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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秦思俏稍稍向后挪了挪,坐直了身子。
“你是弱女子?”杨续毫不忌讳地继续玩笑道。
“怎么啦!”
“弱一个给我看看。”
……
把杨续赶走之后秦思俏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她下定决心要振作起来,不能拖大家后腿,她要帮助那些可怜的冤魂,把真正的坏人一网打尽!
但……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第二次站在郊外的小树林里,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的,那些冤魂虽然可怜,但是也很可怕啊……
“秦思俏,你放心吧,他要是再伤害你,就永远不让他出来了!”宋子昭拍拍秦思俏后背,给她壮壮胆。
“你省省吧……小心再晕倒。”苏兔哧了一声。
话刚落音,宋子昭这边就炸了毛,“一个破事值得你说那么多遍吗!你够了没有啊!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冷血啊!”
“什么晕倒啊?”秦思俏站在两人的激烈对流之间小声地问了句。
没等苏宋二人开口,杨续就在一边淡淡地说:“宋子昭头一次见我施法吓晕了过去。”
“噗嗤!”秦思俏捂住嘴巴,偷眼瞧着宋子昭在黑夜里也很黑的脸。拜他所赐,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说完了吧,咱们开始了。”杨续及时地阻止了一场闹剧。憋了一肚子气的宋子昭也只能咬咬牙暂时先忍了。
秦思俏想象着宋子昭这位贵公子吓晕的样子,连顾明朗的鬼魂出现了都没发觉。
“你今夜若是再发狂,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了。”杨续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威严,叫一旁的秦思俏觉得陌生。
“是,大人,小人记住了。”顾明朗比昨日要平静很多,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伴着大雨了,只是仍旧浑身湿答答,披散着头发。秦思俏默念了几遍“幻象……幻象……”,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开口:“你把你的故事详细地说给我们听吧。”
……
从前……顾家还是济济一堂,和和美美的。
顾老太爷五年前得病去了,留下顾母和两个儿子,好在顾母持家有方,加上两个儿子都已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儿,母慈子孝,顾家并没有因此没落,在金良城里一直很有地位。长子顾清风是个做生意的好手,比当年的顾老太爷是青出于蓝,为人慷慨仗义,是人人称道的儒商。次子顾明朗无心家族生意,喜好吟诗作对,笔墨丹青,为人温良风雅,是远近闻名的才子。兄友弟恭,一家有上这样两个儿子,没有人不夸口称赞。顾母对她的两个儿子也极为满意,心里对小儿子更偏爱些,大户人家大抵如此,长子需要承担更多家庭责任,不比其他孩子能在长辈跟前嬉皮笑脸,多讨些宠爱。
顾清风在顾老太爷死后就成了顾家真正的主心骨,外面多少双眼睛看着,家里多少张嘴等着,顾清风这新当家的一点不见嫩,事必躬亲、滴水不漏,五年以来未曾有任何差错,与他打过交道的无不心服口服。顾明朗小他兄长两岁,对他大哥既佩服又信赖,两人感情深厚,十分亲近。
服完三年丧,顾明朗提出要从顾宅搬到别院住,顾母极力反对。别院是顾明朗设计建造,时常有文人雅士来往,是顾明朗最爱去的地方。他近几日被母亲大人逼得急了,才想出去躲个两天。顾母眼下为了两个儿子的婚事操心不已,别人家孙子都能打酱油了,她两个儿子却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毫不关心,多少媒人踏破了门槛也一桩没成。
一日午后,顾明朗坐在顾清风书房里头帮大哥查账本,顾清风于他对面坐着“啪嗒啪嗒”打着算盘。
“大哥,我都查好了!”顾明朗递上有半指厚的账本。
“这么快……你仔细查了吗,不能有错。”顾清风拿起账本翻看起来。
“放心吧,简单得很,有错的地方我用朱笔圈了,旁边更正了。”
顾清风翻了几页,的确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既然这么容易,你何不管管家里的生意,也好帮我分担分担。”
“还是大哥做事细谨,我就是懂些皮毛罢了。”
顾清风闻言笑了笑,手里算盘不停,“我知道你没兴趣,把我这儿当避难所呢。”
“哎,谁让娘总跟我提成亲的事,真羡慕大哥你,每天都有理由出门去。”
“你当我早出晚归的去玩了!”
“所以娘总是逮着我念,大哥你帮我劝劝娘,让我去别院住几日吧。”
“别!我也怕!”顾清风头也不抬的继续算账。
“大哥你怎么就没有心上人呢!”
顾清风的手稍稍顿了顿,“怎么突然说这些。”
“如果大哥你先成亲,我就能缓口气了。”
“你不想成亲?”顾清风问道。
“全城的人都知道我非小萱不娶,其他女子我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顾清风停下了打算盘的手,“那你怎么不去杜庄提亲?”
“我答应小萱晚几年再和她成亲,她说还不想这么早就为人妻为人母。她一向不爱受拘束,就由着她吧,反正啊,她最后只能嫁给我,除了我谁能受得了她那脾气,你说是吧大哥。”
“嗯。”顾清风低下头重新拨弄算盘。
“大哥你忙完了去别院找我吧,细细又新练了曲子。”顾明朗笑着站起身离开。
“嗯,有空我会去的。”顾清风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
顾明朗骑马到了别院,刚一下马就有几个小厮迎了上来,“少爷您来啦!”
“嗯,细细呢?”
