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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雪生死死咬着下唇,牙齿深陷进唇瓣里,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她背抵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她绝望地低吼道:“连默,你不得好死!”
连默听到她嘶哑的吼声,他心里痛快无比,凭什么只有他在地狱里挣扎,而他们却在天堂快活?要痛苦,大家一起痛苦,这才公平!
“依诺,你乖,离开他,我会让你幸福。”连默低声道,神情邪佞之极。
贺雪生用力攥紧手机,她愤怒地扬起手,半晌,却颓然的垂落下来,手指用力戳着屏幕,将手机挂断。她双手环抱着自己,像是这样才有安全感一样。
她悔恨不已,当初怎么会错把连默当好人?他就是一个魔鬼,毁人于无形的魔鬼。那些照片一旦公布,她要怎么在这个世上立足,还有沈存希呢?他会受到多少人的指指点点?还有小白,她的儿子,她最亲的亲人,都会因为这些照片受到非议。
她捂着眼睑,眼睛灼灼地痛,却流不下眼泪来。
她绝不能就这样屈服,绝不!
贺雪生不知道自己在走廊里坐了多久,她起身时,双腿已经冻僵了,她一步步走进主卧室,晕黄缱绻的灯光下,沈存希睡得正熟。
她缓缓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哀伤地望着他。落入连默手里备受折磨时,她曾想过一死了之,可是每一次,都那么恰好的被他发现,她苟延残喘的活到现在,如今,她带给他的,只会是毁灭。
她要怎么办?
沈存希梦里很不安,感觉到有人正悲伤的盯着自己,他睫毛颤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眼前有团黑影,他还没有看清,贺雪生已经掀开被子躺进去。
那股熟悉的体香让他条件反射一般的伸手拥住她,摸到她冰冷的手臂,他咕哝道:“身上怎么这么冷?”说着,他干燥且温暖的大掌轻轻摩挲起她的手臂,让她的身体暖和起来。
“肚子不太舒服。”贺雪生哑声道,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沈存希贴过去,坚硬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上,他将她搂得紧了一些,意识有点清醒,“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没事,我没那么娇贵,睡吧。”贺雪生摇了摇头,干涩的眼睛越来越疼,疼得眼前一片模糊。她要怎么办?她再也不能辜负他对她的深情了。
沈存希大手探向她的小腹,手指轻轻按摩着,他睡意全无,温暖的掌心紧贴着她的小腹,似乎想起什么,他问道:“这里有个孩子是什么感觉?”
以前,这个话题绝对是他们之间的禁忌,沈存希好奇,却不敢问。
贺雪生抬起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她掌心冰凉,他的手背滚烫,很快就将她的掌心暖热,她说:“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也没有孕吐,他很乖,没折腾我,直到四个月后,有了胎动,他就在肚子里翻滚。”
她得庆幸,怀着孩子那段时间,连默没有丧心病狂的将她囚禁起来,否则孩子一定不会健康。
沈存希眼睛越发炯亮,“他还会动?”
“嗯,他要翻身,还要在肚子里拳打脚踢,好动得很。那个时候我就该知道,这一定是个男孩子,才会那么调皮。”贺雪生感性道,暂时将烦恼抛到脑后。
沈存希伸手将她的身体扳过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依诺,多说一点,我想听。”
贺雪生望进他异常晶亮的凤眸里,慢慢讲述着她怀孕那些日子所经历的,夜半时分,大地陷入一片宁静中,沈存希听着她的回忆,悔不当初。
如果当时他没有选择放开她的手,他一定不会错过她生命中这样重要的时刻,他抱着她,低声道歉,“依诺,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参与你怀孕的每一个时刻。”
贺雪生伸手轻捧着他的脸颊,纤白的长指抚着他下巴上新生的胡茬,她嘴角微翘,露出一抹笑来,“我们努力,一定会有机会的。”
努力靠近他,努力护住他的一切,她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
通话断掉,连默的神情瞬间变得阴鸷,他捏着红酒杯,恨不得将杯子折断。他低头,看着手机里那张照片,眼里掠过一抹残忍的光芒。
依诺,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绝不会!
