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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堆乱七八糟的车驾旁,阮幸带着崔玉容找到一个斜扣着的半截车厢,小心翼翼的尽量不破坏它的原貌,钻了进去。
所幸,阮幸是一个小孩,崔玉容是个瘦弱的少女,两人挤在一起占不了多大的地方。
两人躲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周围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阮幸道“走吧,回城看看。”
五里多的路,两人不敢沿着大路走,顺着有树木遮挡的林间小路,走到快天亮才到城门口。
崔玉容的脸上全是汗珠,恐怕不仅是累的还有疼的,她还从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只是却不肯抱怨一句,抿着嘴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城门还没开,阮幸唯恐迟则生变,上去拍打大门,拿出几张银票顺着门缝塞给了守门的官兵,“大哥行行好,我和姐姐一路连夜过来,又累又饿,放我们进去找家店歇歇脚吧!”
“好说好说。”官兵收了银票,笑呵呵的打开了半扇门缝,足够两人挤进来,“快进吧,你们进来了我还要再关上。”
“多谢大哥了。”
阮幸道过谢后,拉着崔玉容进城门,崔玉容跟在她身后,就在崔玉容身体刚刚穿过城门半开的那条缝时,原本笑呵呵的守门官兵忽然面无表情的抽出了手中长刀毫无预兆的砍在了崔玉容身上。
崔玉容痛呼一声,跪倒在地,张着嘴说不出话,然后没了动静。
淦!阮幸这才想起来守门的官兵也是隶属于巡安司,他们实际上是一伙的。
若是崔玉容老老实实的在山上和马匪呆三天,为了污她的名声,他们不会杀她,可阮幸带她入了城,她就非死不可了。
阮幸挥手几道白色真气打出,泄愤一般杀了几个守门的兵士,兵士在临死前发出了求援的信号,她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等待。
从记忆中挣脱出来,阮幸有些无奈的摇头,这一次又失败了。
不过好在,她带着崔玉容回那处地方躲藏不单单是那里灯下黑比较安全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她得知道货物都是些什么东西。
大部分是一些药材,有些她在《百草详解》上见过图样,有些完全认不出是什么东西,其余则是绸缎布匹茶叶粮食等生活用品,先凑合买一些装装样子得了,看看能不能混进去再说。
【正在模拟中】
六岁,你六岁,你使用【疾】字符咒,昼夜兼程,在天黑前赶到了淮宁城。
在城中买了两辆马车和一些药材生活用品后,雇了两个马夫把车赶到了国师宫的后侧门,侧门打开后一个少年将你迎进了国师宫,你假装是崔氏的二小姐崔玉琼,对方并没有怀疑而是抱怨你为什么这么晚过来,随后向你索要对牌,你不知对牌为何物,少年知道你是假冒者,退后了几步,你死了。
【模拟结束】
看过记忆之后,阮幸有些牙疼,怎么还要对牌啊?她本来想着能混进去的情况下她就不去救崔玉容了。
这次情况其实还不错,她成功踏入国师宫的门了,没死,只是最后没有对牌而被对方识破,不然这回起码能摸一下国师宫的地图。
可她也没办法通过模拟器从崔玉容身上拿走对牌,因为一旦她产生过寻死的年头,就无法选择选项二。
可恶,她都后天了,怎么还要受这种委屈?
阮幸有点不甘心,咬牙道:“再来!我就不信只能你们杀我,我杀不了你们!”
……
“崔玉容!”
