门口坐着的那具一样坏损陈旧,甚至更加破烂。可以说,这是一座机关人偶的坟墓,充满了腐朽与潮湿,发霉的气味。

    很快,火光照到了坐在角落里正在奏乐的那具机关人偶,它晃着头,断了几根指头的手仍旧拨弄着琴弦,可那弦也已不再完整。机关人偶的旁边放置了一个不小的水桶,里面的水循环滚动驱动着奏乐人偶的动作。诡异而断断续续的声音正是来源于这具奏乐机关人偶。而外面池底的机关正是将水引向这里。

    唐玄伊又走两步,看到一个老旧的木台和一些工具图纸,“这间房应该是他研究机关人偶的地方,将水引来这里,大概是为了方便测试成品。”

    几人在房里转了一圈,除了机关人偶什么也没有。

    “看来只是个工作间。”沈念七有些失望,瞥向木台上放着的已经馊臭的食物,“曾全走得真的很急。”

    “也不一定很急,这里都是些废旧的机关人,一个个都裂开了,没什么价值,兴许昂贵的都已经转手或带走了。”秦卫羽下意识在鼻前挥动几下面前的蝇虫,“这些东西怕是都快烂了。”不过秦卫羽终归还是比较谨慎,提议道,“大理,不然将这些机关人带回大理寺再仔细查验一下?”

    唐玄伊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沈念七有些失望地撇撇嘴,准备转身离开。

    唐玄伊也准备走,可步子刚一迈,却停下了。

    “怎么了,唐卿?”沈念七问道。

    唐玄伊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异常的地方,眉心越蹙越深,回头看向那堆叠放着的机关人偶,然后慢慢走了过去。指腹扫过上面的几具机关人偶。

    沈念七与秦卫羽交换了视线,觉出唐玄伊也许发现了什么,遂也来到了人偶堆跟前。

    “大理……”秦卫羽轻唤。

    唐玄伊对秦卫羽稍侧头,但视线仍旧停留在那堆人偶之上。

    “为什么只有这具人偶身上没有任何损伤?”

    秦卫羽闻言拿起烛台仔细看了一下,木质确实十分崭新,一点不像坏掉堆放很久的样子。

    也许是新坏的,可为何会堆放在正中央?

    这时沈念七用指腹在人偶身上的缝隙处摩挲摩挲,“唐卿,这人偶与其他的不大一样。”她接过秦卫羽的烛台,“你们看,其他机关人偶都是用榫卯固定的,但这具人偶身上却没有接缝……”又仔细感受了一下,“这是……鱼鳔胶。”

    “鱼鳔胶?”秦卫羽右眉微挑,“若是用鱼鳔胶站上的,还怎么拆开调整里面的零件?一般来说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唐玄伊神情一变,“叫人进来,把这具人偶抬出去!”

    秦卫羽即刻接令,将火烛交与沈念七后,快步离开暗房。没一会儿大理寺卫士便接连进来,在新的命令下将那些机关人偶一一抬出去,在抬到那具关键的人偶时,卫士们神情微变。

    秦卫羽也主动掂量一下,“果然重量不对。”

    很快,这具“特别”的人偶已被抬到光线更好的院落中央。

    “沈博士。”唐玄伊唤道。

    沈念七明白唐玄伊的意思,“希望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咬上手套,然后半蹲在那具人偶的侧面,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顺着粘合的地方将整个人偶划开一遍,然后又拿起开壳的勾具。

    唐玄伊也蹲下身,主动接过替她做这要用些力量的活儿。

    “咔”的一声,壳子被撬开一个口。

    沈念七抬头与唐玄伊对了一下视线,神情凝重许多,点点头。

    唐玄伊亲自下手将大机关人的壳子一块一块地撬松,秦卫羽也赶上来帮忙,双手紧抓机关人的上半层壳子。在得到唐玄伊的指示后,秦卫羽便慢慢将壳子摘开。

    一股难闻的气味随之窜出,直入鼻息!

    但这一切都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壳子下尚连着一部分肉的腐烂尸骨!在如此高温中,黏糊糊的液体眼看就要溢出。

    所有的一切都如此触目惊心!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名身形瘦小的女子一边高喊着什么一边与守门的大理寺卫士起了冲突。

    女子无意间瞥见院中放置的那具尸骨,脸色登时变得煞白,倏然跪地。

    “父亲!!!!!”

    这一声嘶喊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也包括了正在进一步查验尸骨的唐玄伊、沈念七与秦卫羽。

    然当秦卫羽望向那女子时,露出了一种惶然且讶异的表情。

    “又……晴?”他喃喃念出一个名字。

    ……

    秦卫羽将房门关上,独自一个人坐在席上,饮一口凉水,却降不下心口的躁动。

    他从未想过此生还会再见到这个女子,更没想过原来她与自己竟身在同一城池长达多年。一些被深藏太久的往事浮上心头,那是一段对他来说不堪回首的过往,残酷、冰冷、怨恨。而在那段岁月里,唯一给过他温暖,然后又将其彻底粉碎的,无疑正是对面房间正在接受问询的这位故人。他其实想过若是哪日再遇见,会是一种什么光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不久,房门开了,王君平将一份记录口供的册子交给了秦卫羽,盘腿坐在席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猛灌一口,视线却溜在了正翻册子的秦卫羽的脸上。

    “和之前邻居说的差不多,一个月前曾又晴与曾全大吵一架,然后赶往洛阳一户木匠那里帮忙,今日刚刚返回。已经差人去洛阳取证,但看这样子应该没有说谎。”王君平将水杯搁下,“你真的不去和她说几句话,你们之前应该认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