“在里头呢,您不来,我们怎么央着她都不肯碰一下琵琶。”
“是嘛,都进来吧,我让她弹给你们听。”顾明朗大步走进柳园,只见一群丫头小厮围着石凳站着,石桌上放着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琵琶,朱细细坐在一边撅着嘴巴,瞪着几个和她插科打诨的小厮。
“这不干活都在干什么啊?”顾明朗一出现,那些个下人们嘴里说着求饶的话,脸上却浮现欣喜的表情,他们这个主子再好说话不过了。
“少爷您可来了,我们正盼着呢。”一个年纪有十五六岁的小厮笑着说。
“盼着我,这是怎么啦?”顾明朗看向垂手而立的少女。少女十二三岁,穿着绿色轻纱罗裙,梳了个两把头,穿着打扮和一般下人不同,身材瘦小,相貌却很是出众。
“少爷,细细刚练了首曲子,可好听了,可刚弹了一半就怎么也不愿意弹了,我们都急死了。”
“哦?有那么好听吗?”顾明朗掀了袍子落座。
“是啊,少爷,就像……什么天上,什么人间。”
“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顾明朗拿着折扇敲了一下那小厮的脑袋,“叫你们多读点书,就知道玩。”
那小厮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顾明朗对这群孩子从不端架子,主仆间也没有诸多规矩,他年长他们十来岁,在他眼里这些少年少女正是好年纪,便放纵得很,他也乐意自己的别院里整日欢声笑语。
“细细。”顾明朗唤了一声。
名叫朱细细的少女应了一声,低眉顺眼的,全无刚才的神气。
“听说你新练了曲子,本少爷特意来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朱细细是顾明朗在外地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他的贴身丫头。刚来顾家时才六七岁,除了模样好,个性顺从,还弹了一手好琵琶,这正合了顾明朗的心意,因此对她也格外看中。
朱细细拿起琵琶,轻拢慢捻,珠玉相击。此时正逢烟柳三月,别院风光宜人,花红柳绿,彩蝶翩迁,伴着小曲儿悠扬,这一幅画面,真恨不得让时光就此永远停住。
一曲终了,众人皆听得如痴如醉,难以自拔。顾明朗心情愉悦,免不得嘉奖一番,大家都得了不少好处,把朱细细都赞上了天。
“细细,这曲子极好,你再多加练习,改日我请些擅长音律的好友来,定要他们无地自容。”顾明朗开心地笑着,朱细细也跟着浅浅地笑着。
没过几天,别院里真的来了客人,下人们为了准备接待客人而忙得焦头烂额。
“瞧瞧你们做的事!”胖胖的管事看着手下手忙脚乱的,气得直跺脚,“平时二少爷对你们和善些,你们就蹬鼻子上脸啦!这回谁做不好,我明儿就把他调到大少爷手下做事!”这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所有人一时间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顾清风出了名的治下严厉,手下个个敬畏,做起事来一丝不苟,年纪小的听了顾清风惩戒下人的那些手腕还有哭鼻子的,两相比较,别院的生活可以算是天堂了。在别院里,提到“大少爷”和说“狼来了”是一个效果。
今天来人并不多,但是有两个很重要的人,一个是大少爷顾清风,另一个则是未来的顾家二少奶奶,杜小萱。
杜小萱是杜庄的小姐,杜庄在金良城也是响当当的,城里的票号、当铺几乎都姓杜,杜小萱花容月貌,才华横溢,两家算是门当户对,两人也可谓是绝配。
据说,顾明朗十五岁时与一班少年泛舟游湖,突遇暴雨,在湖心亭避雨时偶遇正值豆蔻年华的杜小萱,一见倾心,发誓非杜家小姐不娶,这么多年来一直苦苦追求。杜小萱虽然没有嫁给顾明朗,却也一直没有许配人家,这两人的关系着实叫人看不清。但顾家人都知道他们二少爷对这位杜小姐青睐有加,两人关系很是亲密,因此绝不能怠慢了。
秋水亭里,朱细细白纱掩面,在众人面前演奏。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顾明朗悄悄凑到杜小萱耳边低语道:“怎么样,她比你如何?”
杜小萱一身紫绡翠纹裙,绾了个堕马髻,插了两根珠钗,坐在顾明朗旁边,听顾明朗问她,用绣帕掩了嘴巴小声道:“嘘,别跟我说话。”
顾明朗笑笑,不再说话,专心研究杜小萱可爱的耳朵,越看越欢喜。
坐在他们右前方的顾清风听到他们的说话声转过头瞧了两眼,看见两人亲密的小动作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一曲终了,众人皆赞叹,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公子们,争着要和朱细细喝酒。
顾明朗举着酒杯道:“诸位,你们可都是细细的手下败将,应该一个个排着队敬酒拜师才是。”
那些公子们可不干了,他们要是成了朱细细徒弟,那在顾明朗跟前岂不是矮了一截。顾明朗替朱细细解了围,朱细细忙趁着大家不注意抱了琵琶走了。
“顾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个可人儿,藏着掖着,还怕我们拐了她不成。”
“陆兄此言差矣,在座都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之人,听了这琵琶声,自然对弹奏之人有一番评断,若是真让她站在这里给大家看,免不了一览无余,再无乐趣了。”
“顾兄说的是……”
“良辰美景,大家可千万不要拘束,一定要多饮几杯。”顾明朗招呼完一众好友,便四下去寻杜小萱,却被顾清风拦了拉到僻静处。
“大哥,你找我?你见着小萱没有?”
“小萱和李小姐去赏心楼了,你别急,我有话和你说。”
“有事吗,大哥?”
“我知你和小萱情投意合,但毕竟你二人还未成亲,在人前还是该守些礼数,免得落人话柄。”顾清风提醒弟弟。
“大哥,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起来,你和小萱私下里还不是如兄妹一般。”
“那是私下里,小萱是姑娘家,你该注意些。”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哥你别操心了。”顾明朗说完就朝着赏心楼的方向去了。
顾清风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