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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意外之吻,于白一宿都没睡着,满脑子都在想着明天早上云司简可能有的反应。所以,即便是东方既白,于白也拖拉着不肯出屋,既怕云司简不理他也怕云司简揍他。
结果,云司简直接让方宇来把于白拎了起来。
“将军让你来叫我的?”
“废话,不然我干嘛要来?”
“除了让你叫我,将军其他没说什么?”
“说?说了。”
“什么什么?”
“咳咳……”方宇清了清嗓子,学起云司简的语调,“都这个点了,再不去营地要晚了,去把于白给我叫起来。”
“没了?”
“对呀,没了。你以为是什么?”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于白如同往日一般跟着云司简一路前往近卫营,一天寸步未离,除了云司简交代他做事,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悄悄观察云司简。每一个皱眉、抬眼、眼神,都没有放过,越观察越心塞,因为,根本没有两样!平日里是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就好像昨天的那个吻根本没有发生过,好吧,严格来说也算不得吻,就是碰了一下,然后云司简说了句“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就自顾自走人了!
兴奋了一夜未睡,又费心瞅了大半天,于白心累身也累地承认了一个事实,人家压根没当回事!
也是,若是以前的自己,遇到这样的状况,也最多当个意外,兄弟间拥抱寻常地很,更不会有多余的想法,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源于自己心里有鬼罢了。
郁卒!
邵时远远地就看见于白耷拉着脑袋蹲在营帐外头,那模样,真跟丧家之犬没两样,“于白?你怎么蹲在帐外啊?”
于白抬眼,立马站了起来,“邵时?你回来了?一走个把月没消息,你这是跑哪儿去了?”
邵时眼神闪躲了下,“替将军办事去了,那什么你继续蹲着,我进去找将军说事。”
这要是往常,于白肯定能发现邵时的不自然,可偏偏今天的于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郁郁寡欢里,分不出半点闲心来关心其他的,冲着邵时摆了摆手,真就如邵时所说,继续蹲在了原处。
不过,于白没来得及郁卒多久,当日申时勿黎使团抵达京城,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使团的领团人竟是公主拓跋茗。
“拓跋茗与我勿黎众勇士,见过大祁圣上。”拓跋茗一身干净利落的骑装,右手搭在心脏处,微微倾了下腰便又重新站直,直视着祁宜修,虽然礼数也有,却无半分恭谨。
何云福忍不住出声,“既是来使,便应知晓入乡随俗之理,见我大祁皇帝,怎可如此傲慢无礼。”
拓跋茗歪着脑袋看向何云福,“勿黎子民只跪泉神,我更是连见了我们可汗都不用跪拜,何以来到这里就要卑躬屈膝。草原的儿女,膝盖比你们中原人重要得多。”
“你……哼!北蛮缺教束,真是让人开眼!”
“你中原人重教束,也未见在与勿黎开战时多说几句酸腐之话,还不是一样真刀真枪地打杀?对了,听闻败我勿黎的云司简被调回了京城,不知是在座的哪一位?”
皇上不发话,自然也没人敢出来指出云司简,只是大家下意识地将目光往云司简那里飘去,拓跋茗自然知晓了,自顾自指着身后一群人高马大看着就不好惹的勿黎勇士道,“不知传闻是否可信,不过此次前来,定要让我们的勿黎勇士向你讨教一二。”
云司简连礼物的“承让”二字都没说,淡然地看了拓跋茗一眼,瞥都没瞥她身后的那些人,好似完全把拓跋茗的挑战当做了耳边风。那倨傲的姿态,比之拓跋茗不遑多让。
没想到,拓跋茗却毫不在意,反倒爽朗一笑,“有点意思,不像这些酸腐的老头子,倒有几分我勿黎汉子的风采。”
“哼,勿黎蛮人怎能跟我大祁男儿比拟。”莫苍柏不屑地冷哼出声。
祁宜修待得几人说完才一副和事老的样子道,“勿黎使臣一路辛劳,还是先行前往驿馆歇歇吧,明日正式宴请使团众人。”
拓跋茗还礼,却还是再次开口道,“大祁圣上说错了,勿黎固然派使团前来,却并非是臣,而是宾客。”说完一甩斗篷,大步离开。
勿黎人一离开,朝堂上众人顿如开了锅,何云福第一个站出来,“皇上,勿黎说是使团来贺,可这态度无半分贺喜的模样,恐有异心啊!”
