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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地下车库被身后的人拖了出去。
又扶着墙吐了好一会儿，嘴里全是苦水。
嘴边递上来一瓶矿泉水，我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接过了矿泉水喝了两口。
等苦味全部被咽下去，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谢谢你，苏遇。”
苏遇脑门上还流着汗，抬手随便刮了一下脑门。
“我要是不在，你是不是就冲上去了？”
他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
按照以前我的性格，一定会上去拼死护着大姨，即便是大姨根本就不会顾念我的好。
但是今天，我只是觉得好累，好像随时随地都可能瘫下去一样。
我回避了这个问题，抬头不明白的看着苏遇。
“你怎么在这里？”
苏遇察觉我的回避，随意坐在花坛上，“你的手机是不是又没电了？要是再像上次一样，谁来救你？”
我舔了一下唇瓣，觉得这水根本就不止渴，嘴唇上还是拔干，一直想去舔。
像苏遇一样坐下，我把脸埋进两膝之间。
“苏遇，你是不是都听到了？她们……”
不敢再说下去，觉得那些字眼实在是难以从嘴里再吐出来。
尤其是小三两个字。
小三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把一个完整的家庭，硬生生扎出好几洞。
而我妈妈直接把岑家撕成了几瓣，让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忽视她。
“这和你没有关系。”苏遇又拧了一瓶水，咕咚咕咚两下就喝了半瓶。
“真的没关系吗？”
以前听到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像是对自己的解脱，心想着终于有人能明白我了。
但是现在，我迟疑了，我不知道。
我已经不知道把岑辞害成这样的人到底是妈妈，还是我了。
今天的心情很低落，前所未有的低落。
以前只是觉得无所谓，反正都习惯了。
可是现在，尝过甜味以后，谁还会去吃苦？
况且这糖和毒都是同一个人给的。
“你发生什么事情了？”苏遇转首，皱着眉头看着我，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反常。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说，更不敢说。
“苏遇，我还能变好吗？我……”我顿了顿，“我如果不去管刚才的事情，我能不能活得轻松一点？”
苏遇望着我，向我举起矿泉水瓶，“你妈妈既然不想告诉你，就是不想你管。我还是那句话，管别人之前先管好自己。干杯。”
我木讷的点点头，举着矿泉水碰了一下他的水瓶，身后传来的吵闹声终于变小了。
我的心也随着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只是有些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头顶上的路灯昏昏暗暗的，我和苏遇面前也是车来车往。
两个人就这么干坐了很久，苏遇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露出一点笑意。
“平静够了吧？回学校吧。”
我也跟着他站了起来，眼角却被一道声影吸引。
我不认识这个背影的主人，但是我认识她身上的衣服。
我追上去压住了前面人的肩膀，这才把衣服看得更加真切。
这是岑辞上次给我的裙子，我放在楼梯下不见的裙子。
眼前的人呵呵傻笑着，露出黄黑的牙齿，满脸都是皱纹，头上花白一片，脸上黑漆漆的。
她一笑皱纹更加的深刻，眼中也没有什么光亮，头上却梳着两个小辫子，还绑了两朵小花。
是个……疯子。
我低头看着她身上的裙子，原本清爽的颜色，如今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
“怎么了？”
苏遇顺着我的目光把疯子上下看了一遍。
看着眼前的人，我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摇了摇头。
第一次觉得即便是个疯子穿着裙子走在路上，可能都比我正常一点。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
男生？
女生？
想着，我捏紧了手里的袋子。
里面的裙子和鞋子更像是我新做的一个梦，只是梦结束时过于惊慌。
以至于我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你不会是连疯子的裙子都喜欢吧？”
“不是。”
那个裙子已经不属于我了。
沉思的时候，身后的底下车库突然传来脚步声。
“好啊！许如尘！果然是你！看到老娘被两个不要脸的欺负，你居然躲在在这里！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大姨举着扫把冲了出来。
吓得我脖子猛地一转，咯哒一声，骨头都发僵。
“走！别管她！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遇着急的拦了一辆车，然后把我塞进了出租车。
透过车窗看到大姨身形彪悍，嘴里骂咧咧的挥着扫把。
我逃跑了，我居然逃了。
始终不敢相信，这是我干做的事情。
苏遇对着司机说了一个我根本就没听过的地方，然后对着我一笑。
好像在和我说，放心。
我一点也不担心苏遇，所以就放心大胆的跟着他走了。
苏遇盯着我手里的袋子，“刚才就看你宝贝一样拿着，是你这次回来拿的衣服吗？”
“……是。”我用力点头，好像怕苏遇不相信一样。
“你一大早出哪里了？我一早过来，就没看到你人，随后就看到你家谁和别人吵了起来，吓得我都没敢上楼。”
苏遇拉下一点窗户，然后有意无意的和我聊着天，像是在缓解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我明白苏遇，他总是恰到好处的点到为止。
“有事。”
两个字带过，我知道苏遇听了就不会再问下去了。
果然，苏遇立即说到了别的事情上去。
“蒋鸽打不通你电话，来宿舍找过你，想让你继续拍片，这次反响挺好的。”
“哦。”
非常尴尬的聊天。
我始终不敢多说话，因为怕自己多说就暴露了。
谎言一旦开始，果然没有结束的时候偶，无论我想怎么隐藏都很不安。
到了目的地，我坚持自己付了车费，苏遇也没有说什么。
等下了车，我被眼前的灯光晃得有点不适应。
“年轻人的聚集地，运河五号。我也是听我们班的人说的，一到晚上这里就跟打了激素一样。之前不是说要带你去夜市，结果人家结束了。”
苏遇一边解释着，一边左右搜寻着，显然他对这一带也不怎么熟。
这一带靠着河，晚上风一吹，能把人眼睛都吹眯起来。
苏遇带着我往里面走，直接进了一家店。
女装店。
“干，干什么？”
“给你买裙子啊。”
苏遇说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这里的店都是这种小小的格子间，稍微抬高一点人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吓得站在人家店里不知所措，低着头顺了一遍又一遍的头发，恨不得刘海能快点长，把我这张脸遮起来。
“怕什么？你不就是女生？穿裙子有错吗？”
“……没错。”我像是被苏遇带跑偏了一样，低声回了一句。
我天性如此，穿裙子有错吗？
或许只有在妈妈的眼里才有错。
“免得你连疯子身上的裙子都羡慕的恨不得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