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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墩”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感叹:“真甜哪,明年我让我妈也种西瓜。≥ ”
虞松远说:“我家和你家人口都多,自留地就那么点,粮都不够吃,乱想。”
教授感叹:“真懂事,奶奶替你们高兴,每年就让你婶和王凤婶给你们种大西瓜吃就行了,管够你们兄弟几个吃。”
虞松远又问:“婶,桃树都长这么高了,今年干吗不让它们结果?”
于月月说:“你们不懂,种桃是有讲究的。树太小结果太早,就容易伤着,影响以后产量。明年就可以少让它们结一些,再过两年,等树大了才可以多结。”
“胖墩”兴奋地问:“婶,一棵树,最多能结多少?”
教授说:“以前在老家,院里就有一棵,一年能结上一二百斤。”大家不约而同地感叹,这么多啊,太好了。
前年,于月月回了一趟家给过世的公公和丈夫上坟,回来时史元东一直陪着,带回十几棵用土包着的桃树苗。于月月告诉大家,这是水蜜桃,有小碗大,没毛,水多。本地的桃树,结的都是毛桃,与杏子一样大小,毛还多,不好吃。于是,几家便分别在门前种下了。如今,桃树苗已经长大,去年秋天,于月月已经开始教大家整枝打杈。
虞松远忽然注意到,不时有人在场院对面的大路上走来走去。手里拿着红红的烟头,在暗夜里格外醒目。他问道:“婶,那是谁?”
于月月不耻地说:“不用管他。一只赖蛤蟆,别理他。”
四人躺下,想听奶奶讲故事。“西施”望着满天繁星,问道:“奶奶,这些星星会掉下来吗?天的外边是什么样?”
“有的会,但多数不会掉下来。地球其实也是一颗星星,与这些星星一样,按照各自预定轨道,飘浮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有些小行星,受地球引力影响,会进入地球大气层,掉到地球上,成为流星。”教授便给他们讲天文常识,讲宇宙起源,讲星际空间的奥秘,讲星际距离,讲人类未来的星际旅行,讲东方红卫星,讲人类对宇宙的探索,让他们的思绪畅游在浩翰的星空中……
这时,王凤拿着一包东西走过来了。于月月说,“等等,让小东西们听完。”
虞松远知道,她们这是又要去洗澡了。等教授讲完了,他便撒娇道,“婶,今天干一天活,太累了,明天再洗吧?”
王凤伸手在他屁股上就是一巴掌,“好,你在这陪着奶奶,继续听奶奶讲故事,他们三个陪我们去。”
虞松远赶紧说,“好好,我去我去我去。”王凤这才咯咯地笑起来。
他们每人都拿着把大芭蕉扇子,来到南潮河上游。这里离平时男人洗澡的小桥那边较远,河两边芦苇稀少,岸边都是油泥,较硬,很适合洗澡。
今天轮到虞松远和陈岚站岗,于是陈岚站在这边河堤上,虞松远拿着扇子游过河对面,爬上岸,走上河堤。一边用大扇子驱赶着蚊子,一边站岗。
“西施”与“胖墩”先下到河里游了圈,然后,分别停在上下游,躺在水面一动不动,只是不时用扇子打一下在水面上飞来飞去的蚊子。于月月与王凤这才脱掉衣服,先在岸上做着下水前的运动。
月光如水,河两岸如同白昼。
于月月稍高,王凤稍丰满,月光下两具莹白的女体身材绝好,曲线曼妙,完美无暇。一切都是那么完善,让月光下夜晚的河畔,瞬间变得春色明媚。
岸上运动结束后,她们这才象两条飞鱼一样,一个鱼跃,以一个漂亮的入水动作,齐齐扎进河里。两人在水里追逐、嬉戏,她们不停地变换着泳姿,自由游、仰泳、蛙泳、鲽泳都很拿手。
她们也把虞松远他们全部教会了标准的泳技,但是,虞松远他们却很不习惯。虞松远的侧泳、潜泳,度无与伦比,于月月和王凤也就不强求了。
嬉逐够了,两人才走到浅水区,打香胰子、擦洗,然后,又将脏衣服洗干净,这才象两条洁白的鱼儿一样,爬上岸,擦干身子,穿上干净的衣服。
回去的路上,陈岚问虞松远,“老大你刚才与谁打?”
于月月与王凤也惊问道,“刚才有人?我们怎么一点没听到动静?”
虞松远说,“是四叔,偷偷摸摸的,真不是好鸟,让我直接给放趴下了。”
“虞龙高?”
“胖墩”说,“活该,狗日的,白天差点没把我呛死。”
于月月与王凤赶忙齐声惊问道:“什么呛死?快说,白天怎么回事?”
虞松远便把白天与他们在水里干了一架的事儿,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王凤恨恨地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几人都跟周昆学坏了。”
于月月也骂道:“狗改不了吃屎。自己老婆都管不住,还要出来偷鸡摸狗,真是现世报应,丢人现眼。”
陈岚担忧地问,“老大,我看你把他弄成一团,你不会把他怎么了吧?”
