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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殿华彩,盛世华章,却闹出这般诡谲、不可思议的事,所有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看着颇得圣宠、端庄美艳的谢皇后,都想知道究竟谁才是谢家嫡长女。
谢皇后双眸盈盈,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人疼惜,“陛下,家母素来有隐疾,一旦犯病便犯糊涂,认不得至亲。此时家母就是隐疾发作,才错认他人为女儿。”
暮雪清冷地望着她,不说半个字,不慌不忙。
慕容文暄又迷惘又为难,“皇后,朕很想相信你,可是九皇叔说的故事……”
“九皇叔并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推测……推测之事,怎么能当真?”谢皇后伤心欲绝得几乎站不住,泪珠潸然滚落,却更加凄美动人,“陛下,一夜夫妻百日恩,陛下待臣妾的好,臣妾一直铭记于心。陛下忘得了吗?”
“朕自然没有忘。”他伤感地叹息。
兰卿晓心里雪亮,谢皇后说这些话是以情动人,让陛下记得她的好,只要陛下认定她就是谢皇后、是谢家嫡长女,君无戏言,谁还敢质疑半个字?
这招可谓高明。
兰卿晓冰冷一笑,道:“如今的谢皇后,其实不是谢家女儿谢冰玉,而是暮雪;而针工局的绣娘暮雪,其实是谢冰玉。”
这句话再次提醒所有人,不要轻易相信谢皇后,也让慕容文暄再次警惕起来。
谢皇后疾言厉色地呵斥:“你竟敢污蔑本宫,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陛下会相信你说的吗?”
“陛下,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兰卿晓的冷笑那般的意味深长,“凶手为什么杀死盈盈和静香呢?是不是盈盈和静香知道凶手的秘密?凶手是不是要保住有关她自己的天大秘密才杀人灭口?”
“什么天大的秘密?速速说来。”瑶华郡主催促道。
“这还不简单吗?不就是皇嫂的身世秘密吗?”福宁公主撇嘴道,鄙薄她的脑子太笨了。
“盈盈、静香和暮雪是曾经要好的姐妹,三人之间必定颇为熟悉彼此的性情、容貌等等。谢皇后住在凤藻殿,跟昔日的姐妹很难见到,不过机缘巧合,第一位死者盈盈见到谢皇后,认出谢皇后就是昔日的好姐妹暮雪。”燕南铮的语声如刀锋般划过肌肤,血色立现,“谢皇后瞧出盈盈的异样心思,担心她迟早会把自己的秘密泄露给其他人,于是谢皇后狠下心肠,约盈盈相见。子时,谢皇后趁盈盈不注意的时候将长针刺入盈盈的风府穴,并且用绿矾油毁了她的容貌,让人无从知晓她的身份。”
由于极度的惊骇与震动,慕容文暄面色发白,目光如炬地盯着谢皇后,眼里充满了怀疑与失望。
谢皇后哀伤痛楚地看着他,平日里那双摄人心魄的美眸此时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红艳艳的朱唇轻轻颤着,哑声道:“陛下,臣妾没有杀人,九皇叔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能诬陷臣妾……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
对凶手的仁慈,就是对死者冤魂的亵渎,对法纪的无视与挑战。
兰卿晓冷漠道:“谢皇后杀死盈盈后,联想到既然盈盈认出她是昔日的姐妹暮雪,那么静香迟早也会认出来。她日夜焦虑,担心静香会成为心腹大患,担心自己的秘密被揭发,担心会失去得来不易的荣华富贵与中宫尊位,于是她狠下心肠,用同样的杀人手法杀死静香。”
谢皇后染泪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以嘶哑的哭声喊道:“你血口喷人!你休想污蔑本宫!”
兰卿晓无动于衷地看着她,面上没有半分悲悯、同情。
燕国皇宫里最尊贵的皇后娘娘,端庄美艳的皮囊下掩藏着一颗狠辣阴毒的心,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虽然兰卿晓跟盈盈、静香的交情不那么好,但她们死得那么惨,她可以联想到她们临死之际的惊恐、不甘与悲愤,甚至可以听见冤魂盘桓在宫里时发出的怒吼与悲鸣……
想到此,她就觉得眼前的谢皇后十分可恶,实在该死!
