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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聘用黛西小姐陪伴安娜,想让幼时经历过虐待妹妹开朗起来,可惜没能成功。没想到去修道院帮忙,却达成了这个目。
看她每天风风火火来往于家和修道院之间,脸上红润了,笑容也多了,我简直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反对她出门了。
有一天她回家,竟然神秘兮兮来问我:“今天一个女人生产了,她叫可真凄惨,哥哥你知道孩子是从怎么出来吗?”
我当时就哭笑不得了,真庆幸她没有跟着进产房,去观摩女人是怎么生孩子。
“听着安娜,我不反对你去修道院帮忙,可是从今往后,你只能跟我一起去,我不允许你再单独去了。”后还是我做了妥协。
这天,我们一起去修道院时候,碰到了乡下一位副牧师。他非常年轻,名叫詹森·劳伦特,今年刚刚毕业,做牧师没多久。
他一见安娜就满脸通红,紧张话都不会说了。
“劳伦特先生怎么有空过来?”安娜很熟悉跟他搭话。
问到正事,他急忙说:“有一个从妓院里跑出来年轻姑娘,求到了教堂里,我把她送来这儿了。那个女孩是我们当地一个农夫女儿,才17岁,她父母不肯收留她。”
玛利亚修女听了,皱了皱眉说:“妓院里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感染梅毒,如果有,我们这里是不收留,以免传染其他人。”
劳伦特脸一红说:“这……我……我也不太清楚……”
玛利亚叹了口气说:“我派人给她检查检查,如果没事就留下。”
可过后,玛利亚却向我抱怨说:“自从您妹妹来修道院帮忙后,那位劳伦特先生已经先后送来了四个可怜女人,从前也不见他过来这么勤。得制止一下,照他这个速度,我们可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劳伦特从剑桥大学神学院毕业,是个乡下小地主大儿子,土地每年约有两百英镑出息,加上他每年五十英镑工作收入,也算是比较富裕绅士子弟。
夏天傍晚,我们用过晚餐后才刚刚露出暮色,东方闪烁着几颗星星。小池塘附近蚊虫很多,所以我们取消了每天傍晚散步活动。
客厅里只点了两根蜡烛,烛光盈盈晃动,照安娜闷闷不乐小脸上。
“劳伦斯先生惹你生气了吗?”我跟她玩笑说。
“你胡说什么呀?”她脸一红,别扭瞪了我一眼。
“那我们家小姐怎么不高兴了?”
安娜突然跑过来,窝我怀里,嘟嘟囔囔说:“是他今天送来那个姑娘,她告诉我说,因为害怕自己怀孕事情被发现,才从妓院里逃出来。妓院里人会把铁棍插进怀孕女人肚子,然后用力搅动,直到肚子里小宝宝落下来。这真是太可怕了,我从没听过这么可怕事情。”
怀里姑娘瑟瑟发抖,我生气瞪着她说:“你真是太大胆了!竟然去跟一个妓|女交谈!你是疯了还是怎么?你看到哪家绅士妻女会屈身跟一个下贱女人说话?若是传扬出去,你就别想再出门了,圈子里人笑话你是轻,他们会直接把你排除社交名单外。”
安娜却哭哭啼啼说:“哥哥,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今天都听到了什么。那个姑娘居然是被自己心爱男人送到妓院去,他们轰轰烈烈相爱,然后私奔。可去了伦敦后,男人居然安排她妓院里被别男人糟蹋,他怎么那么狠心?”
安娜还是个小姑娘,对于爱情有一份期盼,自以为遇到了特别悲惨爱情故事,于是难过成这样。
我叹息道:“我猜那个姑娘还对你说,她依然爱那个男人,一点也不恨他对不对?”
