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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朱瞻基每天的心情都很是畅快,虽然没能按照之前想的,把自己的身份稳妥坦白的告诉她,却得到了她的承诺,对自己的承诺,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更看重她的许诺,知道她心中所喜欢的是自己这个人,不是因为自己那个高贵至极的身份。
更让他觉得欢喜的,是他吻了她,在那样一个好雨知时节的美好夜晚,他能感受到她一丝丝的情动,这就是两情相悦的欢喜吧?至于身份,他会向她讲明,并求取她的谅解。身为皇太孙,朱瞻基理所当然的觉得,他可以在不辜负玫璇的情况下,给予菀柔所能给予的一切,毕竟,他是皇太孙。
他相信玫璇既然想做自己的正妃,自然就有正妃该有的气度,而菀柔既然是喜欢自己的,愿意把一生一世许给自己,自然也会谅解自己对身份的隐瞒。
唉,等下次见面再好好跟她说吧。
有时候,一厢情愿的人会忽略很多东西。
正负手站在文辉殿窗前想着这件事,陆风走进来禀报:“殿下,锦衣卫指挥同知刘冕求见。”
“让他进来。”
朱瞻基刚刚回身坐下,刘冕走了进来参拜施礼。
免礼之后,朱瞻基问他:“黄淮、杨溥两位大人在狱中一切可还好?”
“殿下放心,有徐百户在,两位大人一切安好。”
锦衣卫百户徐恭是刘冕手下得力的干将,虽然年纪不大,做事稳重老成,之前黄淮、杨溥两人全力担下迎驾迟缓的罪责,被关到锦衣卫诏狱,担心汉王只是纪纲趁机残害两位大人,朱瞻基便暗中安排,最终让徐恭全权负责诏狱的管理,刘冕隔一段时间便会来向他回禀两人的情形,毕竟年纪大了,就算有人照顾,总是在狱中。
现在听说他二人一切安好,朱瞻基点点头:“辛苦你和徐百户了。”
“殿下言重了,二位大人的心怀气魄,卑职等也十分钦佩。”
刘冕今日来见朱瞻基,除了汇报黄淮、杨溥的事情,还有一件关于汉王的事情要禀报。
“殿下,卑职听闻最近汉王常以李世民自居,自诩勇武雄才,更擅用越级器物,甚至在外人面前也不避讳。”
朱瞻基乍一听说,很是有些意外,接着一想,便明白了汉王的用意:唐太宗李世民登基为帝之前是秦王,他的皇位,是通过玄武门之变,残害自己的亲哥哥太子李建成夺取的。他在登基之后,借助史官的笔,大肆抹黑李建成,并歌颂自己当政时期的丰功伟绩,后人都认定他一代圣主明君,李建成自是迂腐无能。
现在朱高煦拿李世民自喻,目的很明显,摆明了暗指当朝太子是“李建成”,他自己是深受朝臣拥戴,太子却是势单力薄,早晚被他取代,而且他自然能成就如李世民那般的丰功伟绩!
这样想来,汉王的所作所为目的太深了,想想都可怕,刘冕本以为皇太孙听到自己的禀报一定会大发雷霆,谁知道朱瞻基一听不怒反笑:“呵,本宫还真是高估了这位皇叔的智商!”
听朱瞻基这样说,陆风与刘冕都有些不明白了:“殿下,汉王这么做,明显是在向太子和您示威,太子仁厚,即便知道也不会与他计较,卑职担心汉王这是有心在朝中拉拢朝臣,不能不防啊。”
朱瞻基却胸有成竹的说:“放心吧,但凡有点脑子的,就不会跟他同流合污去找死!”
“卑职愚钝,不太…明白。”
看着陆风、刘冕一脸疑惑,朱瞻基笑一笑,沉了口气反问:“他若是做了李世民,皇祖父岂不就要做李渊?!”
陆风、刘冕闻言这才恍然大悟,汉王算来算去,却算漏了最重要的那个人——皇上!
“皇上雄才伟略,岂是李渊可比?”
