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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有名字?”待温酒服侍完后,林允南坐到软椅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少年。
瞧见少年狼崽子一样冰冷冷的眼神时,她便知道自己这小药王爷在外面纨绔风流的名声太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少年郎,准把她当成王公子那般的人物了。
“主子,满月楼的人说这少年今年十六了,没有名字。”采莓俯身道。
十六岁,倒是还年长她两年。
林允南端详他片刻道“既然没有名字,本王便替你取......”
“我叫时卿。”洛时卿冷冷地开口,处于变声期的缘故声音又沙又哑。
“可有姓氏?”
洛时卿不答话。
“家中可有亲人?”
“没有。”
“那便跟了我吧,采莓回头把该有的东西都替时卿置办一套,冬天的棉衣被褥。吃饭什么的同你和温酒一起。”
“是,主子。”采莓依言记下了。心里掂量的清楚,她是随身侍卫,温酒是渊王妃亲自拨过来的贴身大丫鬟,与他们一同吃饭,那便是小王爷身边一等一的随侍才有的待遇。
“你比我年长两岁,从今往后便与我一同读书学武,当个陪读。若是以后遇到中意的想娶妻生子,便到时候赐你姓氏,你看可好?”
从一个满街喊打的无名小辈到当今药王爷的陪读,这真是麻雀飞上枝头变了凤凰。
“还不快谢谢王爷。”温酒轻轻在身后推了洛时卿一下。
“时卿谢王爷。”他微微俯身,语气不卑不亢。
“你下去休息吧。”
他直起身子,临走之前抬眸看了她一眼。
“主子,采莓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一个底细不清楚的人放在身边。”
林允南自己为自己倒了杯梅子茶,道“我瞧着他不是寻常人,落入污泥隐忍不发,是个之前在大家族待过的世家子弟,估摸着是家族遇难沦落至此咯。”
“我明日查一下北城遇难的大家族。”采莓道。
饮尽了杯里的茶,林允南把玩着小巧精致的白瓷茶杯。温酒站在她身后为她解发宽衣。
烛光映在林允南的侧脸上,忽明忽暗。
采莓这一眼望去,不禁暗道一声妖孽。
散了发的小药王温顺的蜷在椅子上眯着眼,像只睡着了的小猫,收起了爪子,没了以往的锋利。她本来就生的体型娇小,为此在外面做男子打扮时一直竖高发,描着剑眉。
“我这就服侍王爷睡下。”温酒放轻了声音,起身去整理床铺。
采莓转身准备去外屋守着,挑起门帘,迎面撞上刚刚离开的洛时卿。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皱眉,不知道刚刚小王爷那睡着的样子有没有被这小子瞧见。
“这是王爷的牌子,方才在院子里寻到的。”洛时卿恭恭敬敬的将手里的金腰牌递了上去。
采莓接过一看,竟然是御赐的免死金牌,林允南一直都贴身带着的这弄丢了还真是要出大事。
“罢了,你去休息吧,这里是小王爷寝室,没有通传不要随意过来。”
雪园本就人少,侍奉的丫鬟没几个,基本都被林允南打发走了,夜里都是她和采莓在外屋值夜候着。
现如今加了一个不知道底细的时卿,她还真得好好查查,多添几个丫鬟过来守门。
从那以后,北城人人都知道药王爷身边多了一个长得标志的陪读。更有甚者断言这药王爷是个男女通吃的泼皮无赖,这男陪读本事良家的大公子,被小王爷看上了,抵死不从,这小王爷捉了人家一家老小,绑在满月楼,让女孩接客,男孩端茶倒水。
“哎哎,那这陪读长得岂不是天姿国色。”
“那是形容女人的。”
“我见过啊,这男陪读可谓是英姿飒爽玉树临风啊,被个王爷给祸害了。”
林允南坐在茶楼二楼喝着茶,听着隔壁桌隔着个屏风谈论她的种种劣迹。
“啧啧啧,这药小王爷真可恶。”她边吃茶边频频点头。
采莓立在身后,暗叹自家主子的脑回路过分的清奇,这隔别人早就冲过去理论了。
“这种江湖话本一样的传言,落在我的耳朵里就得了,千万别给时卿听到。这几日让他陪我去听周先生讲的课才把我俩的关系缓和了,要再听见这种,不得羞红了脸不搭理我了。”
“只不过一个少年郎罢了,主子到底欣赏到他哪点了。”采莓抱着自己的剑立在一旁。她自是对洛时卿没有好感的。
“贪图美色啊。”林允南喝完了最后一口茶,砸砸嘴往后一靠,靠在了柔软的靠背上,翻开了面前厚厚一摞的账本。
茶香坊是北城的第一大茶楼,在全国各地都开设分楼,买的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新茶。煮茶的师傅更是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手艺人。茶价之高,茶艺之精。
