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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分手 （下）
南江市公安局的训练场里，蒋钦正在打着沙包。从招式的凶狠程度，看得出蒋钦肚子里正憋着很大一股气，谁在这时间出现谁就是自找没趣。
可这时候就偏偏有人爱自找没趣。这个人就是方东。方东想上去讨个好，贱吧 嗖嗖地直接抱着蒋钦打的沙袋问道：“大尾巴狼”说你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方东不说还好，没等方东说完话，蒋钦一个飞踹，透过沙包的力道，方东直接横飞出去趴在了地上。看着方东的狼狈样，蒋钦这才算消了口气。
蒋钦骂道：“他不但是‘大尾巴狼’，还是‘白眼狼！’”
方东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我就问你一句，信不信他吧？
蒋钦还是气鼓鼓地说道：“爱信不信！”
方东替 肖建 解释道：“‘大尾巴狼’就这臭德行，你还不了解他！？事越大越要死扛，现在最受伤就是他。”
蒋钦听方东这么一说，心里有些触动，但嘴上还是逞强地说道：“活该，憋死他最好！”
方东听出了蒋钦心里的松动，这些年肖建和蒋钦吵架全仗着方东在两人之间说好话，所以蒋钦的心里怎么想，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方东说道：“爱一个人，你就得相信他的一切。其实，他这么做是为你好！”
方东说到这里，蒋钦看着方东似乎有些不解。方东一看有戏，马上接着说道：“你这么聪明的人还不明白吗？真是女人一恋爱，智商等于零！你想想出了这么大事，什么结果都有可能。谁都知道你俩的关系，他就是想把你摘干净，你不是马上要出国培训了吗？”
方东的话，点醒了蒋钦。蒋钦觉得方东的话不无道理，肖建很有可能是这么想的，这个“二货”碰到什么事都爱自己扛。可有什么办法，这些天她给肖建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她还找理由去刑警队找过肖建好几次，可都被告知人不在。
方东听蒋钦说到这里，最后表达了来意：“你马上要出国了，再不说清楚就来不及了！反正人我帮你约好，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晚上的大排档里，一瓶二锅头被放在了桌子中间。肖建被方东约了出来，从肖建的神情和状态可以看出，他比谁都要承受着更大的煎熬。
作为兄弟的方东，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要再不出手，真怕肖
建被自己憋死了！所以，方东拿起酒瓶，给肖建 倒满，又给自己斟上，然后一饮而尽。
虽然方东酒量不行——刚才那一杯二锅头下肚他就大了——但是正因为这样，他好多话就敢对肖建喊出来了。
方东一杯白酒下肚以后，张嘴就嚷嚷：“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了解？！首先你不会害 咱师傅，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你自己没说；第二，出了事，你怕耽误蒋钦出国深造，就狠心来了个分手。伟大啊，你就不怕蒋钦真跟别人跑了？”
肖建苦笑道：“我是谁呀？”
方东指责肖建，说道：“我告诉你，说这种话你就是小心眼！蒋钦不是那种人。”
肖建回答道：“就因为她不是，我就得让她是！”
方东看着肖建，十分不解。这让坐在肖建后面，听肖建辩解的蒋钦更是不解。
肖建说道：“人人都有梦想，对于我来说，北公大是我的梦想，对于蒋钦来说出国去深造学习是她的梦想，机会只有一次！爱一个人要懂得替对方想，干嘛非死缠着不放手呢？明天她就要走了！”
肖建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方东看着肖建身后，蒋钦站起身走了出来。
蒋钦走过来，坐下开始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不就是这么点事吗？我告诉你，咱师傅肯定没事，他是谁呀，那是混江龙转世，十八岁横渡长江到现在，哪年他落下过！？一个水底下能睡上三天三夜的人，难道就这么轻易地没了？我不信！我觉得咱师傅现在指不定猫哪儿睡大觉呢！”
方东听完蒋钦的开场白，知道自己的使命完成了，剩下的就看肖建和蒋钦他们自己了。
肖建没想到自己被方东出卖了，他当然知道方东的用心，可是他的心不能软下来。他已经对不起“老坛子肉”，不想再对不起蒋钦。这两个人，他都爱！
匆匆便饭之后，蒋钦把肖建拉到了江边，这里是他们相恋的地方。她希望这次谈话能有一个好的结果，能让她出国之前把心定下来。现在她和肖建面对面站着，江风吹拂着两人的脸颊。
蒋钦努力让自己声音变得柔和，虽然她说话从来都是咋咋呼呼的。蒋钦低声缓语道：“我知道，一天到晚追在你屁股后面，确实挺招人烦的，我也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肖建忽然听到蒋钦这种语气，还真不适应，在以往少不了一通讥讽，此时他却丝毫不能流露出一丝情绪，语调更是冷冰冰的，因为他心中主意已定。肖建生硬地说道：“说完了么？”
蒋钦温柔了一句，又变回了原来咋呼的语气。没办法，她就是这种人：“没有！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年生日陪不了你了，生日快乐！”
