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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零号车厢之前,陈星顺道经过乘务室,借了一样东西,那是员工休息时,三五成群聚拢在一起经常会有的消遣娱乐方式中、必备的一样东西——
一副扑克牌。
“这是做什么?”梁剑心知搭档从来不玩扑克,这会儿莫名其妙跟人借了扑克牌,他很是纳闷,越发捉摸不透这小子的心思。
陈星也不解释,拿好扑克,来到一号车厢与零号车厢的过道门外,以通关密语的方式,敲开了紧闭的过道门。
“时间过点了!”
灯光昏暗的门径里头,隼一直在等他,约定了21点,现在都超过十五分钟了,作为特战队的一名军官,隼对此很是介意,一开口,训斥士兵般严苛的语气中,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他心中的不满:“还有没有时间观念?行动中就算只差一秒都会出事,会导致任务失败,你明不明白?”
“哎、我说大个子,你是他们的头儿,不是我们的头儿,我带的人,还犯得着你来训斥?”梁剑感觉自个的八字,铁定和这些个特种兵犯冲,一见面就能擦出火药味,“我们警方也有自己的办案方式,别用你们那一套往别人身上瞎指挥……”
“不,是我的错!”往前跨一步,拦在梁剑与隼的中间,陈星一脸歉意地说:“列车上还有第三股势力潜伏,为了揪出猎杀狐狸的猎人,耽搁了一点时间,抱歉。”
“猎杀狐狸?”
隼心头微微一动:警方这次的行动代号是“猎狐行动”,他们盯梢的目标就是非法入境的两名嫌疑人。
持假护照登上列车的人,被梁队的组员锁定为目标“狐狸”,眼下两只狐狸死了一只,猎狐的人却并非警方,照此看来,这列火车上的确还有第三方势力潜伏着。
在陈星暂时离开零号车厢的短短一小时内,就能锁定猎人身份,警方的收获不小!
这让隼对警方的人,尤其是面前这对搭档,也不由得刮目相看,——能在短时间内锁定杀人疑凶,果然是有点能耐。
不过……
“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不守时这种事,决不允许再发生!”
军人严守纪律,负责特战任务的特种兵指挥官,对时间观念把握得极其严苛,旁的能忍,但是,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一秒他都不能忍!
“好,不会有下次了!”
陈星乖觉地点头,扬起一脸可爱的笑容,极力缓和气氛。——这是伊本在面对长官,尤其是面对默罕时,一贯采取的自保态度,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总是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
这会儿,潜意识里把自己当做伊本、正在扮演全新角色的他,竟也不知不觉地、对着隼用上了这种态度。
这么逆来顺受的乖觉模样,这么可爱讨好的表情,不仅让梁剑看傻了眼,就连一脸严肃的隼,目光都略微呆滞了一下,不自觉点了头:“行吧,那你进去,梁警官跟我来一下。”
军警合作期间,在列车上的特战队特种兵们,也不能闲着,隼不由分说的拽着梁警官,走到一旁,要求消息共享,“猎杀狐狸的猎人有什么特征?需不需要我们帮忙把人给揪出来?”
“要!太需要了!”前一秒还犯冲,后一秒就哥俩好的勾肩搭背,也就梁警官能有这么厚的脸皮了。
一手勾搭着大个子的肩膀,梁剑把手机里拍下的犯人画像递过去,请人帮忙在车厢里找,争取到站之前,揪出潜伏在这列东方快车上的第三股势力。
“联络总部,进行脸部特征搜索比对。”
不光梁剑让组员第一时间联络上级部门,将犯人画像传到技术科做身份背景调查,隼也有专门的渠道,哪怕用一张画像,也要试着看能不能查出杀手身份。
还别说,这张素描肖像画勾勒得十分逼真,不光是身材衣着,就连面部特征、眼神表情这些细节都描绘得细致入微。
“你们警队的技术人才,相当不错!”不吝夸赞,隼看到犯人画像时,眼中多了一抹激赏,甚至有几分意动,想要挖墙脚把那些天赋异禀的特殊人才招揽到他们的队伍里。
“赶紧的吧!”想在他这儿挖墙脚?门儿都没有!梁剑眼神忽转锐利,松开勾搭在隼肩膀上的那只手,私心瞒下这幅画像的出处,收起手机,疾步走回休息室门口。
这时,陈星已经进入那间休息室,一眼看到阿姆还被绑在椅子上,还是老样子,一脸死灰色,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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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里,那几个审问无果的兵哥,识趣地腾出地儿,从床沿三脚架取回视频通话状态的那部军用手机,结束与翻译官小陆的同声传译交流……
说白了,他们刚才审了老半天都是在唱独角戏,绑在椅子上的犯人毫无反应,翻译官小陆在手机屏那头也是干坐着,继续下去也没有丝毫意义,索性抽身撤离,接下来就看警方的手段了。
恰好班长在门外喊他们。
“找人,十五分钟内,尽快锁定目标!”
班长快速交代几句,在七名特种兵里筛选出五个,让他们去另一间休息室,迅速换装,换上普通乘客的衣着打扮,去各节车厢寻找猎杀了狐狸的那名猎人,锁定目标后,暂时不要惊动对方。
“猎人手里有火狗!你们不要暴露自己,不要贸然实施抓捕,一定要确保乘客的安全,先锁定目标,等待时机,想办法引诱猎人远离乘客区域,稳妥点下手抓人!”
