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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盈盈端坐车中,一张秀丽面庞上娥眉弯弯、杏眸端丽颇有“巧笑言兮,美目盼兮”的美丽。www.Pinwenba.com她对面坐了一位美貌少妇,看着大约三十左右,穿了身水色的裙衫看着分外端庄。她侧脸微笑的弧度与裴盈盈很是相似,这少妇自然就是裴盈盈的母亲了。
裴夫人放下手中的书卷,稍稍活动了一下脖子,这便看到一脸焦躁的女儿不由皱起漂亮的柳叶眉:“盈盈,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矜持点。”话是训斥的意思,语调却是浅淡的柔和。
裴盈盈不满的撅了撅嘴,连带着有些婴儿肥的腮帮子也鼓起来:“娘啊!这怎么是不矜持了,我们这回可是要为官府办事儿呢,哈哈,连朝廷都请爹爹来收拾此方匪寇,可见爹爹这是要发呀!”
闻言,裴夫人抚了抚裙边的褶皱:“发什么发,我看你是一日不打皮痒了不是!”话音还是不紧不慢的,却说得盈盈没了声儿。
见女儿老实了不少,她便又拾起书卷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虽模样十分专注,却一字都没能看进。
裴夫人闺名荀秀,乃是商贾人家的姑娘,虽不比那些大家闺秀来的金贵,却也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后来因着出身不高,父母为了她好婚事也只是定了普普通通的夫婿。
定了这样的婚事,荀秀原本也是不开心的,谁不希望自己能嫁个才高八斗的如意郎君呢?但这样的不开心,在新婚头晚便消散了。她的夫君叫做裴云平长眉头一皱能吓得小孩儿哭不出声儿。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看着怕人的爷们儿,在新婚晚上不自然的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挑起话头:“我叫……裴云平。”声音也硬硬冷冷的,但是其中的不知所措,还是叫荀秀忍不住笑了。
之后荀秀才知道原来丈夫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士剑客,一身豪气谁人不赞!但他却在在那个烛火温柔的晚上红了脸,对新婚妻子一见钟情。自此,夫妻伉俪,一时传为佳话。
忆起年少时候的往事,荀秀摩挲这书页忍不住露出一个隐秘的笑容。她呼吸一口马车中静谧的空气,但静谧却被两声敲击打散
“笃、笃。”
荀秀收起表情挺直腰背,不知是对车外的人还是对自己说了句:“开始罢。”
马车外的青年生了张平凡至极的面容,一身的轩昂气势却叫人不由侧目。他这时正握着缰绳,目光锁定远方扬起的蓬乱烟尘中。微微屏住气息,他伸手扣了扣身旁的马车,车内却无什么回应传出。
他名曰樊川,乃是裴云平的心腹手下。此次裴云平和官府合作来除此地寇匪,担任的角色便是“鱼饵”:负责引诱那些寇匪下山,引到约定的地方,然后围捕。
不得不说那些寇匪倒也聪明,以往使了许多法子都是无法,很有点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意味。裴云平被弄得没了脾气,只能忍痛想出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馊主意
把自家夫人女儿都混在里面,好叫这对人马看起来人畜无害些。原本还担心那些寇匪不上钩,这会儿樊川望着远处壮观的烟尘总算松了口气,同时也屏住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来了!
之后的进展十分顺利,那些寇匪杀气腾腾的劫了道、抢了钱财,就差没说一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的匪气话语了。
自从被寇匪“劫道”,裴盈盈和荀秀就一直待在马车里。别说探头看看外面的情势了,就连有时候交谈声稍稍大一些,都会有人粗鲁的大骂一声:“吵什么吵!”