二楼缓步台上,连清雨躲在那里,清楚地听到连默讲电话,也知道他是在跟宋依诺讲电话,照片?连默手里有什么照片?可以威胁到她和沈存希分手?
她悄悄露出一个头,盯着楼下站在客厅落地窗前妖异的男人,她抿了抿唇,她得想办法拿到照片,说不定就能威胁到沈存希。
她始终都没有忘记,沈存希曾将她囚禁在公寓里,让她受尽折磨。她恨他,恨不得让他声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看见连默转过身来,她吓了一跳,连忙缩回去,然后弯着腰快速往自己房间跑去。跑进房间,她关上门,她摁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大大的喘了口气。
太吓人了!
翌日,连清雨看见连默出了门,她转身悄悄潜入他的书房,这是她第一次走进书房,她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她快步走到电脑前,打开电脑。
电脑需要输入开机密码,她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儿,输入好几组密码,最终都是错的。她急得后背直冒汗,连默会用什么样的密码?
她突然灵机一动,输入一组密码,电脑竟打开了。她心里一喜,随即鄙夷道:“居然用宋依诺的生日做密码,你还真的挺爱她的。”
进入电脑,她找文件,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一无所获,神情焉焉的关了电脑,悄悄出去了。
回到房间,她拿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手机很快接通,她连忙道:“银鹰,你现在在哪里?没有和我大哥在一起吧?”
银鹰看了对面神情阴沉的男人一眼,他起身走出去,站在走廊上,低声道:“什么事?”
“你现在来别墅一趟,我有急事找你。”连清雨道,她必须要知道连默拿什么照片威胁宋依诺。
银鹰邪恶的轻笑,“这么急,是想了?”
连清雨没时间脸红,“反正你快点过来就是,我在别墅里等你。”
银鹰挂了电话,他挑了挑眉,转身走进办公室,连默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冷声道:“与刘董签约的事,暂时不要让美国总部那边知道。”
“你以比市价高七个点收购那些股份,美国总部那边要是知道,不气吐血才怪,你还要我帮你一起隐瞒,你别忘了,我是美国总部派来监督你的。”银鹰皱眉看着他,那么大笔钱,不是小数目,一动用美国那边就有可能知道。
“你也想报仇不是吗?只要拿到沈氏的经营权,沈存希就会变成过街老鼠,到时候桐城就是我们的天下。”
“连默,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我们拿到这15%的股份,我们手里也只有35%,想要拿到沈氏的经营权,也不是容易的事。”银鹰不像连默一样被仇恨冲昏了头,这么多年,他一直潜伏着,他很耐心,一定会将沈存希弄倒。
“谁说不容易?这七个点就是为了吸引别的股东,不信我们走着瞧,一旦我们与刘董签了约,很快就有别的股东找上我们。”连默自信满满道,人为利驱之,当他们手里的股份已经不能为他们带来最大的利益时,他们要抛售是人之常情。
“我是担心,你还没等到别的股东,就被美国总部那边发现解雇了。”
连默站起来,他双手撑着办公桌面,冷冷地望着他,“这件事需要你配合,只要你配合,我向你保证,不出一个月,沈存希就会倾家荡产。”
银鹰望着他,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他提醒道:“连默,你应该知道美国总部那边的势力,若是我们一败涂地,我们下半辈子都会在逃亡中苟且偷生。”
“我当然清楚,你信不信我?”连默很清楚美国总部那边是做什么起家的,所以此举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银鹰沉默半晌,他道:“我会帮你瞒着美国总部,一个月之内,如果你拿不下沈氏,我不会再帮你。”
“一个月绰绰有余。”连默自信满满道,一个月已经足够了,到时沈存希倾家荡产,他也能拿回属于他的一切,包括女人!