虞松远恨恨地说,“他要不是也姓虞,我让他这辈子当太监。但我也没饶他,我要让他一年之内,甭想和他老婆那个。另外,今天晚上肯定是睡不醒的,喂一晚蚊子也够他受的,算是个警告吧。”
兄弟四人都高兴得恶作剧一般地哈哈大笑起来。
于月月和王凤一人给了虞松远一巴掌,王凤骂道,“小王八蛋,你可真够阴毒的。不过,婶子觉得你做得对。”
于月月也说,“这种人,让他遭点洋罪活该!但你们要注意了,千万不要真伤了他们,乡里乡亲的。”
“西施”慢悠悠地说道:“老大你这手确实够毒的,河边这么多蚊子,提前过年了。白天的事与他可以结了,但卞绍田逃不了。”
于月月摸着他的头说:“算了吧,啊,说起来其实白天你们也不吃亏。”
“西施”不干了,“妈,你屁股坐在那一边?白天我们差点让他们淹死,你还说没吃亏?”
于月月抬手在“西施”脑门上来了一下,“我是你妈,还能坐那一边?他们人高马大的,我是怕你们在水里吃亏。你们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妈你放心。白天,我们只是没防备。放开了打,他们不是个!”
麦子收完,种上秋粮,天很配合地下了一场大雨。水田里的秧苗长势也很旺盛,六小队生产形势大好。六小队现在已经成了全公社农业学大寨的红旗,周建国组织全大队的生产队干部,专门到六小队开现场会,学习、推广六小队的生产经验。
这段时间,卞绍田总是有意躲着虞氏四兄弟。村子就这么大,虞松远已经了“江湖追杀令”,能往哪躲啊。这几个小王八蛋身手好,戾气重,下手不知轻重,干脆找他们的大人主动认错算了,看他们还敢来报复。
于是,他自己找到虞新河主动认错来了。虞新河正在家里用腾柳编筐,见他来了,抬头看了一下,也没理他,仍在认真地编筐。倒是佘文芳,请他坐下说话,还给他倒了一碗白开水。
“虞大爹,虞大奶,那天在河里是我不对,让你家老三吃了点亏,我给您认错来了,您打我吧。”虞新河根本不知道这事,于是,卞绍田便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只是将故意报复说成是互相打闹。
虞新河是什么人,岂是好糊弄的,一听便明白了。顿时脸色就变了,他将手中的筐一扔,拍案而起,“卞老二,你他妈也是做爹的人了,对几个小套头子(注:苏北方言小男孩)你也下得去手?你还有一点当爹的样子吗?!”说着把拳头攥得骨蹦骨蹦响。
佘文芳将虞新河的胳膊紧紧抱住,掉头对卡绍田斥责道,“小二子,你三十岁的人了,吃屎了不成?和几个小套头子一般见识,还把他们往死里整,你就不怕水火无情?!”
卡绍田腿一软,扑嗵一声就跪下了,尿了一裤子。
“虞大爹,虞大奶,我吃屎了,糊了心。我不该对孩子们下手,您老教训我吧……”卡绍田吓得两腿象筛糠一般,呜呜地哭着一个劲求饶。
但虞新河到底还是放下了拳头,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几个小东西手脚硬,你们吃过亏心里有气我晓得,想找回点场子我也能理解。你们打打闹闹我从来不管,但你们不能玩大了啊,是要出人命的。你们是个大人,‘宁欺山不欺水’这道理,几个小孩不懂,你们也不懂吗?”
见虞新河这样说,卞绍田是真后怕了。是啊,要是不小心把人家小孩子淹死了,自己不得去坐牢?就是不坐牢,自己还有脸在村里住下去吗?他不停地赔礼道歉,两手轮流狠抽自己的嘴巴。
“你回去告诉周昆,也逐个告诉你们一帮不知轻重的小王八蛋。四个孩子不懂事,自有家长管教。从今天开始,谁再敢对几个孩子下黑手,别怪我虞某人不讲乡邻情面!”
卞绍田走后,虞新河越想越是后怕,他没想到差点闹出人命来。他不能不干预了,他得收紧马嚼,再不能由着他们信马由缰、胡作非为了。
晚饭后,他让虞雅去找虞松远四人。四兄弟刚在陈老师家吃过饭,佘文芳就急勿勿地赶来,抱着虞松远脑袋说,“你们几个整天惹祸生非,无三天不打架,晚上这一关你们怎么过?”
陈老师与王凤也都紧张起来,这时,虞雅又来叫了。佘文芳说,“小祖宗,一会你们就都说点软话,算妈求你了,行不?”
虞松远拧着脑袋,就是不答应母亲的哀求。他觉得自己一向做得很好,尊老爱幼,认真学习,积极劳动。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到底错在哪了。我没错,凭什么说软话?
四人硬着头皮来到虞新河家,一看真坏了,家法都请出来了。教授坐在正中,虞新河铁青着脸坐在一边,面前竖着摆放着四条凳子,虞新民手握擀面杖面色冰冷坐在另一边,虞松路、虞松久、虞松明三位哥哥都抱着手站在后面。
虞松远一阵心惊,都摆出这架势了,今天晚上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