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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手擒着她的脖子,表情阴冷地看着前方,男人手劲很大,她觉得男人的指甲穿透了脖颈后面的一层皮,她很累,情绪安定下来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动也不想动。
掐着她的男人左鼻到耳根的地方有一条疤,创口很平整,男人鼻骨很高,眼窝比一般人都要深邃些,紧身的背心勾出紧实的腰线和成块的腹肌,除了气质格外阴桀,对易周来说实在是很合乎她口味。
她盯着男人看了好一阵,开车的小墨镜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忍不住说:“魏平,蒙上这娘们眼,别让她瞎看。”
小墨镜对男人的口气很冲,看来男人的地位是不怎么高的,不过以男人的身手来看,想来是受雇拿钱办事的。
魏平……易周以前也不怎么关注黑道白道上的事,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魏平转头,易周与他四目对视,他一脸阴沉,一股几不可察的杀气冷不丁漫了出来。
看魏平没什么反应,小墨镜觉得有点打脸,车子嘎一下打了个弯,怒声:“魏平!道不旁漏!”
魏平慢悠悠说:“她爱看看,人到你们手了还跑得了?”
小墨镜哼一声,只剩一只完好的眼阴阴从后视镜瞄了后座那只白兔子一样的女人,心又恨又痒:“跑不了。”
魏平点了一支烟,火星划过,眼里转瞬即逝的一点光亮。
小墨镜迟早要为对魏平这么说话付出代价,易周想。
这个男人是顶顶不能招惹的。
易周转头看窗外,朝向她的树要比背向的长得茂盛些,车在往偏南的方向开。
“不看我了?”魏平忽地捏着她的脖子迫使她转头:“我长得没外面树好看?”
小墨镜哄笑了:“你脸上大疤,好看鬼……”
“好看,”易周突然发声打断:“我喜欢。”
魏平嘴角一勾,笑容几分阴桀:“我好看还是你男人好看?”
“我男人好看,身材好,活儿好。”易周说。
“瞎鸡巴胡说!”小墨镜刚才被易周噎了一下,这会又被她逗笑了:“小娘们你是不是吓傻了啊?”他笑:“等着爷我操到你找不着北!”
小墨镜得意忘形,魏平眼睛倏地暗下来。
车往里开,碾倒了几棵小树,竟然开进了一个山洞,山洞不是天然的,像是挖到一半的矿洞,有些矿洞打不到矿就会被废弃,有一定危险性一般没人会进去。
车开了一小段里面窄了就下车走,魏平带头,易周刚下来,小墨镜故意推了她一把,手不安分地抹掉了她肩膀的衣服。
她忍着恶心戴上外套帽子,拉链扣到脖颈。
往里走越深,易周听到类似于滴水的声音,魏平的手电筒一打晃竟然看到更多左右分支的通道,她暗暗吃惊竟然有这么深藏的地道。
过了一会,小墨镜想起来把东西给条子弄走的事,神色仓皇起来,撕了条布把易周捆了,蒙上眼。
牵着走了一阵,听着有人走路和推板车的提溜碾压声。
隔着一层布觉得光亮了点,有人说:“曹头,就你俩回来啦,怎么伤眼了,遇条子了?”
“滚你妈,不该问别多嘴!”小墨镜一声吼。
易周觉得不少人的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数不清,空气里有地下阴湿的潮味、血腥味和酒味。
魏平:“那边那个没死透。”
一个人嗯了一声,拖拽东西的声音:“还能用不?”
魏平:“用不了了。”
易周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举着一重物,吭砸下来,温热的液体噗溅在她脸上。
小墨镜骂:“都弄我身上了!真恶心!”
易周揩掉脸上的黏液,淡腥味,她再熟悉不过的脑浆味道和触感,却前所未有地叫她毛骨悚然。
魏平突然故意在她背后一戳,她直接抖了一下,她蒙着眼没看到魏平嘴角一丝古怪的笑。
她被关在一间小室里,铁门生锈,污泥血水满地,有一样被关在这里的女孩,断断续续地抽泣,外面人来往走动,推着拖车,拖车上毫无疑问放着死人。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的功夫,听门外有怒骂和扇耳光的声音,里面的女孩又开始哭。
“日你妈的去了一拨人就回来这几个!”
“东西没了你怎么不死在那!”
“这事瞒着上头!离交货还有一月……”
女孩子们的哭声搅得易周听不清外面说什么,她烦燥,压着声吼:“都闭嘴!”
女孩子们静了一瞬,又开始哭。
“嘭”一声枪响。
突然寂寥无音,然后门哐一脚被踹开。
一个面目凶煞的胖男人走进来:“人哪个!?”