银鹰点了点头,他转身离开,走出时影科技公司,保镖将他的跑车取来,他坐进车里,一脚踩向油门,跑车飞驰而去。
四十分钟后,跑车停在了别墅前,连清雨飞快跑出来,银鹰推开车门下车,笑眯眯地望着她,“这是旱了多久,这么迫不及待?”
连清雨俏脸一红,伸手推了他一下,“讨厌,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用下半身思考的?”
“你找我来,不是为了满足你下半身的?难道是……”银鹰的目光满是侵略性的盯着她的红唇,想到那种方式,他顿时热血沸腾起来。
连清雨耳根子发烫,她抓着他的手往别墅里走去,“你不是黑客吗?你有没有办法侵入我哥的电脑里。”
银鹰脚步一顿,诧异地挑眉,“你侵入他的电脑里干什么?”
“他手里有可以威胁到沈存希的照片,你帮我找找,我不太懂电脑,也找不到那些所谓隐藏起来的文件。”连清雨拉着他去二楼书房,这是别墅里的禁地,连默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
银鹰睨着她着急的模样,冷嗤一声,道:“你这么急吼吼的把我叫过来,是找到了可以让沈存希就范的东西了,那我凭什么要帮你找?”
连清雨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她望着他,道:“沈存希不也是你的仇人么?只要拿到照片,我们就能置沈存希于死地。”
“如果连默手里有能置沈存希于死地的照片,他不会费尽周折要摧毁他的商业帝国,小雨,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银鹰说完,转身往书房外走去。
连清雨急得直跺脚,她飞快跑过去,握住他的手腕,急道:“银鹰,你别走啊,我昨晚亲耳听见我哥说他手里的把柄。”
银鹰垂眸盯着她,目光冰冷,“小雨,你别忘了,你之前是怎么被他囚禁起来的,不要去招惹那个男人,他疯起来不会比你哥弱。”
连清雨心有余悸,可是越想越不甘心,她凭什么放弃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你不帮我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银鹰看向电脑,“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如果是重要的文件,他不会放在电脑里,你哥这样的男人,更不会做这种蠢事,你别白费心机了。”
说完,他转身下楼,连清雨站在书房门口,气得抓狂,眼睁睁看着一个绝佳的机会从眼前消失,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抓了抓头发,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拿到照片,她绝不会让沈存希和宋依诺逍遥快活。
……
贺雪生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只要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起,她就会条件反射地拿起手机,迅速点开短信,见不是照片,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反常不止是云嬗发现了,就连下面的职员都发现了。
云嬗见她不停地看手机,她道:“雪生小姐,你在等重要的电话吗?”
贺雪生摇了摇头,“没有。”
“你一直看手机,我还以为你在等重要的电话。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上班,财务部的小张过来问,年后开工给员工发的利是,是否还像去年一样按职位发?”云嬗问道。
贺雪生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昨晚她睡得不太好,睡着了就梦到那两年发生的事,那些记忆在脑子里逐渐鲜明,时刻提醒着她,曾经发生了多么残忍的事情。
“现在有微信红包,让公司的员工加入微信群里,到时候我会在微信群里发红包,大家抢多少是多少,不用像以前那样麻烦。”贺雪生觉得微信红包出来后,公司也应该与时俱进。
开年的员工福利,不需要像年会上那样,再按职位派发。
“这个点子好,之前月中会员日摇一摇中红包,顾客反响不错,可以延续下去。”云嬗点了点头,跟在贺雪生身边这两年,贺雪生在成长,她也在成长。
“嗯,那就这么定了。”贺雪生点了点头。
云嬗转身离去,贺雪生拿起手机,点开短信箱,那张照片已经被她删除,可是她依然感觉到那张照片还在,时刻提醒着她所受到的耻辱。
她不能坐以待毙,就算要下地狱,她也要把连默拽下去,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贺雪生眼中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她要怎么才能扳倒连默?这些年,连默没少做违法犯纪的事情,他害死了小忆,还设计绑架她,只要找到证据,她就能让他赴法。
可是要找到证据谈何容易?
