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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诸多的揣测与惊异的目光里,刘岚彻取了一支短箭,站在中央,瞄准门槛外的壶口。
兰卿晓跪坐着,看看燕王,又看看刘大将军,心里有点忐忑。
刘大将军到底是武将,精于射术毋庸置疑,燕王要赢他,想必有点困难吧。
大厅忽然鸦雀无声,一瞬不瞬地盯着刘大将军。
雷小柔屏息注目于他,紧张得手心出汗,大将军一定会赢的!
燕南铮并未看他一眼,浅浅酌饮,好像眼前的美酒才是他应该感兴趣的事。
此时,刘岚彻试了几个姿势,最终选择了一个最舒适、最有利的姿势,他捏着短箭,璀璨含笑的俊眸冷冽地眯起,迸出冷酷的杀伐之气。
兰卿晓觉得,这才是武将该有的眼神与杀气。
雷小柔痴迷地看着他,又激动又紧张,心快跳出来了。
忽然,刘岚彻轻巧地投掷出短箭,那短箭追风逐月般地飞向外面,犹如惊电一瞬。
众人都知道,这么远的距离,若要命中那窄小的壶口,不仅要力度,还要速度,更要巧劲。方才刘大将军看似轻巧的一掷,实则很难。
一瞬间,大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惊叹声与喝彩声此起彼伏。
他抱拳致谢,言笑朗朗,尔后道:“燕王,请。”
雷小柔甜美地微笑,如饮了蜜水。
兰卿晓的心跳得更激烈了,越发不安。
即使燕王投中,也只是打个平手,如何分出胜负?
燕南铮站起身,悠然行至中央,丝毫不见紧张与不安。
众贵宾更加兴奋,因为燕王很少与朝中大臣往来,深居简出,大隐隐于市似的,颇为神秘。很多人不太清楚他的底细,文治武功、胸襟韬略更不知晓。而投壶这种嬉戏之术,不知他是否精通。
刘岚彻看向兰卿晓,挑眉微笑,好似在说:你注定是我的。
下人奉上短箭,燕南铮从箭囊里取出三支,众人惊诧,三支?
刘岚彻剑眉微紧,面上不羁的微笑瞬间凝固,他想要做什么?
燕南铮捏着三支短箭,闲闲而立,望着门槛,一双桃花眸随意地眯起。
众贵宾悄声议论,不明白燕王为什么一次三支箭。
“殿下,一次三支箭,不容易投中。”雷将军善意地提醒。
“是啊,三支箭,怎么可能投得中?”
“燕王,一口吃不成胖子,量力而行。”刘岚彻说起风凉话。
燕南铮不予理会,薄唇斜勾,滑出一抹讥诮。
兰卿晓的心却安定了一些,因为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众贵宾都提着心,雷小柔更是焦虑,希望意中人能赢,不要丢面子。
燕南铮依然随意地站着,右手来回摇晃,极为洒脱。忽然,他轻轻地一掷,三支短箭凌厉地射出去,平行而飞,好似带着一股凛冽的疾风,一起落入那窄小的壶口。
“哇……”
众人连声惊叹,掌声如潮水般涌开。
雷小柔为这高超的技艺而心潮起伏,不过还是为心上人输了而落寞。
兰卿晓欣喜激动地笑起来,就知道燕王一定会赢!
刘岚彻的俊眸晦暗不明,再无平常洒脱的微笑,唇角微抽。
“你使了内力,胜之不武。”他在燕南铮耳边道,咬牙切齿。
“又没规定不能使内力。”燕南铮淡然道,“你也可以用内力,不过要四支箭才能赢本王。”
“你以为我赢不了你吗?”刘岚彻的眼里杀气腾腾。
“赢了又如何?你把她强留在身边,只会招惹雷大小姐的嫉恨,你这是害她。”
“你……”
二人低声耳语,好像在说悄悄话,又好像火药味很浓。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兰卿晓暗暗揣测,刘大将军不甘心吧。
忽然,刘岚彻明朗地大笑,“好!本公子认输,就当赠予燕王一份薄礼。”
众人又是一阵错愕,刘大将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这可是关乎面子的事。
燕南铮客气地打揖,“多谢大将军。”
雷力给兰卿晓使眼色,她立马过去,跪坐在燕王的宴案旁。
这场风波,总算过去,歌舞继续,寿宴恢复了觥筹交错。
兰卿晓为燕王添酒,低声道:“奴婢去雷将军的寝房看过,没有可疑。”
燕南铮却道:“雷大小姐对你已起杀心,你务必当心。”
她心神一凛,望向对面,果然,雷小柔恰好盯着她,那目光极为冰冷。
“若你担心事情有变,今夜本王便带你走。”
“奴婢想多留几日。”兰卿晓不想半途而废,再者,遇到困难、阻滞就打退堂鼓,她还怎么锻炼?