魏平一指,胖子肥厚的手掌抓起捆她的绳子,一脚闷在她肚子上。
她肚子里的肉搅烂了一样疼得扭在一起,她握紧拳头一动不动 ,胖子大手甩了她一巴掌,她呛在地上,生生咽下胃里涌上来的一口血沫子。
胖子骂:“我艹你哑巴啊,会不会叫唤!”
他发狠踹,易周生生忍着一动不动,像一只没有生气的木偶。
打人要看的就是人拳脚下的丑态,哭叫,嘶喊,恐惧扭曲的脸,最惹人施虐欲,胖子踹来踹去她没反应,也觉得没劲了。
旁边的女孩惊惧地哭着缩成一团。
“呸,晦气。”胖子两小眼盯了一圈,抓起一个哭得厉害的女孩拖了出去。
女孩叫声凄厉不愿意走,胖子喘着粗气把女孩抱着摔滚了。
办事去了。
魏平嘴里叼着烟,站在外面,看躺在地上的易周,她的连衣帽盖着脸,眼上缠了一层布,看不见表情。
他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疼,忍着,不露锋。
冲,惹着,就爆发,谁碰了也不行。
“你敢动我男人一根汗毛试试。”
他记着这女人说这句话时候狠恶的模样,铁一样烙进他眼里。
他习惯性地咬碎了燃剩的卷烟头,咽到肚子里,拖着枪走远。
有人在后面把门重新锁上。
易周很困很火,身上不知哪处伤口发炎了,连着发低烧,意识早就昏昏沉沉的了,她躺着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
一只手解掉了缠在她脸上的布带,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易周那一瞬眼神太割人,女人吓了一跳:“我以为你昏了。”
易周瞳孔微散,露出一个笑:“姐。”
女人看上去年纪不小,不过看上去还是很漂亮,穿着也端正,不像其他女孩一样哭哭啼啼的,易周直接判断是需要巴结的。
“我看你刚才挨打不说话,以为你是哑巴呐!”女人一戳她额头:“叫我婷姐。”
“婷姐。”易周半撑着眼皮笑。
笑容丝丝的无邪,配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勾人心疼。
婷姐当即半抱起她:“那边睡。”
大铁屋子里有两张床,一张挺干净的,另一张睡着个人,其余女生都蹲在墙角边上。
婷姐把易周放在干净床上,床显然是一直婷姐在用。
什么地方人都分三六九等。
婷姐竟然还从铺下摸出药来给她,她也没顿,一把接过去吞了。
婷姐的水就没用上,她好笑:“你不怕我喂你毒药啊,这么急!”
易周细声:“不怕,我一看婷姐就是好人。”
婷姐噗一声笑了:“你跟我混,好好的,听话着点,姐拿你好。”她脸色突然一肃:“不然你迟早就跟她那样。”
她指着另一张床,易周转头,才发现床上盖着白布的女人,一张遍布瘀血的脸歪倒,不是睡着,是已经死了。
她伸手就去掀那层白布,婷姐一下打掉她的手,恶心道:“别看,看不下去!”
婷姐说:“昨天这女孩抬回来,肚皮上霍开个大血口子,乳房上全是铁夹子拧的伤,”她眉头皱得很深:“更恶心的是她下面,一拖滚出来许多拳头大的铁珠子,看看大腿那一圈肉都烂了。”
“人抬回来眼看这就不行了,没半天就断气了,本来是个俊俏的,没人形了。”
屋里十几个漂亮女孩听这话害怕,想着自己的境地,难受地抽噎起来。
易周瞪着一双眼,看起来很害怕,细声细气地说:“婷姐,救救我。”
婷姐苦笑:“谁能救你,我在这都呆了五六年了,你长点眼见,就能活下去,”婷姐搂着易周的胳膊:“今天揍你那个胖子叫陈达成是这儿的头,以后他拖你去办那事儿,千万伺候好了。”
明明没人在听,婷姐神经性地压低声音:“给陈达成上千万别拘谨着不让玩,惹火他,这破地三天两头来挑人,惹火陈达成他一刀毙了你还好,他要是把你送给上面的人,上面那些变态的,就指不定拿你怎么玩了。”
她一指那盖着白布的尸体:“喏,就像那样。”
易周抓着床单的手一紧,右手虎口伤口撕裂,点点猩红的血迹染了白床单,像开了几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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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楼状的白色佛塔巍巍立在山头,缅甸人极信佛,每每清晨六点,佛号清扬,即使山间各处生意人往来络绎,佛塔的白墙面,仍旧保持着几不染尘的洁白。
当地人说出门见佛塔,步步望菩萨。
不知菩萨是否佑她此时安稳。
人流涌动,树影婆娑,一个男人跻身在来往人群中,身形高健挺拔,叫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只是男人周身散发着逼人的低气压,又没有人敢多看。
蒋越面朝佛塔,早就不知在这山头走了几回,只觉人涨涨落落,天就明了。
“越子,归队。”耳朵里的微型通信器信号稳定。
“再一会,那些人要交涉,肯定只找我。”蒋越说:“只要是魏平,肯定会来。”
“你看你这个状态!”