安娜抽泣着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这是些拉皮条老把戏了,找个帅小伙,勾引一个又穷又傻姑娘,一个吻,加点甜言蜜语,傻乎乎姑娘就上钩了。跟男人私奔后,保准是被送进妓院里。为了笼络姑娘帮他赚钱,男人反而会加温柔对待她,然后再哭诉自己难处。从未享受过温情傻姑娘,会掉进自己编织噩梦里,还自以为找到了幸福。
“安娜,你不了解贫穷含义。”我一瞬不瞬盯着桌上蜡烛,蜡烛火焰很高,几只小虫围着它飞来飞去。
真正经历过贫穷我,才能切实感受到贫穷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当年父亲找我回去继承家产时候,我才会不顾一切想要抓住富贵,而结果当然是落陷阱中。像飞蛾一样,明知是火,却还不顾一切扑上去,仅仅为了那一点看得见摸不着光明。
“我当然知道贫穷是什么,这些日子我天天照顾那些可怜女人们,我了解。”安娜反驳说。
“不,你不懂,就像你不懂那个女人为什么还爱着那个混蛋骗子一样。”
“她们一生都活苦难里,每天操劳到死,还要面对暴力、饥饿和疾病。像你这样连抹布都没摸过姑娘,是不可能了解那种生活。贫穷不是指破房子破衣服,一家人挤一间小屋里,不是指挨饿受冻,不是指打骂虐待。贫穷是没有爱,没有尊重,没有希望。女孩子无望中长大,根本分不清爱和伤害区别,什么是幸福,什么是不幸?对她们而言,连一个吻都是要用金钱来衡量,她们甚至会为了一点点虚假温暖而不顾一切。”
“就像一个被疼痛折磨病人,时间长了,人就麻木了。不怀好意人用滚烫毛巾覆盖她腐烂伤口上,她却向对方露出感激笑容。”
我说完这些话后,安娜震惊望着我。她眼中是橘黄色烛光倒影,光明中,我身影处一片漆黑中。
“我……我不知道……”她悲伤说。
“你是一位女士,根本不需要了解这些。”我对她说:“你是绅士女儿和妹妹,这点改变不了,就像那些可怜女人也改变不了她们出身一样,每个阶层人都有他们自己活法。我们也一样,既然身处这个位置,就要遵从社会规则,向无法抗衡规矩妥协,而不是成为叛逆者,否则只能失去栖身之所。”
安娜一脸失落说:“对不起,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
“你不需要道歉,一个人不需要为了善心而道歉。但是施以善心也要量力而行,你一人拯救不了全世界,重要是不要因为帮助他人而伤害到自己。如果你伤害了自己,那么我会很心痛。”我抱着她说。
这晚上我们交谈了很久,之后她不再每天去修道院了,只是偶尔去赠送一些食物和募集来捐款。
麻烦事是,那位劳伦斯先生开始频繁拜访家里。每星期都不辞劳苦,驾马车行几英里过来。名义上当然是来拜访我,天知道,我们只见过一面而已。而且他凑我身边刻意奉承也显得很不轻松,一看就没怎么做过这种事。
……
七月一个阳光明媚午后,一架四匹白马拉动四轮马车停了我家门前。马儿皮毛油光水滑,马车漆通体发亮,简直气派不得了。
一位男仆打开车门,然后一身黑色风衣爱德华走下马车,站到了我面前。
男人身上带着种意气风发意味,他含笑凝望我,眼眸中只有我倒影。
而我却不得不责怪他:“我必须要问问我们爱德华先生,架这样一辆大马车来拜访寒舍,究竟是来炫耀,还是纯粹脑袋发热了。”
爱德华笑着拥抱了我,然后我耳边说:“当然是用来载我心爱男人。”
不等我说什么,他就转向了我身后安娜,十分有礼脱帽问好:“您好,康斯坦丁小姐,时常听亚当提起您事情,今日相见真是我荣幸。”
虽然我提醒过爱德华脸上有伤痕事情,头一次见面,安娜还是被吓了一跳,表现十分拘谨。爱德华倒是不意,进入客厅后,直接送给了安娜一件昂贵见面礼。
一套从印度带回来翡翠珠宝,包括项链、手镯、耳环,安娜收到这样贵重礼品显得惊慌失措了,紧张看向我。
“收下吧,安娜。”看我点头,她才小心捧着首饰去了楼上。
“你可真是个冒失家伙,一点也不懂女人心思。”我说。
“怎么不懂,女人难道不都喜欢昂贵珠宝吗?”他无所谓说。
“前阵子约翰父亲来拜访,送了安娜一个布娃娃,她欢喜天天放床头。瞧瞧你都送了些什么,小姑娘被吓坏了,兴许以为收了重礼,自己会被卖掉。”
“我又不喜欢女人,学习讨女人欢心干什么?只要能让我男人开心就行了。”爱德华走过来坐我身边,搂住我肩膀暧昧说。
我却被他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
“怎么了?”他挑了挑眉说。
我整理了下领口:“请爱德华先生注意一点,这里既不是印度,也不是船上,这里可是英国。”
爱德华无奈摊了摊手:“我以为我日思夜想人也像我一样,迫不及待想亲近一下,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一脸严肃警告他:“我们必须要小心,你明白,人言可畏。”
爱德华却抓着我手放嘴边摩挲了一下:“我知道,我只是很想念你,所以我情不自禁。”
碰到他嘴唇瞬间,我手像被烫到了一样,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我们海上那些荒唐日子,脸也彻底红了。
我收回手,背对着他道:“总之要谨慎些才行。”
他站我身后,俯身凑我耳边悄悄说:“遵命,我大人。”
我则转身面向他,极为郑重说道:“我刚才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他疑惑看着我。
“我忘记欢迎你了。”我对他露出笑容:“请容我对你说一句:欢迎回来,爱德华,我也很想念你。”
他看着我,嘴角缓缓翘起:“谢谢,没有什么比你欢迎令我欢欣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