“有事找鬼见愁。”他搁下酒盏,握住她的小手。
“嗯。”她心神一颤,不敢动弹,担心被人瞧出异样。
她的指根有薄茧,他细细地摩挲着手心与薄茧,还数着、摸着她的指骨,极尽温柔。这场合毕竟不合适,她试着抽出来,但怎么也抽不回来。
那种酥痒的细微感觉从手心扩散开来,直抵心房,她身心俱颤,灵魂战栗,好似有一股热力从生命的深处涌出来,在四肢百骸涌荡不绝,以至于她四肢绵软,深深地低下头。
燕南铮似笑非笑,只是他也没想到,很简单的细微举动,摸她的小手罢了,他竟然也陷进去……她的小手柔若无骨,滑若丝绸,那种细密、柔软的触感让他心魂俱震,欲罢不能,只想永远握着她的手,再不松开……
血脉飙升,热潮升腾,冰封的河面之下,是涌动的激流。
掌心相印,手指相缠,片刻温存,几许旖旎,惊心的缠绵缠绕在各自的心头。
此时无声胜有声,兰卿晓的心湖漾开欢喜的涟漪,唇角微翘。
刘岚彻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发现她低着头,但弯翘的唇角泄露了她的心情,不由得锥心刺骨起来。
那个小兔崽子究竟有什么好?她当真喜欢他?
心闷闷的痛,刘岚彻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雷小柔看见他喝闷酒,知道他是因为那个绣娘才心情不好的,不禁更加嫉恨那绣娘。
“燕王殿下,您身边的婢女是敝府刚买来没多久的绣娘。”她柔声道,“三日前,她看见小柔在练舞,说她也练舞几年,尤其精于反弹琵琶这舞。殿下见她机灵懂事,让她在一旁伺候酒水,不如让她为殿下舞一曲反弹琵琶,这也是她的福分,是也不是?”
“舍妹说的有几分道理,殿下以为如何?”雷力附和道,觉得今夜真是稀奇了,大将军和燕王都看上家里的绣娘,还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
兰卿晓心里冷笑,这种谎言也说得出口,雷小柔是铁了心要弄死自己吗?
燕南铮眸色寒凉,雪颜如覆清霜。
刘岚彻冷哼道:“绣娘的刺绣功夫好,本公子倒是信,她会跳反弹琵琶,谁信?”
雷小柔莞尔一笑,“大将军,是她亲口跟小柔说的。”她对兰卿晓道,“倘若你跳得好,燕王殿下和大将军的赏赐不会少;倘若你跳得不好……”
他径直问兰卿晓:“你会跳舞吗?”
兰卿晓垂首恭谨道:“奴婢只是只是年少时习舞一年,委实不会反弹琵琶,根本无法跟大小姐的舞技相提并论。”
“那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雷小柔温柔可亲地说道,“你无须谦虚,倘若跳得不好,也不打紧。”
“反弹琵琶是太后娘娘风华正茂时最擅长的舞,先帝最为欣赏,赠予当世后宫第一舞的美誉。”刘岚彻冷冷道,“从此以后,宫里再也没人敢跳反弹琵琶。”
“太后娘娘的反弹琵琶,臣当年亲眼见过一次,那可是一绝。太后娘娘的舞姿美若天仙,冠绝古今,是盛夏骄阳,相信今后的数十年都没人可以与太后娘娘争辉。”有大臣道。
“就是就是,太后娘娘的绝技反弹琵琶,岂是一介婢女可以仿跳的?那简直是对太后娘娘的亵渎,是大不敬之罪。”有大臣气愤道。
“倘若太后娘娘知道有人模仿她的舞姿,不知会不会动怒呢?”刘岚彻看向雷将军,目光意味深长。
“说不定会动怒,把跳舞之人与提议之人一并处置。”燕南铮清冷道,“雷将军,太后娘娘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令嫒尚且年幼,还需多多教导才好。”
“殿下所言极是,多谢殿下、大将军提点。”雷将军惶恐道,给女儿打眼色。
雷小柔赶忙下跪,惊恐道:“小柔僭越,小柔胡言乱语,实在该死。”
刘岚彻懒得看她一眼,潇洒道:“饮酒。”
兰卿晓心如明镜,雷小柔之所以要自己跳反弹琵琶,是笃定自己不会。
若她跳得不好,雷小柔就可以以此为借口,将她拉出去处置,暗下毒手。
而刘大将军又帮她一回,她虽有感激,但今夜他的所作所为,她还是无法原谅。
此后的寿宴没再出什么幺蛾子,顺利地结束。
雷将军、雷力把贵宾一一送走,燕南铮薄唇微动,轻声道:“本王先走了,你万万小心。”
兰卿晓点头,“奴婢会当心的。”
刘岚彻摇晃着走过来,步履飘浮,还装腔作势地捂着额头,大着舌头道:“燕王,好走。”
“大将军醉了,不如本王送你回府。”燕南铮淡冷道。
“本公子有马车……有侍从,何须你送?”刘岚彻的俊脸红彤彤的,颇为吓人。
……
又到周三啦,二更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