说到生日，那是肖建的硬伤。一个孤儿，除了“老坛子肉”谁会给他过生日？可“老坛子肉”是个办案疯子，工作忙都忙不过来，大老爷们还记得什么生日？！所以，肖建的第一个生日是蒋钦给他过的。
记得警校第一年肖建生日那天，恰恰全班都坐在在轮船上出外春游。肖建一人独自站在船尾，生着闷气。当时蒋钦的第一句开场白是这么来的——
蒋钦来到船尾，看着独自一人的肖建说道：“怎么的，谁又招惹你了？一个人跑这儿吹凉风，生闷气！”
肖建嘴上装作没事儿似的：“干嘛没事就非要跟你们搅和到一块儿，吹吹江风挺好的！”
蒋钦一语戳穿肖建，说道：“别一天到晚装‘大尾巴狼’好吗？”
肖建一听蒋钦讥讽自己，急了眼说道：“谁‘大尾巴狼？’”
蒋钦看上去笑得没心没肺，也不和肖建急眼，继续说道：“你呀！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不就是今天过生日，没人跟你庆祝呗！”
肖建嘴角露出一丝无所谓的笑容，说道：“还真没这么想，长这么大，哥哥我就没过过生日，习惯了。”
蒋钦没理肖建的茬，肖建这种鸭子死了嘴巴硬的架势，她看在眼里多日了。只不过她蒋大小姐就好这一口，所以她根本不计较。
蒋钦说道：“‘大尾巴狼’，从今天起，以后的每个生日我都陪你过，怎么样？”
肖建没想到蒋钦能说出这句话。蒋大美女可一直是警校里数一数二的校花，给她过生日的见多了，蒋钦给别人过生日还是第一次——这次，让肖建赶上了。
在肖建愣神的时候，蒋钦说道：“把你打火机给我。”
肖建不知道蒋钦要干什么，掏出火机递给蒋钦。
蒋钦接过打火机，说道：“过生日可以没有礼物，但一定要许愿的。来吧，‘大尾巴狼’，许个愿吧？”
蒋钦说完，点燃手中的打火机。在肖建闭上眼许愿的时候，蒋钦吻 向肖建……
也就是从那天起，肖建和蒋钦情 定 轮渡码头，传为一段佳话。以后每年的生日确实都是蒋钦给肖建过，肖建 还得了一个好听又好记的外号——“大尾巴狼”！
蒋钦看着肖建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马上从兜里取出了生日礼物递了过去。谁知，却被肖建一口回绝。
肖建 还是冷冷地：“用不着了吧？”
蒋钦虽然说话语气大大咧咧，但是每句话的含义都很温暖，从不缺少诚意。蒋钦说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个糖盒。注意点自己的低血糖，少抽点烟，多吃点糖，我还等着你娶我呢！”
话说到这份上，蒋钦的心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就看肖建的反应了。
肖建看着蒋钦，伸手接过了糖盒。就在蒋钦以为有了转机，眼神里闪现出期待的时候，肖建 却没有如意料之中把礼物珍惜地放进兜里，而是直接把手中的糖盒朝远处扔了出去。糖盒落地的声音，代表两人之间一切的结束。
蒋钦明白 肖建 已经不打算回头了。刚才肖建 对方东说的一切只是托辞，现在她都明白了。肖建就是铁了心要甩了她！
蒋钦控制好心中躁动的情绪，说道：“断了念想也好，我可能出国回来完就留北京了。”
蒋钦说完，眼角泛起了泪花。而此时，肖建 却 表现得很是淡定和从容。在旁人看来，肖建 似乎对两人分手感觉良好，状态轻松得恨不得哼个歌才好！
肖建轻松地对蒋钦说道：“别哭，就算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了，咱们也要笑着离开，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笑一个！”
看肖建的神态是那么的从容，蒋钦也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蒋钦从来就是一个不认输的人，尤其是在肖建面前。
蒋钦努力摆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微笑着说道：“再见！”
肖建就那么微笑着，目送蒋钦转身离开。两人真是天造的一双，连分手都配合得那么默契，让旁观者不知该替他们喜悦亦或是心酸。
肖建 其实根本笑不出来。他在看着蒋钦的背影走远以后，赶忙跑到远处拾起自己扔掉的糖盒。
他就这样，把他生命中第二个重要的人这么送走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什么都没有，所以他只能用成全去表达自己的爱，不管当时是否把对方伤得体无完肤，也不能去想蒋钦分手时背对着他走出的每一步，是否都是泪流满面。
倔强的背后，是高度的虚脱，因为一切装作无所谓的表现都是假象，除非你是真的不爱对方！现在的肖建正是高度的虚脱，他低血糖的毛病犯了，因为在坚持和蒋钦笑着说分手的时间里，他强撑了太久，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当然更多的是心力。
现在，他掏出了糖盒里的一颗糖放进嘴里，眼泪再次流了出来。他把糖盒抓得紧了又紧，蒋钦没有说错，以后这就是他的念想。
以后和蒋钦的一切，都只是记忆中的画面。也许再过几年相见，已然为人父母，那时的蒋钦会明白肖建的成全，而报以一个会心的微笑，肖建就知足了！
而现在肖建自己，只能再次默默的流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到了他这儿，就他妈全是眼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