少女惊讶而又警惕,“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我是来救你的,你还记得截杀你们的马匪一共有多少人吗?”阮幸边说边熟练的滑下矮坡,过去摸那人事不省的男人的颈动脉。
少女虽然不认识阮幸,也觉得一个小女孩突然冒出来说要救她有些荒诞不可思议,但还是回答了她的话,“十二个人,他们都很厉害,我的车队护卫有四十五人,全是外劲圆满境界,在他们面前却如砍瓜切菜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说不上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上回模拟时她们一起在矮坡被抓,那次碰到的只有六个人,看来那些人是分成两拨分散搜寻了。
阮幸掰开男人的嘴喂给他一颗丹药,箍着他的下巴强行让他咽下去。
“你给他吃了什么?”少女忐忑的问。
“激发潜力的药,等下他就有精神了。”阮幸随口回答道。
这就是她曾经给佥事用过的药,可以激发人体潜力,即便是油尽灯枯之人也能回光返照个一段时间,但过了这段时间以后就会立刻死亡。
如果这个护卫能醒过来,等下说不定能帮上忙。
阮幸放下男人的脑袋,少女连忙过去小心照料。
阮幸又往篝火中洒下了一些灰褐色的药物粉末,在火焰中发出细微的啪啦脆响,升起淡淡的青烟,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
她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半透明的白色液体,喝了一口后递给崔玉容,“你们俩也喝一口,这是迷烟的解药。”
崔玉容虽不解,还是照着做了,“这是干什么?”
“刚才忘了跟你说了,你不该升篝火的,这把你的位置暴露了,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抓你。”阮幸说着,在某几颗树下距离地面十五厘米的地方缠上了一根细绳。
天色黑暗,层层叠叠的枝干树叶挡住了本就不甚明朗的月光,若非崔玉容亲眼看着阮幸将细绳绑上,她都看不出那里还有一根绳子。
阮幸还没忙活完,马蹄踏在湿软泥土上那种沉闷的声音已然越发临近,六个骑着马脸上覆盖着面罩的男人从林中阴影出现,缓缓包围了几人。
两拨人互相沉默着,林中只有簌簌的风声和虫鸣。
阮幸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剑,向前所指,覆盖着黑色面罩的男人似乎觉得有些可笑,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
阮幸一声怒吼,“剑来!”
下一刻,一道白色真气从面罩男人的背后毫无预兆的出现,男人躲闪不及,只能硬挨了这一下,但他有真气护体,只是背后出现了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并没有那种身体被劈成两半的事情发生,他嘶哑着声音道:“警戒。”
剑来一击即走,立刻隐遁身形。
突然出现的神秘的敌人让‘马匪’们有些慌了手脚,这种诡秘莫测的身法让人无法预测对方出现的方位,但听到黑面罩男人的声音后,他们很快改变了阵型不再呈包围之势,而是三人一组互相照看后背,前后夹击。
然而还没等他们改变好阵型,其中一人的马就被细绳所绊倒,跪倒了半边身子,“有绊线!”
对方话音未落,阮幸另一只手已经摸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树干底部,真气猛烈催动,“破!”
连环的爆炸声响起,那些缠绕在细绳上的【破】字符咒纷纷启动,距离细绳最近的马匹瞬间血肉横飞,连带着马背上的人,也不可避免的受了重伤。
崔玉容本来就在矮坡下方,血液和泥土混在一起几乎埋住了她半个身子,但她死死的抱着怀中的男人,除了猛烈的呼吸外动也不敢动。
阮幸早有所预料的用身后的斗篷遮住了头脸,等到余韵过后,拿起短剑便上去收割,“剑来!”
剑来很快应声而出,身受重伤的‘马匪’们身体不仅疼痛不堪还疲软无力,根本难以招架。
黑面罩男人感受到头脑一阵晕眩,四肢不听使唤的无力感,勉强挡住了阮幸一剑后便接不住第二剑,锋利的短剑穿透了他的小腹继而扎根在身后的树干上,说出他无力而恼怒的遗言:“你,不是崔家人……”
阮幸抽回短剑,肾上腺素的激升让她心怦怦跳,这种她正面对敌几乎过不了几招就落入下风的敌人,就这么被她全杀了?