沈存希最近已经在着手对付连默,却还是让他逍遥法外,想来他这些年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等等!
她想起来了,那个目击证人死之前,侧写师曾经画下了连默的侧写画,虽然只是神似,已经足以说明,连默是谋杀赫宇背后的指使者。
对,所有的案子里,赫宇还幸存着。
想到这里,她顿时热血沸腾,她站起来,拿起包往外走去。云嬗见她出来,她将手里的事情一放,连忙跟上去,问道:“雪生小姐,你要去哪里?”
“云嬗,陪我去趟医院。”贺雪生已经走到电梯前,她伸手按下电梯,电梯双门打开,两人走进去。电梯下行,云嬗瞧她的样子,“我们去医院做什么?”
“去看赫医生。”她们现在必须找到一个突破点,可以将连默绳之以法的突破点。而赫宇将是这个突破点,只要他清醒过来,她相信一定会有所收获。
云嬗没再问,只是着她,车子驶入医院大楼,她们乘电梯上楼,赫宇已经从重症监护室里转入普通病房,只是他还昏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她们到病房外面,贺雪生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她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看见赫宇躺在病床上,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病床边坐着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妇女,拉着他的手频频拭泪。
贺雪生与云嬗相视一眼,她伸手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进去,中年妇女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看着面前两个漂亮的女人,“你们是?”
“您好,我是赫医生的朋友贺雪生。”贺雪生走过去,刻意隐瞒她是赫宇的病人的身份。
在普通人眼里,去看心理医生的人,几乎都是神经病,贺雪生不想让眼前这个中年妇女心存芥蒂。中年妇女是赫宇的妈妈,赫母前些天就回国了,一直守着儿子。
贺雪生将向日葵插进空置的花瓶里,云嬗连忙接过花瓶,去卫生间放水养花。
“赫医生怎么样了?”贺雪生站在病床边,看着迅速消瘦的赫宇,心里既愧疚又难过,是她连累了他。
“医生说如果他醒不过来,恐怕就会变成植物人。”赫妈妈悲伤道,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她的孩子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贺雪生满心愧疚,她握住赫妈妈的手,宽慰她道:“阿姨,赫医生会好起来的,他是个好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赫妈妈擦着眼泪,她叹息一声,“我早就叫他不要选择这么危险的职业,他偏不听,现在变成这样,要是他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
贺雪生心里难受,不停安慰赫妈妈,赫妈妈心里憋着苦,找人发泄一通,心情竟好了许多,她道:“贺小姐,谢谢你,我现在好些了,人各有命,宇儿能不能醒过来,要看他的造化了。”
“他会醒过来的,一定会醒过来的。”贺雪生看着病床上的赫宇,语气坚定道。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赫宇的情形,那个时候他应该刚回国,她对生人很戒备,磨合了许久,才愿意相信他。
他是个很负责任的医生,是他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扯回来。可是也因为她,他现在躺在这里人事不省。
赫宇,你一定要醒过来,醒过来指证那个想要杀害你的人,让他绳之以法!