裴盈盈是被宠大的,哪里听得别人这样说自己,外头的人越是吼她说话声就越大。直到有人掀开布帘,将一个满身尘土、鲜血的人拖到马车前。
她在看到这一切的瞬间脑袋空白,全身一片冰凉。她并没有尖叫怒吼,形状漂亮的小嘴张开半天,只能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樊叔……”这人正是樊川,他平日里话虽不多待裴盈盈却是好的没话说。
看到疼爱自己的长辈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形容凄惨,嚣张又无所畏惧的小姑娘盈盈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之后的一路她都是混混沌沌,不知何时躺在了母亲的怀里,不知何时马车停了下来。待到脑子清醒一些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下好久了。
裴盈盈哭了一路,这会儿已经哭不出来了,但心情还沉浸在方才的低落中,说话都还是抽抽噎噎的:“娘、亲……我们,到了……了吗……”
荀秀搂着女儿的肩膀叹了口气,眼圈也是红红的:“到了……唉!你这丫头,哭什么呢?多大的人了……瞧瞧你自己眼睛,都肿了。”
盈盈揉揉肿的跟个核桃似的眼睛,一边抽噎一边委屈道:“我……樊叔……”大约是哭得有些久了,嗓音都有些哑了。微颦的秀眉再加上红红的杏眼,活像只软嫩的小兔子。
荀秀见她这可怜样,忍不住用玉葱似的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呀!”
感受到母亲温柔的指尖拂过脸颊,小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的事实,忍不住将通红的面庞埋进母亲怀里。
然而这温馨的氛围未能维持多久,便有人粗鲁的踹了马车一脚,车厢因此微晃了一下。随即就传来骂声:“还不快下来!等小爷去请你吗?”
母女俩蓦地被惊醒,荀秀温柔的理了理她的额发,随即小声安慰:“别担心,你父亲应该已经到了。”
“恩……”
她轻声应和,随即就撩起裙摆跟在母亲身后下了车。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晚上,她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头顶墨似的天空,不仅一颗星星没有,连月亮也不见了身影。
然后“啪嗒”一声,就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摔在她肿起的眼皮上。抬手一抹才发现是水珠,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又有一颗水珠子落在额头上。
原来是下雨了,她低下头。身边站了一圈穿短褐的男人,打扮潦草。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后,忽有人推搡了一把她的背。
裴盈盈下意识回头,然后看到一张有些尖嘴猴腮的脸,眼角眉梢满满的鄙夷:“还不快……”话还未说完,这人眼神一滞,滑腻的眼神在她脸上溜了两圈:“诶哟,这位小娘子倒是……”
话还没说完,头上就被敲了一记,魁梧的男人说话像惊雷似的:“就知道看女人,总有一天你要死在女人的手上!”
这男人也不敢顶嘴,只诺诺应是:“诶,二当家教训的是!”
“是什么是,快来帮手!”“是!”
待他们走出去些,裴盈盈才抬起头来,却见几个粗壮的汉子聚在一起用肩膀撞着紧闭的木门,发出“乓”的巨响。
她瞪着一双兔子眼,在心里咂舌,心说不知这又是哪家就这样遭了难,倒霉得很!抬头一看忍不住笑了,有些破败的牌匾上写了几个潦草的字有间客栈。
就走了会儿神的功夫,几位壮汉已经妥妥的把门撞开了,这年头果然还是效率比较重要。裴盈盈心里摊着手感叹,然后看着那位二当家一马当先的从窟窿中走了进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裴盈盈只知道二当家进去了一会儿,就把众兄弟叫了进去,一块儿进去的还有裴氏母女以及樊川一干人等。
迈入不太高、有些掉漆的门槛,裴盈盈眼前一亮:嚯!这客栈看着简陋,人倒是不少,几乎是人满为患啊,每张被围得严严实实的桌上都点着蜡烛。烛光摇摇晃晃的,借着烛光裴盈盈看到了满身伤痕、鬓发散乱的樊川。
她心头一酸,便要出口去安慰,结果却被按进一个柔软的怀抱。贴在面颊上的是馨香光滑的布料,以及荀秀常用的熏香气味。她正想挣脱,就听母亲刻意压低的嗓音,透过微震的胸腔传到耳畔:“盈盈,别冲动。”
裴盈盈咬了咬舌尖,将情绪憋在心头,垂着眼睛扮演柔弱女子。
然后就是看着那群寇匪将客栈中众人一一捆绑起来,包括楼上那些客房中的也全部捆起来赶到楼下,那些人都抱着脑袋缩在角落里。虽知道这些人不过手无寸铁的过路人,但裴盈盈还是忍不住露出些许不屑。
也曾有些人仗着三脚猫的功夫想要反抗,却被寇匪们一一镇压。裴盈盈又皱眉,觉得这些人空有一身蛮力。就这么一边不屑着,一边期待着英雄般的父亲出现。但是随着绑在墙角的人越来越多,父亲却还是迟迟不现。
裴盈盈蔫儿了似的窝在母亲怀中,却在此时听到“当”的一声响,像是铁器撞到一个什么硬物上发出的声音。她惊得猛地回头望去,就见昏暗的角落中一个人影歪歪扭扭的退出来,尖声叫道:“鬼啊!”
