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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振一边走一边还在思索。
‘从曹于汴的态度来看,朝臣们还都是比较惧怕魏忠贤的。可惜,阉党龌龊之人太多,不能指望他们做事……我现在将魏忠贤放出来,怕是有不少人会大失所望……’
‘必须要死死的钳制住魏忠贤与阉党,大明的吏治太坏了,坏到了无以复加,人心背离。历史上宋朝还有南渡,明朝却没有,大体就是因为失了民心,必须要慢慢的恢复民心……’
‘既要控制、保留魏忠贤与阉党,又要收拢人心,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朱振心里暗暗感慨。
阉党是不能立马扫去的,否则一下子空出那么多位置,就只能由东林党人来填,这是在重复犯错。
‘慢慢来,不要着急。’
朱振心里给他自己打气。
魏忠贤与阉党都是要去的,只是不能是现在。
未来的大明朝廷,可以有党争,但不能是这样可怕的规模,这样恐怖的内讧,必须是在可控的范围内!
曹于汴见朱振沉思,没有打扰,内心是忐忑又期待。
他忐忑魏忠贤的出来,担心阉党气势复燃,那么他以及毕自严,王永光等人随时都可能再次身败名裂,并且再无翻身之地!
新帝继位,大明刚有的希望就陡然而止了。
期待在于,新皇帝对阉党看的十分清楚,对阉党表达了明确态度!在曹于汴看来,只要去除阉党,那么大明中兴在望!
‘暂且隐忍。’曹于汴心里沉着一口气。
朱振哪知道曹于汴想了那么多,看着内阁在望,他停下脚步,看着曹于汴道:“曹卿家,都察院那边,你要整顿好,言官在党争中,扮演了十分可怕的角色,是最为锋利的刀,这把刀,不能落到任何人手里。”
曹于汴神色一正,抬着手,肃然道:“请陛下放心,臣在一日,都察院,只能是陛下的都察院,绝不会为朋党所利用!”
朱振微微点头,余光瞥见曹化淳领着魏忠贤过来,魏忠贤低着头小碎步,如同刚入宫的小太监。
‘魏忠贤,是一个什么态度?’朱振心里琢磨着。
魏忠贤三番两次阻拦他进宫,更是在宫里藏了一个孩子,这说明他是别有想法的。
‘现在这个想法,演变成什么样了?’朱振竟然有些好奇。
“皇爷。”曹化淳来到近前,躬着身道。
魏忠贤立在曹化淳后,躬身低头,十分的恭谨与卑微。
‘这种卑微,魏忠贤有几年没尝试过了吧?’
朱振心里有些胡思乱想,转而就笑着道:“走,去内阁,诸位卿家怕是已经等不及了。”
魏忠贤谨慎小心,大气不敢喘,直到朱振转身,才轻轻抬起眼皮看向朱振的背影。
他脸角动了动,心头越发的恐慌不安。
他在宫里的根基没了,在宫外的那些人根本靠不住,新皇帝的态度诡异难测,他着实感到害怕。
‘怎么办怎么办……’
魏忠贤心底疯狂的念叨着这一句。他已经念叨了不知道多久多少遍,可一点头绪,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十分想念崔呈秀,倪文焕等人,这些读书人最是有办法!
朱振带着一大群人,走过会极门,径直来到内阁前。
内阁前,已经聚集了十多人。
首辅黄立极,到阁臣来宗道,钱龙锡,冯铨,以及刚刚入阁的周应秋,崔呈秀,杨景辰等人都在,外加六部在任,能来的尚书,刚刚上任刑部尚书倪文焕,昨天上任的户部尚书毕自严,吏部尚书王永光等等。
所有人虽然看着朱振慢慢走来,实则余光都在魏忠贤身上。
这个人,在三天前,还是大明最有权势的人!简直是皇帝的代言人,所有人都不得不看他的脸色行事。
只是短短三天时间,天旋地转,风云变幻,大明换了主人!
黄立极枯瘦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眉头动了下。
崔呈秀,倪文焕等人,则是微微低头,收敛目光。
纵然不是所有人都显露表情,难以看到情绪,但可以想见,没人能平静。
因为除了朱振提拔的少数几人,每个人都与魏忠贤有着这样那样,难以撇清的关系!
“臣等参见陛下。”
黄立极领头,一众朝臣抬手朗声而拜。
“众卿免礼,咱们进去说。”朱振目光扫过这群人,脸上都是笑意的率先向前走。
黄立极等人侧身,给朱振让开一条道。
曹化淳,魏忠贤紧随其后。
曹化淳坦然的多,脚步从容。魏忠贤一直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几乎没有抬起头。
不少人好像看出了什么,忍不住的相互看去,眼神里都有恐慌之色。
黄立极作为首辅,相对淡定,等朱振一群人走过去,他转身跟上。
朱振来到内阁,在主位上坐下,看着进来的一大群人,笑着道:“无需拘礼,如上次一样,都坐吧。”
“谢陛下。”
一众人,怀着万种心思,慢慢的相继落座。
魏忠贤站在朱振的右侧背后,这个时候,他依旧低着头,但目光已经可以看向内阁议事厅的所有人。
在这里的,身为大明最高机构的内阁中,有他好几个干儿子,二品大员的阁臣冯铨,崔呈秀,周应秋,三品的倪文焕等等。
冯铨,崔呈秀等悄悄与魏忠贤对视,只是一接触,连忙匆匆错开。
周应秋,杨景辰,倪文焕等人,则至始至终不敢抬头看他。
黄立极,来宗道等人,则根本视若未见。
落座之后,不大的议事厅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这魏忠贤的影响力,果然不一般啊……’
朱振将一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并没有点破,等曹化淳端来茶杯,这才笑着道:“今天,这个会,主要是说说,弹劾首辅的事。这两天朕收到了三十多封弹劾,朕看过了,全都是捕风捉影,肆意攀咬,毫无证据,形同构陷!”
朝臣们还沉浸在魏忠贤出现的复杂情绪中,听着朱振的话,陡然醒悟过来,不少人惊色的看着朱振。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人差点敲了登闻鼓,那些人手中有黄立极的‘涉案铁证’。
但,为什么皇帝一开口,就将事情定性为‘构陷’?
崔呈秀看着黄立极的背影,目露冷漠的凶狠色。
不等朝臣们想太多,黄立极忽然站起来,道:“陛下,臣惭愧,周珩元……”
“好了,”
不等他说完,朱振就一摆手,道:“卿家是卿家,那周珩元是周珩元,他又不是卿家家的小孩子,犯了错还要卿家来顶罪?不管他犯了什么事,依律论处就是,不能因为他是卿家的姻亲,就搞诛连,没有这样的道理。都察院,刑部!”
“臣在!”曹于汴第一时间从椅子上出来,抬手道。
“臣在。”倪文焕连忙跟着。
朱振看着两人,大声道:“周珩元一案,由都察院,刑部联合查处,查到谁就处置谁,绝不宽容!不过,朕有言在先,查案就查案,不得随意扩大,更不能炮制证据,构陷他人。凡事重证据,没有证据,一律疑者从无,不得纠缠不放!”
“臣领旨。”曹于汴与倪文焕异口同声的道。
朱振不给黄立极或者其他人说话的机会,转向在座的所有人,沉声道:“刑部,都察院如此,在座的诸位卿家也是如此。朝廷首重和睦,朝臣之间不得相互攻讦,构陷,内讧,没有证据、捕风捉影的事,不得上纲上线闹到朝廷,闹得满城风雨,闹得天下尽知!朕的意思,够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