离开医院,贺雪生坐在车里,这几天冷空气来袭,天空飘起了雪花,她偏头看着窗外,赫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她已经等不到了,她必须想另外的法子,否则逼急了她,她就与连默同归于尽。
云嬗瞧她心事重重的模样,她道:“雪生小姐,你有心事不要憋在心里,跟我说一说,即使我帮不了你,也能当一个忠实的倾听者。”
贺雪生收回目光,看着前排开车的云嬗,“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这一年过得真快。”
“是啊,一转眼一年就过去了。”云嬗感叹道。
“七年前,我和沈存希的婚礼,那天也下了很大的雪,现在想起来,仿佛还在昨日,可一转眼,我们的儿子都已经快七岁了。”贺雪生怅然道,这六年,她没有陪在他身边,没有参与他的成长,他第一次开口说话,他第一次踏出稳稳的步伐,那些都是她未能参与的过去,她很遗憾。
心里越遗憾,她就越恨连默。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变态的人,得不到就毁灭,她真是恨透了他。
云嬗听出她的语气有些伤感,心里觉得奇怪,按理说她现在应该是全世界最快乐的人,可是她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沉重。
好像是见过连默以后,她就变得不对劲了。
“云嬗,有些人在应该珍惜的时候,就要好好珍惜,真的错过了,会追悔莫及。”贺雪生望着后视镜里的云嬗,感性道。
云嬗心头颤动,双手握紧方向盘,脑海里不期然闪过那张冷峻的俊脸,她抿了抿唇,“既然这样,你应该要珍惜现在一家团聚的时光。”
贺雪生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会很珍惜的。”
车厢里安静下来,贺雪生偏头看着窗外,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落在车窗上,很快被车里的热气融化。
她降下车窗,寒风扑面而来,她呼出一团白雾,将手伸出窗外,雪花飘落在她手心,瞬间就融化成晶莹的小水滴,像是一滴泪一样。如果这个世界如水滴这样纯净,那该多好?
包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她收回手,将车窗升上去,拿起手机接通。打来电话的是韩美昕,好久没见到她,说想她了。
今天是大年二十九,韩美昕和小周周在家,韩家两老今年不到桐城过年,而韩美昕刚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两老,也不想回去。
贺雪生犹豫了一下,决定带沈晏白回金域蓝湾去,陪她们母女过年。车子在前面路口掉头,驶向依苑,去接沈晏白。
接到沈晏白,他听说要去见小周周老大不高兴,贺雪生见他小嘴噘得快能挂个油瓶了,打趣道:“为什么不想和小周周玩?”
“她三棍子打不出个P,有什么好玩的?和她玩,还不如回家和我的兔子玩。”沈晏白斜睨着她,独自玩着手里机器人。
贺雪生失笑,随即想起小周周受了刺激,就不肯再开口说话了,她笑容敛住,眼中多了些忧心忡忡,“小周周在学校里也这样吗?”
“对啊,好多同学骂她,说她是哑巴。”沈晏白道,以他的脾气,是没有人能欺负到他的,但是小周周不一样,平常就是三好学生,老师眼中的宠儿。很多同学羡慕嫉妒恨,自从她不肯说话后,老师对她也没以前那么喜欢了,就连同学也疏远她欺负她。
贺雪生皱了皱眉头,“你没有欺负她吧?”
“我才不欺负女生,欺负女生的男生最怂!”沈晏白鄙夷道。
贺雪生伸手将他揽进怀里,动作自然而然,沈晏白却闹了个大红脸,别扭地从她怀里钻出来,一脸戒备地盯着她,一本正经道:“花生,你已经有爸爸了,不能再移情别恋了。”
“啥?”贺雪生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他。
沈晏白看了看她,气定神闲道:“我虽然挺喜欢你,但是和爸爸抢,他会将我打成肉饼。”
“……”贺雪生。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进金域蓝湾,停在了单元楼下。贺雪生打开车门下车,对云嬗道:“云嬗,你先回去吧,我和小白今晚住在这里。”
云嬗担忧地望着她,贺雪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道:“放心吧,不会有事。”
云嬗点了点头,发动车子离去。贺雪生看着车灯在前面一闪,就驶出了小区,她收回目光,和沈晏白走进单元楼,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云嬗的车子又驶了进来,停在楼下。
她答应过贺东辰,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绝不能食言。
贺雪生乘电梯上楼,来到公寓门外,她伸手按门铃,不一会儿,韩美昕跑来开门,看见他们站在门外,她的脸上立即扬起了笑,“快进来,外面很冷吧。”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贺雪生拍了拍沈晏白的肩,两人走进公寓,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她脱下大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后体贴的帮沈晏白也把外套脱下来。
小周周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看见有人来,她也没像以前那样热情的跑过来打招呼。
贺雪生走进客厅,看着她的背影,眼含担忧。
韩美昕身上系着围裙,厨房里传来高压锅冒气的声音,她道:“依诺,你陪他们玩会儿,我去做饭。”
说完,她已经转身进了厨房,贺雪生收回目光,落在小周周身上,小姑娘木讷的坐在那里,双眼都没有神采。
她还记得她的笑容,璀璨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她叹息一声,坐到小周周身边去,“小周周,你在看什么呀?跟阿姨讲讲好不好?”