然后这人手中捏着的刀先“乓”的一声落地,然后这人也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裴盈盈被吓了一跳,僵着脸瞪着那个角落,她从小怕鬼鬼怪怪。这会儿整个客栈都安静的不行,都被那声尖叫吓愣了神。
谁知那角落中什么的东西一闪,看起来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哪儿,裴盈盈紧紧咬着舌头叫不出声来。
随后便见一个白袍的少年破开黑暗走进烛光中,他僵着一条手臂兀自笑了一下,清隽的笑容差点没晃了裴盈盈的眼,她皱着眉有点疑惑,满心都是:“一个人,怎么能笑的这么好看呢?”
纪启顺僵着手臂走出角落,微微一笑,然后不假思索的将承影剑从袖子里抽出来,对着一圈愣神的人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吓着了吧?”
然后就是宝剑出鞘的“铮铮”清鸣,她卷起起衣袖露出雪白的腕子,随手一抖就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烛光摇摇晃晃的落在宝剑的锋芒所上,闪耀成星辰一样的光点。
素手携着剑柄,斜斜的点着满身狼狈的樊川,清越的声音扬起来:“你倒很有点骨气呀。”随即嘴角一翘,旁人还没看出她这一笑的意味,就见她脚步玄奥的一错,身形似乎微微晃了一下,便风似的向前席卷而去。
剑尖还是携着那光点,泠泠的向着门旁的二当家刺去。她却在即将刺到的瞬间,返身一个折腰,剑影带着窗外斜飘进来的雨丝,劈在一个小喽啰身上,血花猛地喷出来,竟是生生将这喽啰的手臂砍了下来。
纪启顺伸出腿,对着那向着她倒下的喽啰就是一脚。然后对上的就是二当家三分愕然七分杀意的面孔,她收敛心神由着惯性将自己的剑尖滑下,似乎是计算好了一般的,划开了樊川手腕上的草绳。
“看在你这么有骨气的份上。”
话尾的语气突然变调,却是二当家的拳头砸过来了,纪启顺抿着嘴矮身在地上一滚。虽说避开了不少力道,但到底躲得有些迟了,肩上挨了实实在在的一拳,酸的她几乎握不住剑柄。
她站直身子急急回头,却见樊川已经和二当家缠斗在了一处,便咧着嘴甩了甩膀子:“好大的力气。”随即看向围在自己身旁的一堆小喽啰,将承影剑一亮:“原本不想仗着自己厉害欺负你们的……”
“不过到也顾不了太多了。”纪启顺眼神亮亮的,一派兴趣盎然的样子,活像是饿狼落到了羊堆里。
却见她雪白的靴子在地上一踏,随即飞身而起,一脚便重重踏在一个灰衣喽啰肩上,直将他踩得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她却落在喽啰身后,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才落地她便反手一剑,剑尖从背后扎破喽啰的胸口。
承影剑还未拔出,就见有个瘦高个冲过来。纪启顺也不忙着拔剑,手握着剑柄利落的转了个圈,倒是把那灰衣喽啰当肉盾来使了。冲过来的瘦高个一时反应不及,就在自家兄弟身上又加了几刀。
纪启顺伸脚在灰衣喽啰身上狠踹一脚,把他从承影剑上踹了下来。尸身就软趴趴的压在了瘦高个的身上,她顾不得去补一剑,便急急忙忙用承影剑架住从腰侧扎过来的尖刀。
