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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一个孙同知,哪里需要我宋家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动学政的念头?”
老者冷笑一声,话里满是肃杀之音。
“学政虽与孙同知是一党,但学政却不在孙同知辖内。就算是我家真的将今明两年的学政给毁了,对孙同知的造成的震慑有限。最受影响的便是这一府正印,严太守。”
“他动我的夏粮入库之责,我便乱他科举取士之政。除非他严太守有开地破城之功,学政不通,稽考就是下下!善儿,你可猜到为父,为何不同意你在其他事务上与其纠缠,只让你攻击学政这一隅之地?”
“正要向父亲请教。”
“你只需看看,那些读书人都是来自哪些门户?便知道合郡士绅都在支撑我宋家。你便是砸了他的府衙,他也不须怕。而正是全郡士子大多站到我宋家这方,这才让府衙分外忌惮,才肯与我们进行这一番赌斗。”
“善儿啊,你是没有做过官。若是你做过一任官,便知道一旦与士绅对上,要么就是一家破门,要么的就是此官去职外调。两方都已经斗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能停得下来?”
“儿子明白了,这礼却是不能送了。要是送了,站在我们这边的士绅,便会认为是我宋家服了软,怕不是也会莫名倒戈而去。”
老者点点头,却临时又想到了一个主意。
“礼还是要送的,只不过却要分成多份,送与那些本次与府衙合作的考生,比如桃林县的李玉楼。”
宋立善点头称赞。
“父亲果然高明,如此士林之中,我宋家名声将更压府衙一头。还让府衙疑神疑鬼,离间了彼此。”
桃湾的鞭炮声还没落尽,张姓人还在欢庆张哲拿到这个案首的时候,一则消息被在郡城闲游的霍炳成送了回来。
孟小婉听到这个消息,当时的喜色就尽数褪去,一脸的煞白。
霍炳成敲着扇子也是一脸的晦气,他才赢了一大笔银子,正要快活之际,就打听到了这个消息,不得不立即回转桃林来寻张信报信。
“府衙与宋家忽然加快了此案的办结,五家都定了去处,分别是西山郡、澜原郡、古风郡、召上郡和络威郡。孟家定的是去西山郡,这是宋家家主亲自过手的。郡中人人都道宋家好狠辣的心思。卖了五家,还不兴五家生气,扫了他宋家的面子就如此辣手报复。”
“我在出城之际,林通判使人来传,说是府衙中刚刚开革了一名书吏,说就是此人失手将西江二字错写成西山了。令岳家还是要去邻省西江郡的。”
张哲担心的看了一眼满脸煞白的妻子,转头问霍炳成。
“今日初四,为何明日就要上路,这也太急切了些。内子大半月不见爹娘,日日忧愁,怎么只容了半日时间?”
霍炳成也无奈。
“谁知这宋家报复的手段如此之快,原本林大人是要卖他一个人情的,结果却因孟家的事倒欠了宋家一个人情。所以对宋家的执意也只能答应。孟家还许了半日团聚,其余四家可是一刻都不许容,明日由差役直接押解上路。虽然不是囚犯,但一路上也怕是要多受那些差役的堪磨。”
张哲恍然,忙问:“不知家岳随行的差人是哪们哪户出来的?今晚说不得要去叨扰一二。”
“信之放心,”霍炳成得意的一笑,“林通判派了亲随去西江郡与同窗送信,正好与令岳一家同路而行。押解的头目,便是从通判手下借调去的。我来之前,已经将信之赢的银子用了十两。李头目一人便收了五两,其余五人一人一两,都欢喜的不得了,只道要我们放心。”
孟小婉坐在一边听着,只是浑身没什么力气。
她一想到父母兄嫂明日便要离她远行,心里的悲苦一时塞满了胸膛。
张哲听到霍炳成的安排,急忙起身郑重给他行了一礼。
孟小婉虽没有力气,但也在白鹭的搀扶下,强行起身跟着张哲一起行礼示谢。
霍炳成急忙拉住张哲。
“信之如此见外?!”
“济源兄,请坐,小弟还有一事不解,正要请教。”
“呵呵,信之莫不是想问,五家剩余资财如何处置?不用急,宋家催的凶,但也不是与府衙胡搅蛮缠。各家剩下的资财,他宋家都以现银折价八成拿下,让各家直接带着银子上路,断不能在境内多呆一刻。”
“八成?”张哲看了一眼孟小婉,因为他对这些行情不懂,而孟小婉经常打理孟家生意,应是知道的。
“虽然略亏了,但是也能有八九百贯随身,若是在西江郡偏远一点的地方,大约还能置下八九十亩地和一处简单的宅院,若只是安身也是够了。”
孟小婉的话一说,霍炳成就惊讶说:“原来弟妹不光才貌双全,还是个贤内助。这估算与府衙胥吏所估相差无几。出城之前,林通判的家人告诉某,林通判已解与宋家说好,孟家资财便给一千贯。”
孟小婉闻言就长舒一口气:“若是如此,大约还能有百十贯傍身,日子就好过多了。”
留给张哲与孟小婉的时间不多,府衙就留下了今日晚间一点时间给孟家。两人立即带着陈妈妈、白鹭和三七一起登上了霍炳成租来的快船,径直往郡城划去。
上了岸,霍炳成地头熟,便主动去寻个小轿来,与孟小婉坐。
趁着霍炳成离开的档口,带着宽大幕篱的孟小婉,用她的小手主动捉住了张哲的手。
那小手冰凉,有些微微发抖。
张哲紧了紧妻子的手,心里的担忧少了一半,反而多出了几分火热。
他替孟小婉正了正幕篱,发现这现代女孩古装用的幕篱有些过大,他买的时候倒忘了现代女性的身材是要高于古代许多的。
“这幕篱略大了些,下次与娘子捎个略小一点的来。”
“夫君~~~,”孟小婉低低的唤了一声,言语中有些哽咽。
张哲急忙拨开笼住幕篱的白纱,果然孟小婉两眼通红,满脸是泪,已经哭了一路。
“娘子若还是这般哭,岳父岳母看见岂不是要心疼死,明日出行怕是会担心一路呢。”
孟小婉闻言,怔了一瞬,咬着嘴唇点点头,一时间说不出的妩媚与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