贺雪生是沈存希的老婆,按理说小周周应该叫她四舅妈,可这会儿当着沈晏白的面,她只能自称阿姨。
小周周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没有反应。沈晏白在旁边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恶声恶气道:“喂,没听见花生在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
贺雪生望着小周周,她还是没反应,连一点情绪都没有,坐在那里就像个洋娃娃。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变成这样,她看着都难受,更何况是韩美昕这个当妈的。
她连忙道:“小白,没关系,小周周可能不记得我们了,你们是同学,你陪着她玩会儿吧。”
沈晏白一脸的不情愿,他才不要陪这个小呆瓜,一点也不好玩。
贺雪生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厨房。韩美昕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手臂,她正在切菜,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来,看见贺雪生走进来,她微微一笑,“怎么进来了?”
贺雪生挽起袖子,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来就好,你站在那里别动,陪我说会儿话就行。”韩美昕阻止了她的动作,贺雪生缩回手,倚在流理台边看她切菜。
“小周周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贺雪生问道。
韩美昕切菜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她道:“医生说,她长期处在一种焦虑不安的情况下,我放弃她的抚养权,是造成她病情加重,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主因。医生让我们不要着急,孩子得了这种病有一定的过程,要痊愈也需要过程。”
“美昕,你不要自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贺雪生听出她语气中的自责,她安慰道。
韩美昕摇了摇头,“依诺,我真的很后悔,如果我早知道会把小周周刺激成这样,就是再无法忍耐,我也会为了她忍下去。都怪我,如果我没有说不要她的话,也许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贺雪生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她,“你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韩美昕抬手拭了拭眼泪,她道:“你瞧我,说好大过年不哭不哭的,就又哭了。最近我深刻的反省过自己,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生了小周周,却没把她照顾好。”
“你别这样说,小周周听了会难过。”贺雪生安慰她。
韩美昕睁开眼睛,她看着菜板上切成丝的土豆,她道:“其实想一想,薄慕年身上的缺点,所有男人都有,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和他搭伙过日子,其实也不错,至少他多金帅气,带出去也很长面子。过去是我太矫情了,总拿爱情当饭吃,明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开始,是那样的不堪。”
贺雪生心里一震,仿佛明白了韩美昕执意离婚的原因,“美昕啊……”
韩美昕抬起头来望着她,眼中掠过一抹笑意,“我真的没事,可能是最近天气不好,总喜欢多愁善感。我都已经学会妥协了,小周周一定会好起来,你别担心我。对了,你和沈存希最近怎么样了?”
虽然韩美昕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说到沈存希时,还是直接喊他的名字,一时半会儿还纠正不过来。
“我们挺好的。”贺雪生言简意赅道。
“你们好我就放心了,七年前我还为此狠狠的怨恨过他,却没想到他竟是我亲哥哥,命运有时候真会捉弄人。”韩美昕苦笑一声。
“是啊,那个时候我和他做DNA鉴定还是你帮的忙,谁会想到他找了几十年的妹妹,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韩美昕自嘲道:“当初你出事后,我跑去找过他,对他说了一番刻薄恶毒的话,那个时候,我真是恨不得他去死。可是真的看见他割腕自杀,要追随你而去,我又心软了。依诺,四哥真的很爱你,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他了。”
贺雪生的心狠狠一颤,明明已经知道他曾为她割腕自杀,可是现在听韩美昕提起,她仍旧心如刀割,“我不会的,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
“依诺,你们一定要幸福。”
贺雪生点了点头,她看向厨房外面,听见客厅里传来的电视声音,她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件事,你一定没想到,小白是我和沈存希的亲生儿子。”
韩美昕神情一震,她抬头望着贺雪生,惊呼道:“天哪!这是真的吗?你不是说你生的是个女儿吗?”
