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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训练,我表现得异常积极。无论是格斗还是潜伏技巧,我都怀着极大的热情去学习。
安向阳十分注重对我心理素质的培养,毕竟我是离目标人物最近的人,我的表现,直接决定了我的生死、任务的成败和其他队员的安危。
另外,由于关野雄二十分狡诈,我潜伏在他身边,得到的情报如何有效地传递出去,也是我训练的重中之重。
我心无旁骛,努力吸收他传授的技巧,深深地感觉到,他是一个对敌经验相当丰富的特务。
也许我真的是当特务的料,在技巧方面,我接受得很好,他的随时测验,我也从未令他失望过。但,我的格斗技术真是无以言表,他经常望着被打趴下又站起来的我叹气。
每天的课程结束后,我还会给自己加练:绕操场跑二十圈,再加上射击一百次。
在我训练的过程中,许嘉函曾经来找过我一次,因为他听说了我要被派去武汉的事情,这让他感到无比担忧。
本来这次行动的保密程度是很高的,局里的说法,因为我跟魏杰吵架严重影响团结,将我暂时停职。在不相干的人看来,这一决定最多是有背景之人的胜利。但作为曾两次参加武汉行动的幸存者,许嘉函对第三次行动的安排也是有所了解的,因此才知道我的行踪。
对他的来意,我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要等他说出来。
结果,他也并未想跟我拐弯抹角,刚见到我就说:“蒋茵,我知道这次去武汉执行任务的人是你,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那边的情况太危险了,我答应了周广玮要替他照顾你,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自己的朋友呢?” 这番话应是在他心中憋了很久,只是苦于见不到我的面,没法说出口罢了
我也不想多解释什么,便说:“许嘉函,我知道你和周广玮是朋友。你觉得对我有义务,可我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
他着急了,语速极快地说:“我认为你太冲动,要替他报仇还有别的方法,不一定非要你去不可。”
我不为所动,冷淡地说:“当然,我不去也有人会去的,这点我很清楚。这世上的一切事情,都会有人做的,但并不代表我就可以置身事外。”
许嘉函并不放弃,为了攻陷我,他搬出了个不容易拒绝的理由,“蒋茵,我的表达可能不正确,但如果周广玮活着,他一定不希望你为了他去送命。”
“如果他活着,我根本用不着去为他报仇,但这世上的如果都是没用的不是吗?况且,我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才这样做的,要说还有什么能支撑生无可恋的我,也许就只有仇恨了。”
许嘉函深深叹了口气,其实他也知道,我的请求一旦被上级批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也许他来劝我,也不过是想尽到自己做朋友的义气吧。毕竟每个人都需要做些事来让自己安心,即使这些事是毫无意义的。
我见他傻愣愣地站着,一脸心灰意冷的样子,便故作轻松地说:“既然来了,就别白跑一趟。我最近跟教官学了格斗技巧,你来陪我过过招?”
他很难过地望着我,似乎不理解我何以会性情大变。我却不给他时间思考,直接冲了过去。他无奈,只好接招,我攻他守,虽然没让我占了便宜,倒也一直处于被动。
我知道他不忍心对我下手,就学安向阳的方法,用话来激他,“怎么,看不起我是个女人?还是跟我对打,失了你的身份?”
他皱着眉头,闷闷地不说话。我看准空隙,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他的腰上。他吃痛后退,难以置信地望着我。
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招接着一招,用了我自己最猛的状态,一边打一边说:“是不是感到不认识我了?废话,人都会向前走的,你留下来,是为了等谁?”
我从周广玮的日记中看到了,许嘉函曾经坦诚地说他喜欢我。而我,今生今世根本不可能回报他的感情。
我对他的冷酷,我对他的无情,只是为了让他快些死心。他有那么优秀的家庭背景,又有那么广阔的前途,我又如何能拖着他跟我一同下地狱呢?
许嘉函依然不还手,只是一味地抵抗,而我的攻势则越来越凌厉,简直把我跟周广玮和安向阳学的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
“还手啊!你还要被一个女人打吗?即便是切磋,也用不着一直摆着这副窝囊相吧?不敢打女人?那你还在军统呆着干什么?”我继续言语上的刺激,这对我来说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然而,许嘉函似乎抱定了任打任骂的决心,无论我说他什么,他都一声不吭,也不还手。
我咬咬牙,无奈抛出杀手锏,愤怒地喊:“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去武汉那么多同志,为什么只有你和魏杰回来了?为什么周广玮要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我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无端扯了个魏杰出来,或许能让许嘉函觉得,我不光是针对他一个人的。
但,这也足够让他受伤了,因为他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而我,在犹豫了一瞬之后,还是重重地一拳,直接打在他的面门上。
他鼻血喷涌,整个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眶泛红,就像好几天没睡觉一样。
我伤了他,但作为朋友,我的心中也很痛苦,即便如此,我还是要不遗余力地再给他最后一击。
我淡淡地瞄了他一眼,板着脸从他身边走过,相遇的时候,我冷冷地说:“别怪我,只是失去周广玮之后,世上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了意义而已。”
他依旧站着,没有任何反应,像个雕像一般。我的脑海中,回忆起他曾经的笑容,善意中带着点纨绔子弟的气息,意气风发、充满自信。而今,他竟然变得这样颓废黯然、呆若木鸡。
我忍着没有回头,一步一步毫无停顿地走远了。
身后,蓦然传来许嘉函声嘶力竭的吼叫,“蒋茵,你可以为周广玮死,为什么不能为我而活?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你不是孤身一人,还有我会永远支持你。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你本来就是这样冷血的女人吗?”
我装作没听见,平静地走进了食堂——该开饭了。
安向阳正坐在桌边,洞若观火地望着我。待我端着餐盘坐到他对面,他意有所指地开口,“你很平静。到底是因为不在乎那个人,还是你的心理素质已经相当良好?”
“我并不平静。”我老实地回答,“我也不是不在乎那个人,只不过,我必须要伪装得比较平静罢了。”
安向阳不置可否地笑笑,颇有深意地说:“有时候,太过平静也不是好事。一个人在面对一件事的时候,应该有相应的情绪和反应。记住,你要扮演的不是一个特务,而是一个普通人。”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安向阳说的都对。
他望了窗外一眼,有点期待地对我说:“咱们来打个赌,赌他会不会了解你的本意,重新回来找你。”
我想了想,问:“这赌局怎么才算赢?”
“怎么样你都是输。”安向阳笃定地说。
我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笑道:“如果他相信了我的话,说明我伪装得不错,但我从此就输了朋友。如果他知道我不过是在激他,又重新回来找我,那我的伪装就失败了,这个赌局我就输了。”
安向阳眉毛一挑,挑衅般问:“明知道都是输,你还会赌吗?”
我意识到,他所指的不单单是许嘉函的这件事,还包括了我即将要完成的任务。他已经知道,无论任务成败如何,在某些层面,我是一定会输的。
然而,不管他如何暗示我,我还是迎着他的目光,坚定地说:“我会赌,也不会赌。”
这回轮到他不解了,抬头问我,“什么意思?”
我直视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赌过程,我只会赌结果。”
安向阳是聪明人,我说完这句话,他就明白我的意思了。我告诉他,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为了完成任务做出最大的努力,至于结果如何,还要看天意。
知道我没有要退缩的意思,他便不再说话,默默地吃起饭来。我知道他看到了我的决心,也放弃了劝说我的念头,心里多少感到轻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