隼迅速作出安排。
卸下装备的特种兵立刻换装,梁剑也急唤组员来。
两分钟不到,王飞飞带来方便乔装侦查的化妆衣帽箱,很快,特战队里五人换装完毕,乔装成普通乘客,往各节车厢找寻目标,分头行事。
包括隼在内的八名特种兵,离开五人,留下三人,其中一人还在车头驾驶室暂代司机职责,隼及另外一名特种兵,与梁剑一道,守在休息室门外那条狭窄过道上。
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盯住关押着那名杀害乘警、劫车恐袭未遂的犯人的那间休息室。
梁剑本想用“内窥镜”,窥探休息室里的情况,可是陈星进去后,并未关闭休息室的门,反而敞亮着门径,让他们在门外过道上,也能清楚分明地看到休息室里所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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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一进门,二话不说,直接解开了犯人身上同椅子绑在一起的绳索。
“阿姆,不要害怕,抬起头来看着我!”
熟悉的家乡话入耳,让阿姆有了一点反应,稍稍抬起头,失去焦距的眼神,那样茫然的看着陈星,很显然,他并没有记住陈星,哪怕他曾用警枪抵住他的脑门,可对于心如死灰的人来说,那又算得了什么?
“有我在,没事的、没事的!”
帮阿姆摆脱束缚,趁他疑惑发愣时,陈星牵住他的手,不容分说的,将他拉到床铺那头。
“来,快坐过来!”陈星先做了个示范,脱掉鞋子,盘膝坐到床铺上,让阿姆也脱掉鞋子。
“阿姆?阿姆!动作快点行不行?别磨蹭!”
熟悉的家乡话,分外熟悉的口吻语调,就连催促得不耐烦时、气呼呼鼓起腮帮子瞪大眼的表情神态,都是那么的熟悉,与记忆中伊本的神态口吻,简直是一模一样!
阿姆猛地抬头,呆呆地看着他,眼神里透出几分疑惑,像是想不明白:这个陌生人的身上,怎会有他所熟悉的那种感觉?
“阿姆!”伊本尖叫的声音。
生气极了,伊本总是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你个木头呆子,干嘛还愣着?”
每当黑猩猩憨笑发愣的时候,伊本就像一只小猴子,跳脚“吱吱”的叫,抓耳挠腮、着急上火的模样,既可爱又逗趣。
哪怕是闭着眼睛,只听那声音,阿姆脑子里都有一幅生动的画面浮现:勇猛憨实的大猩猩面前,一只小猴子上蹿下跳的……
“阿姆你还发什么愣,快坐过来!”
一叠声的催促,阿姆恍惚看到伊本气红了脸、跳脚催促的模样,恍惚看到一双灵动的眼睛里,几乎在喷火。
“你、你……你是……谁?”心头涌上奇怪的感觉,阿姆瞪大了眼,惊疑地看着坐到床上人。
啪!陈星真个蹦了起来,就跟猴机灵似的,一蹦老高,一巴掌拍在阿姆脑袋上。
就跟敲打一个木鱼疙瘩似的。
阿姆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眼窝深陷、鼻子有点儿塌,嘴唇很厚,牙齿很白,长得就是一脸的憨厚老实,对长官愚忠,对伙伴耿直,拼了命的保护伊本,拼了命的厮杀敌人,是个骁勇善战的老兵,是阿奇兹最信赖倚重的心腹亲信,也是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的老牌侦察兵。
而他心中最在乎的,就是家中妻儿老小,妻子和宝贝女儿,就是他的命根子!
此时此刻的陈星,已然成了伊本,对生死搭档阿姆,自是十分了解,这一巴掌下去,拍得阿姆黑色卷发下的脑壳“啪”的一声脆响!
一颗木鱼疙瘩,经过敲打,总算开了窍,阿姆浑身一激灵,赶忙脱掉鞋子,坐到床上,与他面对面坐着。
阿姆两眼发直,傻看着陈星。
此时,门外那三个人,同样是目瞪口呆的表情,瞪大了眼看着门里发生的一切——
警、匪两两相对,没有紧张的氛围,反倒像是老伙计见面,不论语气动作,还是眼神交流,都透出一股亲昵和熟稔。
梁剑眼睁睁看着搭档进门就解开了犯人身上的绑绳,还把人拉到床上去,咋咋呼呼的一通数落,都一巴掌扇人脑袋上了,挨骂挨揍的那位,愣是没半点脾气,居然还咧嘴憨笑起来,挠挠头皮,当真坐到床上去……
真是活见鬼了!
这是啥子审问方式?啥子相处模式?
不仅梁剑看不明白,就连隼也满脸错愕,扭头与梁警官面面相觑。
关键是他们谁也听不懂里头那两个人的对话。
“你搭档他……他说的是哪种语言?”隼压根听不出来。
梁剑摇摇头,心里也纳闷:那小子叽里咕噜说啥呢?懂多门外语不就是英法德意俄日韩么?怎么忽然蹦出更加难懂的外语了?总不能是一小时内刚学的吧?
门外三人鸭子听打雷,正在干着急,休息室里,忽然画风一变,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情形呈现在眼前,直叫人彻底看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