“我一直以为我生的是个女儿,最近时常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说小白是沈存希背叛我的证据,他为了让我安心,就去做了DNA鉴定,结果他和小白有血缘关系。”
韩美昕听着,都觉得惊心动魄,沈存希收养了一个孩子,在他的几个好朋友里不是秘密,可这个养在身边将近七年的孩子,他一直认为是捡来的,却没想到与自己有血缘关系,那种感觉一定很酸爽。
“然后呢?”
“我当时懵了,本来就疑心他对不起我,他还把证据亲自送到我手上,要给我一个惊喜。看到鉴定结果,他也懵了,还对天发誓,说除了我,他没有和别的女人上床。”贺雪生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毕竟是闺房私话,拿到朋友面前说,总归有些难为情。
韩美昕点了点头,“以前怨恨他归怨恨他,但是他对你真的是没话说。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情形,墓碑前的雪地上,染满了鲜血,医生说,要再晚送过去,估计就没救了。”
贺雪生想象着当时的情形,呼吸抽紧,心如刀割,“是我的错,我不该乱怀疑他。”贺雪生将那天的事情说给她听,最后,她道:“沈老爷子恨我,可他也做了件好事,将小白送回到沈存希身边,否则……”
韩美昕轻轻抱了抱她,“依诺,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最重要的是现在与将来,你和四哥一定要幸福。”
“嗯!”贺雪生用力点了点头,他们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
说话间,贺雪生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羞涩道:“是他,我去接下电话。”
韩美昕点了点头,贺雪生攥着手机出去了,她望着她的背影,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真好,还能看见她和四哥在一起。
贺雪生来到客厅外的阳台上,望着楼下静谧的人工湖,她接通电话,那端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兰姨说你回来把沈晏白接走了,你们去哪里了?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微微的不满,下班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家,结果扑了个空。
“我在美昕这里,今晚我和小白可能不回去了,你让兰姨给你做晚饭吧。”贺雪生柔声道,她看着玻璃窗,玻璃窗上倒映着客厅的景象,小周周与小白各自坐在沙发一角,各玩各的,谁也不理谁。
以前不知道,现在才发现这两个孩子也是颇有缘分。
一听她不回去,男人就更不满了,“为什么不回来?金域蓝湾离依苑也不远。”
“美昕和小周周在家,我陪她过年,明天大年三十,我回去陪你守岁,好不好?”贺雪生想起来,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在一起守个岁,相爱不过半年,却有七年的分离。
如果换了别人,只怕他们早就已经各奔东西了吧。
思及此,她心里既苦涩又甜蜜,十三年前的那一夜,到底是她的劫,还是他的劫?
“不行,我已经有一天没看见你了,我现在就过去接你。”沈存希说着当真拿起车钥匙往门外走,受不了这个家里没有她的身影,那会让他的心感到不安。
贺雪生翻了个白眼,他向来黏她黏得紧,她道:“沈存希,我和美昕好久不见了,你来了,我们说话都不自在。”
“你是我女人,她是我妹妹,有什么好不自在的,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过去。”说话间,沈存希已经走出别墅,来到劳斯莱斯旁。
贺雪生听到车子遥控声响起,就知道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过来,她拒绝不了,只得让他过来。
沈存希坐进车里,他发动车子,既然是去蹭饭的,得把他的妹夫拉上一块,于是他一边将车子驶出依苑,一边拨通薄慕年的电话。
薄慕年正在公司里加班,接到沈存希的电话,他让下属们下班,然后乘电梯下楼,刚到公司门口,沈存希那辆劳斯莱斯已经驶了过来。
待车子停稳,他拉开车门上车,坐进副驾驶座,斜睨了他一眼,“你现在不是成了妻奴了,怎么还有空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