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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卧房,慕灼华在一方床榻前忙碌着,榻上,躺着那两个对她来说比性命都重要的人。
慕灼华时不时地去探探萧之夜的脉搏是否平稳。前日,萧之夜体内潜藏法力忽然爆冲而出,使得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而昏迷,虽无大碍,却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君无渊流血过多,命悬一线,好在慕灼华及时灌注了许多真气给他,稳住了他的魂元。但他伤得太重,魂元虽稳住了,能不能醒过来,仍是未知数。
江晏安排了这间宽敞的屋子给慕灼华,以方便慕灼华同时照料这两人,又吩咐了宫中最好的两名御医时刻听从慕灼华召唤,随即,便去忙王后的后事去了。
前日,在大王对王后详述了当年的事情经过之后,王后伏在大王怀中哭泣了许久,这对恩怨夫妻终于解开了多年的困扰,却没想到,王后忽然夺过身旁侍卫的长刀,留下几句话,便血洒当场,以死赎罪!
这几日忙着王后的后事,加上悲痛欲绝,大王神情憔悴,无心朝政。此时,已在王后寝宫独坐许久。
她临死前的那几句话,在他耳旁不断回想:“武峥,玫儿此生对你不起,你的深情,我无颜消受。无故伤了无数人的性命,玫儿罪孽深重,对不起百姓,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对不起你。我不能再让你为我为难,此生,你为我受的苦,够多了!只愿来生,有缘相报,玫儿再做你的妻子,一心相守,做平淡夫妻!”
紧握王后生前常佩戴的一对玉镯,堂堂大王,竟是落下泪来:“玫儿,若有选择,我愿负天下,舍荣华,抛弃所有,只要身边,仍有你!”
王后身故,月龄帝国举国哀悼、百日静默,宫内所有人身着素衣,一片沉重之色。
听闻了这一切,慕灼华感慨万千。孰是孰非,错与对,都不在他们的掌握,这一生,他们总是被动的错过。也许这件事,他们都只能无奈,无奈相识不能相守、无奈相守,却不相爱。
看着榻上的君无渊与萧之夜,慕灼华默默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不也是如此?她与君无渊一场铭心刻骨的相恋,坚持到最后,也不过一场美梦,而萧之夜,一路追随,深情无悔,又得到了什么?只成为了那场美梦的牺牲品。
有时她也会去想,为什么她们的感情要这样辛苦?为何就算这样辛苦,依然不悔?是否无论是神或是人,一旦在心上安了一人之后,便宁死都不肯卸下?
看着萧之夜安静的睡着,慕灼华心痛难抑,若说此生不负,她是否做得到?可除此之外,要如何才能对得起他的好?
正思虑间,门外走进一位宫人,对着慕灼华躬身道:“慕灼华姑娘,大王有请!”
慕灼华应了声,转头看了眼萧之夜与君无渊,便随着宫人离开了偏殿。
大殿之中,大王坐在高位,虽面容憔悴,却依然难掩王者雄风。
慕灼华在宫人的领路下走进殿内,立于堂下,淡淡道:“不知大王找我何事?”
大王冷眉一蹙:“见到本王,为何屡次不行礼?”
慕灼华道:“灼华的礼,大王怕是经受不起。”
大王看向慕灼华,双目之中放出寒光:“你,究竟是何人?”
慕灼华单手背于身后,兀自转身走到一旁,在椅子上坐下:“想必江晏已经将一切都跟你说了,你现在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卫战和渡灵蛇吗?”
“那些,本王自然要问,但在此之前本王必须知道,跟本王说话的人,是什么身份,是何来历!”
慕灼华沉默片刻:“我的身份?”
大王起身走到大殿之下,站在慕灼华面前:“本王今日召见你,便已是选择了相信你,若你聪明,当不该有半句欺瞒。那君无渊身为百姓,本王不会为难他,你,本王也奈何不得,但萧之夜,他是乱臣卫战的手下,本王可任意杀之!”
慕灼华心下一寒,这大王虽然嘴上说相信她,言语中却有意威胁,让她不免对大王有些失望。
当下眼角闪过一丝冰冷,心生怒意,站起身,淡淡道:“好,我便告诉你。我慕灼华,乃仙界上神,在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战死,于二十年前重生现世,这个回答,大王可满意?”
大王闻言一阵惊诧:“你,竟是神仙?如何证明此言非虚?”
闻言,慕灼华抬手轻挥了挥衣袖,大殿之内立时一片彻骨的冰寒,整个室内瞬间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随即,慕灼华看向大王:“大王可信了?”
大王怔住,来不及反应,愣神间,却见慕灼华将手掌指向殿外广场,掌心凭空一握间,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广场中央高高的祭台上,那雕着龙纹的柱子竟是应声碎裂,倾倒在地!
见此情景,大王立即屈膝跪地,对着慕灼华连连叩首:“武峥有眼无珠,不识眼前竟是仙界上神,还望上神莫怪!”
