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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平立刻看去,且见那盒中角落里的白色蜘蛛网,与方才所织的那张网截然不同,丝与丝之间宽细不匀,形态诡异,乱七八糟,一开始警惕不已的蜘蛛正挂在网上,脚下忽的一松,落在了盒底,却非死了,它依旧在动着脚,时快时慢。
房间里彻底沉默了下来,几乎全部视线都在那如痴如醉的蜘蛛身上。
唐玄伊拿起了案几上放着的药瓶,接着蒙白的天色,深望着那仍旧泛着流光的药。
“致富之宝,鬼门之香……”他转回头看向两人,“看来我们,已经拿到了俞县鬼门的这把钥匙了。”顿顿,沉声接道,“正好,我们,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唐卿?是说……即将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念七与王君平颇为疑惑,似乎眼前的唐大理唐卿还有什么更深一层的东西没有告诉他们。虽然这个男人,一向这般深藏不露。
唐玄伊笑而不语,将木盒放回案几,指尖在案面儿上轻轻点了几下。
沈念七认出了唐玄伊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想起了之前她与他下棋,在布局时,唐玄伊也做了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念七轻声问道:“唐卿莫不是已经做了什么?”
唐玄伊看向沈念七,冷傲眸底尽是看不透的深意。
半晌,指尖停下了,他不容任何人拒绝地说道:“王少卿,十日之内,我会制造一个空隙出来。俞县,你们不能再待了。”
“什么?!”沈念七愕然,“为什么?”满眼不能接受。
“因为我的另外一个结果,应该也快到了。”唐玄伊如是说,看向了窗外,逐渐挂起的清浅朝阳。
……
西都长安晨钟响起,天上的鱼肚翻了白。
秦卫羽带着一份秘密文书前往他在大理寺的办公地。
他先遣走了门里门外的卫士,亲自关了门,随后回到案前打开手中那份文书。
这是大理寺曾在京城户曹那里备份抄写的“手实”,一共十人,上面详细得记录着此十人生平家世。他将此十人手实一一平铺,严丝合缝地摆在自己的面前。
这十个人都是道林道宣自缢那晚在牢狱流动值班,并有机会接触到道林道宣的人。若是一一调查,不仅会打草惊蛇,还可能使得大理寺内部人心惶惶。
只有先初断,然后想办法将人钓上来了。
秦卫羽将腿盘起,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个人的每一条记录。大理寺看守牢狱的卫士不及大理寺带有官职者,并非都有他人保举,或者通过考入国子监再升至大理寺,而是从例如金吾卫或武将手下调配而来,经历自然都要比普通大理寺人复杂一些。
秦卫羽一向记忆力甚好,细细看了几遍后,便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整理。每一条记录都像是浮在他的身边一样,被他心中的声音一一念出。
忽有几条信息在脑海里闪过,是一些看起来十分不重要,也没有任何关联的信息。
秦卫羽睁开眼,愣了半晌,低头将脑海里浮现出的几条信息找出,随后将其余手实都夹回了文书之中。
秦卫羽将余下的三份,平平整整地摆在面前,重新审视着上面的信息。
这三个人名字分别叫卢阳、毕丰以及陶正鸿。
这三个人的升迁都要比其他人快一些,而且要么父母双亡,要么就是尚未迁入,在长安都是孤身一人。
秦卫羽修长的指尖在三张手实上有节律地一一点过。但接下来要仅凭靠只字片语进行筛选,已经是近乎不可能的事了。
他抬起指,算了下大理离开长安的时间,已经快有大半个月了。
“差不多了。”他长吸一口气,面上透出了复杂而严肃的表情。
这时门口传来报声,他应门,大理寺丞文立走了进来。
“秦少卿。”文立先唤了一声,见秦卫羽视线朝门落了一下,了然,但因着身上有不少泥泞,所以只得用手肘将门关严,“抱歉,少卿,方才一直在外面调查命案,身上有点脏。”
“无妨。我来找你,是要你待会儿帮我一个忙。”秦卫羽抬起指尖儿示意他靠近,待文立走近,秦卫羽附耳对他说了几句,文立先是一怔,随后肃穆地频频点头。
说完,秦卫羽轻拍了下文立的手臂,“大理在岭南无暇顾及这面,这件事,就靠你了。”
文立立刻长揖,随后转身离开了。
秦卫羽视线扫过面前三张手实,一抬指,将其一一叠放,一起塞进文书中,又将文书小心收起。
“啪”的一声,插上了木柜上的铜锁。
“接下来……”秦卫羽回身,看向了大门之外。
……
大理寺内设的牢狱旁,有一间专供卫士轮班休息的房间。
此时,飘来了一股难得的烧鸡味。
卫士薛光双小臂托着几碟子小菜,掌端一整只烧鸡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随行的还有另一名小卫士,小卫士手里拎着几坛子酒,尚未入门,香味四溢。
正在房中休息的几个人忽然就被这股香气引去了注意。
“这是啥东西?公厨这是要开荤啊!”性子大咧咧的毕丰一个大跨步来到案几前,盘了腿,搓着手,一顿,看向正在放菜的薛光道:“能吃不?”
薛光笑了,“能吃,怎么不能吃,这是寺丞专门送来让公厨送来的,说是前阵子的事弄的大家人心惶惶,所以让膳夫弄了几个小菜,好好慰劳大家一下。”
他也坐在案几一侧,开始分发陶碗,“来来来,赶紧垫上两口,待会儿又要换班了。”
几名卫士围着案几席地而坐,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毕丰也不客气了,直接撕下一块鸡腿,咬了一口。咀嚼着大肉回头看向仍旧卧在榻上看书的人道:“卢阳,你看那东西,不能顶饱,赶紧过来吃肉吃酒!”
卢阳抬起眼,看起来一点都不为毕丰的话所动容。
“别忘了,我们还都是间接导致道林道宣之死的嫌犯,别人的送行饭都送了不止一顿了,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毕丰咬鸡腿的嘴突然一停,眼睛瞪得滚圆,“不会吧,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要受罚?!”
卢阳哼了一声,懒洋洋地翻过身背对毕丰,再去看他的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