那人正招呼着别的兄弟来一块围攻纪启顺,就觉手上一轻,然后整儿人便直直冲出去。然后就看到纪启顺猛地闪身在他身旁,当胸就是一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厢纪启顺挥舞着承影剑杀红了眼,那厢樊川和二当家厮打也并不轻松。两个人都是咬着牙使出了浑身解数,裴盈盈和荀秀呢?这会儿正坐在地上惊叹的看着两人乒乒乓乓打斗。
纪启顺轻喝一声将承影剑从血肉中费力的拔出来,一转头却见那里两个女人张着嘴一副惊讶的样子,心中不由火起,一扫承影剑劈开面前阻挠自己的小喽啰就杀到了母女二人面前。
从地上踢过来两柄刀,居高临下的俯视两人:“不能帮忙,就去把那些人身上的绳子割开来!”话音未落,她便返身迎上和樊川缠斗在一处的二当家。
剑锋从斜里****两人的拳脚中,纪启顺仗着兵器的便利随随便便就搅得二人的攻势都是一顿。
这二当家早就看纪启顺不爽,这会儿眼见樊川要被自己拿下,这人又钻进来搅局,当真是恼人的很,便一边躲闪着去拾地上的刀一边破口大骂:“什么小苍蝇,总是这儿叮一下、那儿咬一口!就是不敢和人硬碰硬!”
纪启顺一脚踩在刀身上,随手挽了个剑花就向着二当家逼去:“苍蝇也不叮无缝的蛋啊,二当家小心了!”说话间承影剑一亮就要刺过来的样子。
谁知她却只是做了个姿态罢了,并没有真的刺过来,顿时让二当家的躲闪显得十分可笑。
二当家从来是堂堂的汉子,那里被人这样戏耍过,立马就恼了:“混账!”随即就是一拳破风打来。
纪启顺呵呵一笑:“混账骂谁?”矮身躲过攻势,承影剑却从刁钻的地方钻出来直袭对方面门。
二当家光顾着躲闪这刁钻的一剑,没去细想她口中的话语,自然而然的脱口吼了声:“混账骂你!”
纪启顺扬天大笑一声:“哈哈哈,原来是混账骂我!”
二当家:“……我x!”
这二当家虽看着块头吓人,也有那么两把刷子,不过到底不敌两人之力。擒贼先擒王嘛,这二当家都被擒获了剩下的一点小喽啰也差不多消停了。还有个别不识时务的,都给纪启顺一脚踹晕了。
见纪启顺如此强悍,不光那些小喽啰吓得够呛,那樊川也吃惊的连连看她。她这会儿呢?正拿着帕子一边叹气一边擦身上的血迹,眼看是擦不掉了,她默默叹了口气,走上前对着荀秀很是谦和的作了个揖:“原本这事儿和在下无甚干系,皆因二位而起……”
“我原本也不是喜欢趁火打劫的人,只是这身衣服废了,我也不好出去见人……不知二位可否赔我一身衣服?麻布短褐也可,足以蔽体便可。”
却听门口突兀的传出一声朗朗笑声:“哈哈哈,就冲郎君这身好功夫,莫说一身衣裳,就算是一辈子的衣裳也使得啊!”
随后就是穿着一身布袍的爽利男子大笑而入,眉间的冷峻也因此消散。可不就是荀秀的丈夫、裴盈盈的父亲裴云平吗!他这一进来可好,“哗啦啦”带进来一大堆人,全都穿着一样的袍子,竟是一支小而精的兵队。
裴盈盈一瞧顿时不开心了,皱着眉跑过去指责父亲:“爹爹你真是的,怎么现在才来呢!我怕死了……而且樊叔……”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
裴云平摸了摸她的头顶,无奈安慰:“这不是来了吗?别哭啊……哭啥啊这是……”
好不容易哄完孩子,裴云平走向纪启顺就是一揖:“裴云平见过这位少侠,不知如何称呼?”
纪启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也拱手回礼:“在下纪……咳,卫子循!”猛然间想到魏国国姓乃是“纪”,便匆匆杜撰了一个卫子循出来,卫是卫贵嫔的卫,子循则是以前柳随波给她起的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