慕灼华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起来吧。渡灵蛇之事,我还需要大王你的帮助。”
大王站起身,应道:“上神尽管吩咐!”
慕灼华面容冷肃道:“我要你帮我瞒下萧之夜在宫内所做之事,务必保他周全。关于我的身份,也请务必保密,莫要让任何人知道。还有,帮我找到渡灵蛇藏身何处。”
偏殿房中,萧之夜醒转,见着身处之地依然是王宫,不禁皱了皱眉。此时,他手中依然握着那颗暗红色灵珠,萧之夜将灵珠拿到眼前仔细观察了片刻,想起之前在阵法中发生的一切,只觉疑虑丛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懂得破阵之法,更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去取这颗珠子,一切究竟要如何解释,他想来想去,依然是满脑子混沌。
好在这一战没有受什么伤,但醒来不见慕灼华身影,他四下看了看,却是一下子跳下床榻,闪出老远,随即看向床榻吼道:“我怎么会跟你睡在一张榻上!”
床榻上的君无渊,面色苍白,双目微微睁开,虚弱的“嘁”了一声道:“若不是我动不了,你以为我愿意?”
“你!”萧之夜心生怒意,走到床榻前,揪着君无渊的衣襟将他提起:“我真想杀了你!”
君无渊浑身都是伤,被萧之夜这么一提,便是痛得闷哼一声,随即却是忍痛伸手反揪住了萧之夜的衣襟:“尽管试试!”
萧之夜冷哼一声,一把将君无渊丢回床榻,听得君无渊又是痛得一声闷哼,得意的一笑,转身朝门口处走去。
刚刚转身,却见房门打开,慕灼华端着几个碗碟走进来,见到站在床榻前的萧之夜,惊喜的差点将手中的托盘扔掉。立即放下东西,走到萧之夜身前:“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之夜看着慕灼华那一脸的关切,片刻后,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在她耳畔低喃道:“有你在身边,自然一切都好!”
被萧之夜这样抱着,见着他一切如常,慕灼华一直悬着的心也稍稍安稳了一些,随即转头看向君无渊。
方才二人相拥的一幕,君无渊看在眼中,心中一阵刺痛,当下将头转向一边,不想再看。慕灼华看过来时,君无渊正抬着手臂揉着胀痛的额头。
之前他命悬一线,慕灼华有多担心他会死,多担心他永远不再睁眼?她可以不去计较当初刺进心口的一剑,可以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心中只有一个祈愿,无论如何,他都不可以死。
如今见他醒转,心中的惊喜不容大脑有片刻的思考时间,立即从萧之夜怀中挣脱,跑到君无渊身旁:“你醒了?伤口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一瞬,萧之夜面容僵住,随即闭上双眼。
君无渊看到慕灼华的满脸焦急,心下一疼。让她着急不安,这是君无渊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的,相识两世间,他几时让她这样担忧过?
忍着剧痛抬起手臂,抚了抚她的脸颊:“我的灼华,她何时曾这般失态?我没事,别担心了。”
慕灼华怔了怔,这种感觉,实在久违:“你明知锁魂阵的威力,为何将我支走,独自应对?你可曾想过,待我知道这一切,要如何承受你这样为我而死?”
君无渊放下手臂,痛得喘了口气:“我从未想过要你承受,只想成全。”
慕灼华目光黯下,随即想起方才端来的碗碟,便起身去拿。一转身,却见萧之夜正站在那里看着她,那个眼神,逼得慕灼华停下了脚步。
他眼中那是什么?嫉妒?恨?还是心痛?其实更多的,是担忧吧!……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慕灼华顿了片刻,对着萧之夜微微一笑,便抬步走到桌前,拿起一碗清粥,端下两碟素炒青菜,对萧之夜道:“夜,我刚刚炒好的,快趁热吃。”
萧之夜接过清粥,牵强的笑了笑,坐到桌前,勉强将粥送进口中。
慕灼华清楚萧之夜这个笑的含义,心存感激,守了他片刻,随即将剩下的碗碟端到君无渊面前:“无渊,这是新鲜的鹿血和黑熊的心脏,你伤得重,这次破例吃下吧。”
君无渊的眼神夹杂着浓浓的伤感,只是那伤感一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微笑:“灼华,你忘记了,现在在你面前的君无渊,已经不再是魔界少尊。”
这些话,让慕灼华端着碗碟的手顿在了半空。
是啊,魔界少尊君无渊,他已经不存在了。
慕灼华自嘲一笑,她竟是到了现在还没能完全将前世今生区分开。
“对不起,我去为你乘碗粥。”
刚走到门口打开门,卿云公主忽然闯过来,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慕灼华,随即走进屋子。
慕灼华端着装有鹿血和熊心的碗碟,没防备,手中碗碟掉落,散碎了一地。君无渊和萧之夜听见声音都是吓了一跳,萧之夜更是立即放下碗筷站起身,而那卿云,竟就直直奔向萧之夜,扑到了他的怀里:“夜,你没事吧?知道你受伤,我担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