剑来那边也没有漏网之鱼,阮幸大口呼吸了几次平复自己的心绪,喊崔玉容两人起来干活,“尸体搬到坡下,点火,点完我们就赶紧离开这里。”
还有六个‘马匪’,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过来。
崔玉容力气不大,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吓得腿都软了,但她也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强忍住恐惧的本能,抓起一个被血水浸湿的半边尸首,拖拽到矮坡下方。
一直被崔玉容保护着的男人也醒了过来,沉默着搬运尸体。
剑来速度倒是比他们两个快多了,一提一甩,尸首便被他扔了过去。
等到几人全部搬运完,阮幸扔了些干枝枯叶到上面,用篝火引燃。
阮幸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尘土,“走吧。”
剑来隐匿于空气中,三人朝着进城的方向前进,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又听到了那熟悉的马蹄沉闷声。
阮幸握住剑,手中捏着符咒,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
思绪回笼,阮幸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次还是没打过,借着符咒的威力和剑来的偷袭,她拼全力杀掉了一个‘马匪’,便被对方几个人合力杀死了。
这次倒是没想着活捉她,估计是觉得她不是崔家人,而且活捉也比较麻烦。
没办法,都城的巡安司果然和乡下小城不一样,千翎卫遍地走不说,一个个实战经验还丰富,阮幸单打独斗都打不过,更何况是六个打一个,除非是给她充足的时间准备。
或者是她能用【疾】字符咒给自己和崔玉容快速回城也行……可惜,【疾】字符一共就那么几十张,全被她赶路时候用掉了,否则她也不能将一天半的路程缩短到一个白天就能到。
猴皮【御】字符咒她嫌太沉留给胡三了,笑话,谁出门带一百多张猴皮在身上啊?
她只在自己身上穿了一张,反正她可以模拟,大多数危险都能规避过去。
就连三本书她都没拿,反正在记忆里可以随时翻看,老头的那山洞也挺安全的,除了她和剑来没人能活着进去,书和四万两银票放在那儿她放心。
那就只能堆次数看能不能找到一条活路了,崔玉容是她目前唯一找到能安全进入国师宫的途径,她至少要把所有方向都努力过一遍以后再谈放弃的事情。
叹口气,阮幸默念开始模拟。
……
阮幸抓住男人正在搬运尸体的手,后者不解的看着她。
“戴上这个。”阮幸用短剑挑起尸首上的黑面罩,“换上他的衣服,还有这把匕首。”
男人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丢下手中尸体开始毫不避讳的换衣服。
崔玉容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不欲让男人牺牲为她们断后,但沉默了半晌,还是转身不再看男人。
一刻钟多半的时间,两人还是被沉闷的马蹄声追上了,没想到男人只拖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不过阮幸敏锐的察觉到,其中一个‘马匪’肩膀处有伤。
还没等马蹄站稳,阮幸已经挥手甩出数张【破】字符咒,这符咒虽然威力强,但范围并不大,稍微退让个七八尺的距离就顶多是擦伤,要不然阮幸也不会想着用绊马绳连接符咒。
而且还非常消耗真气,阮幸之前在绊马绳那里已经消耗了大半还没恢复过来,现在又是几下符咒出手,真气很快所剩无几,以她目前体内的真气,短时间内连续催动五十张就已经是极限了,见【破】字符咒对后面六个‘马匪’远不如林中伤害那般大,阮幸一狠心抽出腰间三角旗。
她还没用过这旗子收人魂魄,因为她觉得这过于狠绝,杀人不过头点地,夺人魂魄却是要人死了还不得安生。
对着敌人挥舞了几下旗子,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一个一个的失去意识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真气只能护住身体,却无法保住魂魄,因此阮幸抽魂抽的很是顺利,只是在抽到第五个魂魄的时候,她就已经手臂酸软,眼前发黑了。
使用旗子只需心神一动,不耗费真气,可她又身无灵力,那使用旗子所需要的动力究竟是什么呢?
阮幸不知道,只是在她收取最后一个魂魄的时候,她的双腿已经支撑不住她的身体,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感觉到崔玉容扶住了她,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耳边传来对方担忧的声音,“你还好吗?”
“不太好。”阮幸轻笑一声,伸手拽下了崔玉容发髻上的簪子,“下次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