“汉王自以为拿李世民自比,可以争取到秦琼、尉迟恭之流,给父王和本宫示威,却不想他这根本是在自掘坟墓!”
汉王出这样一个“昏招”,反倒让朱瞻基觉得他对父王和自己的威胁让他自己给解除了:“只要他没有针对东宫和本宫的动作,他现在做的这些都先不用理会,一切,等皇祖父回京再说。”
“是!”
“纪纲那边呢?”
“暂时没什么。”
汉王做事一贯嚣张,而且有些时候莽撞激进,倒是纪纲,看着不声不响,实则心黑手狠、做事毒辣,朱瞻基对他的忌讳更深:“二皇叔竟然走了这样一步棋,已经是不足为虑,倒是纪纲,不能不防!”
刘冕拱手说:“卑职会多加留心,请殿下放心。”
“这段时日你也辛苦了,陆风,去把之前朝鲜进贡的玳瑁折扇赠给刘指挥。”
朝鲜进宫的玳瑁折扇是以玳瑁角质板做扇柄,由朝鲜宫廷画师作画,每年呈贡入宫的不过十柄,听皇太孙要给自己这么贵重的赏赐,刘冕忙说:“这…殿下,这可使不得,卑职是职责所在,怎么敢邀赏?”
“这是你应得的!在纪纲身边,一定要多加小心。”
“是,卑职明白!”
刘冕双手接过那柄玳瑁折扇,金英走了进来禀报:“启禀殿下,五王殿下来了。”
听说五弟前来,朱瞻基对陆风、刘冕吩咐说:“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朱瞻墡走进来,正好迎上两人出去,三人见礼后,陆、刘两人便下去了,朱瞻墡笑着向朱瞻基施礼:“皇兄。”
朱瞻基起身笑着问他:“怎么有时间过来?”
“呀,三四天没有见到皇兄了,过来看看你啊。”
这几天朱瞻基心中有事,便不常去东宫,倒也不是为了什么,就是觉得在把事情说清前,见到自己的五弟和玫璇,心中总有些怪怪的,今天见朱瞻墡过来,便对他说:“正好有时间,下几局棋吧。”
“好啊。”
朱瞻墡答应着,金英便去步云轩摆好棋局、茶点,两人走了几招,局势胶着,落子谨慎,节奏便缓了下来,朱瞻基心中有事,想了想还是开口问自己的弟弟:“五弟,你从大运河上救下的那些秀女,谁给你补的衣服啊?”
想不到一向只关心国事的皇兄,竟然关心起自己一个衣服上的补子,朱瞻墡很意外:“皇兄怎么想起这件事了?”
朱瞻基耸耸肩,掩饰住自己的心情:“好奇啊,最近看你似乎很爱在储秀宫附近转。”
朱瞻墡倒也没多想,说起这件事,只满脸的笑意中含了一丝得意:“她叫…胡善祥。”
早也知道是她,朱瞻基淡淡笑了一下,话里有话的说:“一个秀女而已,你不要太上心,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呢。”
“皇兄也知道,我对门第、出身向来也不看重,只图自己喜欢,就像…咦,看到一步好棋!”
朱瞻墡说着,手中的黑子落下,似乎很得意的笑了一下,哪知朱瞻基似乎早看出他会走这一步,立刻下了一个白子,把他刚刚取得的优势又给堵死了。
知道自己的技艺比起皇兄还是差了些的,朱瞻墡只撇撇嘴,又捻起一个黑子,便思索棋局便说:“就像皇兄对孙姑娘那样,情深意重。若是我喜欢的人,管她是宫女还是平民,我会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好好待她。”
他这无心之语,恰恰触到了朱瞻基的神经,在这件事上,到底还是五弟要洒脱。
本来还想试探着把之前自己山东遇险的事情告诉他,顺带提一下自己与菀柔之间的情谊,这下被他拿着玫璇一说,朱瞻基更觉得自己开不了口了。
良久,朱瞻基都没有把心思注意到棋局上,思绪全是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见皇兄半天没有反应,朱瞻墡奇怪的问:“怎么了皇兄?”
朱瞻基无奈一笑:“没事,我只是在想…皇祖父就要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