礼部尚书朱绪应和道,“是啊皇上,勿黎人诡计多端,怎可能突然扭转心性与我大祁修好,让一个女人领团,足见怠慢,表面说是贺喜,背后定然有所图谋。”
祁宜修在心里冷哼,有所图谋?朕看你们才是真的有所图谋。
两人话落,群臣连声附和,生恐自己未发声就不是为大祁考虑的忠臣。而这一干人里,始终沉默不语的,只有两人,一个自然是云司简,另一个则是刑部尚书刘勋,也就是御国公刘宣的长子,先前太皇太后所中意的刘思绮的父亲。
“好了。众爱卿的担忧,朕皆知晓,然我大祁怎可在一蛮荒小国面前露了怯?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我们都接得住。好了,今日也不早了,众卿退了吧。”
云司简落后几步离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刘勋几眼,先前因着太皇太后急于点鸳鸯谱的关系,他一直对御国公府的人事有所避让,然而今日见得刘勋的反应,不得不多看几眼。
细想起来,朝中六部,有明确的三派之分,礼部何云福乃三王爷祁宜正的外祖,户部尚书陈书礼是其学生,这两人立于何派毫无疑问,工部尚书楼肖乃楼怀德之子,自然也是与二王爷祁宜盛走得亲近,兵部尚书杨应是祁宜修的亲舅舅,吏部尚书朱绪更是杨应的父亲——前国仗杨军义——一手栽培。多年来朝堂上的官员站队分派,大家都默认了三家之争,似乎这个刘勋一直是个不起眼的三不沾,守着刑部的大门,不偏不颇。
刑部?云司简福至心灵,猛然间想起曲晋的父亲是大理寺卿,似乎也归刑部所管,同样在沉沉浮浮的朝堂上低调行事,是真的上行下效,还是另有干系?
尽管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要那么郁卒,于白还是觉得自己需要喝两杯平复一下,才能聚起勇气再战,于是前脚云司简刚接到召见,后脚于白便去寻常治陪其喝两杯。
常治也爽快,包了京城最大的酒楼“聚福居”,说是让于白喝个尽兴。
于白拍着常治的肩,“第一次觉得,当个纨绔的世家子也不错,至少在这种时候还是蛮痛快的!”
于是,原本只想着喝两杯的于白,不知不觉喝到了天黑,常治早喝趴下了,于白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叨着花生米,就是不愿回去。
这一磨蹭,磨蹭出了意外,醉意朦胧间听到楼下的争吵,迈着八字步,脚步虚浮地“飘”下了楼。
“掌柜的,什么事这么吵?”
“抱歉客观,打扰您的雅兴了,这几位外族人非要进来用餐,我已经说了这里被常大人包下,可他们不依,非要强进。”
于白被酒泡了的脑子还在反应掌柜的话,一道清亮的女声先行传来,“大祁的人真是奇怪,你们包下了酒楼不过就是两个人占了楼上的包房,何以连楼下都不许人家做生意,我们听闻这是京中最大的酒楼想要尝个鲜又碍着谁了?”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拓跋茗。
于白翻着眼睛想了半天,觉得人家说得也是有理,一些女士优先的前世习惯也冒了出来,便远远地冲着掌柜招了招手,“既然是小姐,就给人家行个方便吧。”
刚想转身上楼,听得几个男声说了几句勿黎话,于白觉得自己应该是听不懂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本能地就是听懂了。
一个说,“中原的男人果然是软弱可欺。”
另一个说,“不知道他们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没有干劲。”
随后便是一群男人猥琐的笑声。
本来就心情不佳的于白,在酒精作用下脑子炸得厉害,真当我是软脚虾啊,老子的好脾气只对云司简!
在一群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支短于常规的箭支赫然插在了那群人围坐的桌子中央,“都特么地给老子把话咽回去!”于白将平日藏于袖里的微型弩,像手/枪一样在手里把玩,抬着下巴看着看着那几人。
那几人也不是好惹的,顿时拔出随身所带弯刀,“找死!”
拓跋茗根本不在意这些冲突,反正,她此行前来也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暂时离开勿黎,至于什么使团,哼,恐怕搞砸了会更趁拓跋忽的心意。
于是照旧百无聊赖地继续喝酒,由着那些人闹事,甚至于还转过身打算看场好戏,哪知,这一看,看愣在当下。
“住手!”
本已经围上去的几人,被拓跋茗这一声吼给震得摸不着头脑,全部垂下弯刀,看向拓跋茗。
而拓跋茗则是一脸地不敢置信,走到他们与于白中间,眼眨都不眨地盯着于白,“你是……阿肄哥?”
于白更是莫名其妙,看着眼前这个勿黎女人,满嘴酒气道,“什么哥?你们到底打不打?不打老子要上楼喝酒了。”
“阿肄哥,你认不出我了吗?”拓跋茗又用勿黎话说了一句,“我是小茗啊!”
于白更加觉得眼前这人神经病一样的,“什么小明小红的,你当小学应用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