这白茶是专门在南方的茶园里培育的,量少并且精。白茶种子不外传,被垄断在了这茶香坊。
许多王公贵族闲暇之余酒足饭饱之后喜欢来此地品茶。
每天赚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源源不断流水一样的进了楼主的腰包。
任谁也想不到这茶香坊的幕后之主竟然是这药王爷。
将茶香坊的账本查完,已经是申时,空中竟然飘起了细细的雪粒。
坐着软轿回了渊王府,到了雪园门口,见着一抹微弱的黄光摇曳在风中。
走进一看,竟然是温酒,提着灯笼等候在旁。
“王爷,今天园子里的小丫鬟们说闲话让渊王爷听到了,把人揍了一顿扔出府去了,拦都拦不住。”见着林允南,温酒赶忙迎上来。
林允南暗道一声不好,轿子都顾不得坐,牵了马匹就往府外赶。
“小王爷,渊王有令,不让您出府。”大门前的守卫齐刷刷的跪下了一片。
“让开。”
守卫们不敢说话,也不敢开门放行。
“不让是吧?”林允南不怒反笑,她猛地一鞭扬在马身上,马受了疼痛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守卫们不敢动刀,生怕伤了人。
林允南抓住这个机会,一脚踹开门栓,破门而出。
骏马带着疾风消失在黑夜里。
夜色沉凉如水,雪粒渐渐变作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
城西乱葬岗
这里显然已经经过了一番殊死搏斗,血腥味弥漫在夜色中,血水顺着衣襟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上,像白绸缎上乍开的花。手脚被冻得已经没有知觉了,但是仍旧死死地握着手里的短刀。
洛时卿用一侧的膝盖撑着地,黑眸像狼一样死死盯着面前一点点靠近的死士。
为首的死士不敢轻敌,方才他们已经在暗处用冷箭将这少年射上,身中三箭,一番交手还是亏损了人。
他们在耗,深知洛时卿中了箭伤撑不了多久,要消耗尽他的最后一丝体力。
洛时卿像被猛兽包围的落单孤狼,用袖子蹭了蹭唇角的血。
这些人将消息放出去,就是为了让林渊逼他出府,伺机杀了他,不留祸患。
雪越下越大,后背钻心的疼,他没控制住晃了几晃,眼前短暂的花了一刻歪向一侧,对面的死士们瞬间扑了过来,淬了毒的匕首直剜他的心窝。
他翻身堪堪躲过,手里的短刀连同手臂直探那死士的胸腔,鲜血喷洒了他一脸。
显然没想到这少年还有还手之力,那死士压根没想过防守。
短刀刺入胸腔,卡在肋骨侧来不及抽出,头顶上第二道披头而下的银光朝他的脑袋袭来。
根本没有武器可以格挡,双拳难敌四手。
母妃遭人陷害惨死,小梅拼死将他送出宫,却不曾想,今天他依旧要毙命于此。
耳边的风卷起茫茫白雪砸的脸颊生疼,昭雪划风破雪而来挡住直取他头颅的长剑。
人立马长嘶,林允南一席白衣策马奔来持剑立在洛时卿身前,宛若仙嫡从天而降。采莓紧随其后,抱了把黑剑冷冷地和对面的死士对峙着。
“撤退。”死士们见大势已去,不过多纠缠,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夜色里。
渊王府
洛时卿背后中了三箭,腿上中了一刀。
温酒一边小心的给他处理伤口,一边暗道这少年求生的意志顽强。
洛时卿低垂着头,不喊痛也不说话。
他背对着林允南,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后背。
怎么穿着衣裳感觉文质彬彬温温润润的,脱了衣服就强壮的像头矫健的小豹子一样。
“药王爷,老爷和夫人差人来请了。”采莓掀开帘子进来,看了眼正在上药的洛时卿,道“让带着从满月楼买来的这个人。”
“我知道了,马上就到。”林允南揉揉额头,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犹豫了一下,她又道“现在去周府把先生请来,你亲自去。”
瞧见小豹子抬头看着她,她俯下身,在他的脸蛋上摸了一把,压低声音道“放心,今夜你遇到的事,我权当没看到。”
温酒上完药,小心的替他披上了衣裳,退了出去。
洛时卿站起身,瞬间变成俯视林允南。
她被罩在他的阴影底下,莫名的想往后退。
他黑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像初学狩猎的小豹子,尝试着盯紧猎物。
“不就摸一下脸,难不成你要摸回来?”她又起了调戏之心,还昂起头,大有一副“让你摸”的架势。
察觉到面前的人后退了几步想离她远点,林允南得逞般的哈哈大笑,就知道这小子脸皮薄。
下一秒,左脸被人捏起,在手中揉了揉。
她还保持着嘴巴大张的表情,呆呆的看着他,眼睛瞪得老大。
面前的人转身就走,衣角带起一阵风,只剩下傻愣在原地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