“装的不像?”
顺子喷火了:“你他妈是装的吗?!”
突然有小光斑晃了他眼睛一下,石头围墙拐角处一个瘦小的男孩子拿着一面反光镜子,两人对视一眼,蒋越飞起直追!
男孩子体质跟蒋越差远了,他就是被陌生人拜托了拿钱办事哪能想被追着跑,身后头那男人的架势像要吃了他!快追上了,男孩吓得赶紧把手里的东西一扔。
那东西划了个弧线,漂亮地掉进别家院子,同时蒋越撑手,翻身,呼一下翻过围墙,里面一阵鸡飞狗跳。
谨慎起见其他便衣都没行动,有人拿微照相机迅速照下男孩子的身影,另几个伪装的特警状若无意地跟上了他。
蒋越手里同样一条油纸封子,拆开里一张纸条:金盛地下庄,十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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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这张条子之后,顺子那些老部紧急开了个会,上次从魏平手里抢来的那东西是一张毒品的交货单,上面有大略的条目和一个当上级高位人物的名章,可是这东西的刑量根本不够他判几年的,没有更充足的证据根本不能把他拉下马,而且若是他一口咬定伪造还有官司要打,不逮着老乌鸦做人证不行。
这就是一个陷阱,抓住了却有可能是个绝好的突破口,到底值不值得以身犯险。
一圈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直坐在角落里闷声不语的蒋越突然说:“我去。”
“我自己去,你们安插在外。”
没人说话,默许了。
后来散会,事情大致筹备交代了,顺子去找蒋越,蒋越站在白宅子小院里,手里攥着一只红黑盖的女式智能手机,眼睛反复审视着那张写着时间地点的纸。
从顺子在部队第一次接手蒋越,他还是个崽子,长者一双比成人更锋利的眼,仿佛无时无刻不顶着沉重的枷锁。但他的背脊一直是比直的,不曾弯下去。
现在顺子看着他,就是哪里不一样了。
顺子带着满腔火:“你真当自己牛逼了是吧,谁都玩不转你!”
蒋越抬头:“哥。”
“滚!我没带过你这个死崽子!”顺子气红了眼:“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去送死!”
蒋越严肃说:“哥,这次失败了,无非是死我一个,成功了,对这个国家都有大意义。”
顺子张开想说话,却又没法反驳,他闷着火转了几圈,看着蒋越手里那张纸莫名烦躁,一把夺过来,忽然看到纸后一个印血的红泥印子:魏平。
魏平这个人是拿钱替卖命,负一身血债,在党里密文、除了几个走私倒卖大头首要通缉的犯人。
魏平做事向来不暗,名字赫赫然印在那儿,我的头,有本事来取。
道上的人都说叫魏姓阎王盯上,没有活路。
顺子眼一热,爆出压在心里一句话:“越子!你说,你其实是不是为了那个女的?!”
蒋越猛挺起身,漆深的眼珠子蒙了一把扎进眼底的冰碴:“你就是他妈这样想我的?!”
魏平小家气,记人记仇,对他来说这更多是面子、是私人恩怨。
对蒋越来说,这是国家的事、队伍的事。
独独不是他蒋越能擅自去左右的。
易周对哪一方来说都是可丢弃的,必须丢弃的。
他蒋越绝不是个不顾大局的,他都已经选择丢弃易周了,可是,这种撕心裂肺的苦痛谁能体会的了?!
顺子气结:“你怎么就能喜欢上那么一个女的!?”
“我怎么能不喜欢上她。”蒋越说。
怎么能不喜欢上她,那女人矫情,一刻不作事就不舒服,那女人有疯魔,看上的东西绝对要据为己有。
可是有谁能被他拽了一次又一次,甩了一次又一次还能没皮没脸贴上来,不识时务地站到别人枪眼地下对着全世界说“这是我男人”?
他怎么能不爱上她。
顺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转头就走了。
蒋越手里的手机是易周的,扔在车箱里,他不太会用的那种智能机,开机是连图标,他试了一下,错误。眼前点点浮现出那女人后稍挽发,低头盯着手机的模样,纤细的手指机上划,然后,折下来。
解开了。
他没想看她的隐私,准备关上时,手机响了,他默了一秒,摁了接听,电话那头一个略有沙哑的嗓音响起:“易周——我累了。”
那头的男人应当是那种时时习惯于皱着眉头,穿着体面的上层社会人,蒋越判断,他脑子里几乎一下就想起那日易周仿佛没有征兆的颓唐落寞。
蒋越说:“不是本人。”
电话那头的时琛一下暴跳如雷:“你是谁?!”
蒋越沉吟了一下,说:“我们得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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