“你得悉燕王殿下奉旨查办命案,担心纸包不住火,因此决定找个替死鬼。你应该收买了绣房的若影和雨婷,要她们做伪证,再派人把绿矾放在奴婢的住处,嫁祸给奴婢。”兰卿晓的一字一句,皆是诛心之言,“你以为仵作查不出死者真正的死因,却没想到燕王殿下推断出你与暮雪的关系,以及你极力遮掩的秘密。”
“你胡说八道!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谢皇后歇斯底里地怒吼,好似一个被伤害折磨已久的人终于触底反弹。
燕南铮淡漠道:“谢夫人和真正的谢冰玉就是证据,谢家所有人就是证据,这两个香囊就是证据。”
谢夫人义正词严道:“对!我不可能认不得自己的女儿。我想起来了,玉儿的左胸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暮雪眉心微蹙,不解地看向她。
谢皇后泪水充盈的双眸划过一丝厉光,面上青紫的色泽越发浓重。
见她如此,慕容文暄白玉般的面孔变得铁青,搁在案边的右掌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暴凸,指关节泛白。
“皇兄,皇嫂的左胸是否有一颗红痣?”福宁公主饶有兴致地问。
“除了她自己,也只有陛下知道喽。”瑶华郡主调笑道,“呀不对,近身宫女应该也知道。”
燕南铮淡淡道:“想必陛下心中已有答案。”
慕容文暄痛心疾首地盯着谢皇后,勉强用冰冷伪装自己,干哑地问道:“你不知道欺君是死罪吗?”
谢皇后僵硬的身子颤得厉害,在这炎炎夏日好似冷得厉害,尔后她就像一片叶子随风飘落,软软地跌坐在地。大颗大颗的热泪如珍珠般滚落,她坚固的防线终于被击溃,被泪水冲刷得脏污凌乱、似女鬼般吓人的面容,充满了绝望与呆滞。
暮雪的眼里溢出一丝同情,其实这件事她也要负一点罪责,是她先提出和“谢皇后”交换身份的。
兰卿晓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心软,方才“谢皇后”咄咄逼人,非要置她于死地,可见其心思之歹毒。
而殿里那些来参加皇后寿宴的人,不敢再议论半个字,大殿死一般的沉寂。
有人幸灾乐祸,希望假冒的谢皇后立刻被处死,比如玉肌雪;有人看大戏一般无动于衷,有人担心谢皇后的下场,有人唏嘘喟叹……本是最风光荣耀、锦绣华章的寿宴,却演变成揭发罪行的讨伐大会,令人措手不及。
盛极必衰,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刘太后满面威仪,铁面无私道:“既然这贱人已经认罪,陛下,你发落处置吧。”
谢皇后,不,真正的暮雪,四肢百骸涌起潮水般的恐慌与绝望,她好像意识到什么,手脚并用一步步爬到御案前,坐在地上,珠泪盈睫,神态依依地望着慕容文暄,眼里蓄满了卑微的乞怜。
那华美艳丽的橘红色衫裙拖行于地,沾染了脏污的尘土,宛若萎落尘泥的芍药,凋零残败,不复往昔的娇艳、风光。
所有人都知道她想做什么,现在她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再也逃不掉律法的问责与惩治,因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乞求陛下的怜悯,念在他们夫妻一场,网开一面,饶她一命。
“陛下,罪妇知道错了……罪妇一时鬼迷心窍,犯下大错,杀害两个无辜的人……罪妇真的知道错了……”她悲切痛楚地哭道,声音嘶哑,看着着实可怜,“罪妇自知罪孽深重,罪当问斩,还两位死者一个公道……可是,罪妇真的不想死……罪妇宁愿苟延残喘,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也不想死……罪妇恳求陛下网开一面,准许罪妇用漫长的余生来赎罪……”
“其实,玉儿的身上根本没有红痣。”谢夫人痛快道,好似报了大仇。
一语惊起千层浪。
燕南铮唇角微勾,并不在乎有人耍了小伎俩。
兰卿晓惊诧地看向谢冰玉,谢冰玉轻轻颔首,表示娘亲说的是真的。
原来,谢夫人是要击溃暮雪的最后一道防线。
慕容文暄心头微震,看着陪伴他半年余的美丽女子,面上交织着失望、愤怒,还有难以言说的痛苦、不舍。
皇后杀死两个绣娘,原本不是多大的事,可是九皇叔在寿宴公然揭发,这事态就严重许多。再者这件事是母后吩咐九皇叔查办的,皇后的罪行一旦揭发,就再无姑息养奸、罔顾法纪的道理。
想到此,他咬咬牙,硬起心肠转开目光,不愿再看昔日的枕边人。
暮雪转过身,迷惘茫然地看向谢夫人,好似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折。
忽然,她笑起来,凄厉的笑声恣意嚣张,充满了自嘲。她笑得身子打颤,笑得泪珠滚落,笑得面容扭曲,笑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众人看着她溃乱绝望的模样,无语地摇头。
“你骗我……”暮雪终于停止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睚眦欲裂地吼道。
“我不能让你伤害我女儿。”谢夫人道。
“本宫有什么错?”暮雪忽然站起来,伸展双臂,大袖飞扬开来,大开大合,竟有几分霸气。她的目光森然凌厉,悲愤交加地质问,“是她跟本宫提出互换身份,本宫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