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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在这个案子里留下的线索,好像一块块拼图,在引导这他们走向自己想要的结局。
君无咎虽然对这种感觉十分抵抗,但是又无法摆脱,只能盼望能在这个案子结束的时候抓到对方。无论是敌是友,总要摆在明面上才会让人安心。
然而这一次,除了那一块手帕和残留下来的生活气息,其他的线索就都没有了。
这种眼睁睁看着人犯从自己眼皮子下面溜走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君无咎回到自己的院子,难受的饭都不想吃。
成杨十分明白对方这种急于破案寻求真相的感觉,当年他第一次进入大理寺,第一次办理案子的时候,也有这种心态。但是他也知道,君无咎的急不止是因为案子,还因为这件事可能会牵扯到当年岳鸿之的死因。
所有跟岳鸿之沾边儿的事,君无咎都急。
“心急吃不到热豆腐,这不可能是一年半载就能办得到的事儿,否则皇上早就能做到了,还要我们做什么?”成杨苦口婆心的劝他,“在大理寺你才能知道,什么案子能走到最后,什么案子最后却不了了之。这跟你之前在庚县遇到的杀人案是不同的,就算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也是要看这王子的位置稳不稳。”
成杨看着君无咎愁苦的模样,笑道:“若是这人对皇上有用,就算你抓到了他的把柄,他也未必会从那个位置上掉下来。”
君无咎抿着嘴不说话,只是拿了苏文月给他的那些卷宗看。看了两眼,他突然问道:“那名宣慰副使姓邹对吧?叫什么呢?”
“叫邹明,怎么了?”成杨绞尽脑汁想了好多安慰人的鸡汤,却被打断了,略有些遗憾。
君无咎摊开手中的卷宗道:“苏姑娘给了我一份江苏官员变动的名单,其中也有一个叫邹明的。”他指着拿名单上一个名字说道:“五年前裴忠义落马,他从江苏知州被调入京城,做了宣慰副使。我十分疑惑,若是知府落马,为什么知州却能全身而退还能升官呢?”
成杨拿起那份卷宗,仔细的看着。
君无咎又道:“这邹副使原本可是个文官,如今却沾了武官的边儿,若说没有人从中周旋,我是不信的。而且他一个副使在宫宴之上,其他官员都还未走,他却提前走了,这不得不令人觉得可疑。难道真的是因为不胜酒力?那往年他也都提前回去吗?”
成杨眉头紧蹙,显然想起往年这名邹副使似乎并未提前走过。
君无咎在房间内来回走了两圈,突然问道:“你觉得,这邹副使的死,有没有锦瑟背后那人的手段?”
成杨想了想,道:“邹副使被提拔这件事,我曾经听父亲说过两句,貌似确实与贪墨案相关。而且他似乎也是因为举报有功……”说道这里,成杨顿了顿,“我记得他当年还呈上一些信件证据,证明他从未参与过那贪墨案,但是却被裴忠义以家人做把柄而威胁。最后因为当年的安王世子张云海去了江苏,才让他终于将这件事都说了出来。”
君无咎冷笑道:“越听越不像话,无论如何他也是一名知州,完全可以直接递折子上达天听,却因为这种可笑的借口一直忍让?让我猜一猜,他一定也不知道那所谓贪墨的银两藏在了哪里吧?”
成杨道:“那银两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了。”
君无咎道:“裴忠义贪墨,还未问出银两在哪里,便将人全家男丁都杀了,这是着急灭口了吧?若说安王在这里丝毫不知情,谁能信呢?你觉得这邹副使的死,安王会如何看待?”
成杨沉吟片刻,道:“这京中关系错综复杂,既然他能被提拔成京官,也许背后不止安王一个人。那么大一笔银子放在那里,谁能不去咬上一口?他们难道就乐意看到安王独吞这一笔银两?就算安王能吞得下去,他也不会真的就攥在自己手里。这笔银子怕是大半都要去用来打点其他地方了。”
君无咎用力叹了口气,他站了一会儿,然后坐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焦虑的坐立不安。
“我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在把成杨转的眼晕之前,他终于老实下来,又坐回到椅子上,看着那份卷宗道:“你说苏姑娘给我的这份东西,皇上那里有没有?”
成杨笑道:“你猜呢?”
君无咎眯起眼睛,手指在邹明的名字上慢慢敲打着,“我在想……为什么锦瑟他们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对邹明动手。邹明为什么突然离席,为什么走的不是回家的路,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禁卫军并不是吃素的,他一个大活人就在禁卫军眼皮子下面被杀了,这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成杨听完,琢磨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你是觉得这邹明应该是被人引到那个地方的?”
君无咎道:“我觉得他应该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放弃宫宴这种可以与各位大臣们拉关系套近乎的好机会,而找了借口提前退席。退席之后却又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那个地方,然后被杀。对方既然把他引去那里,要么就是手里有他的把柄,要么就是官职比他大,在对方要求下过去的。但是如果真如我们所想,对方手里有着他的把柄,为什么不去利用这个把柄,而是把他悄无声息的杀了呢?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但是却又想不明白,究竟哪里不对劲儿。”
成杨道:“这件事由欧阳大人与刑部督办,到时候我去问问,看看他们能够查出什么线索来。”
君无咎又拿出一叠卷宗道:“而且我看了这些东西,不少都是在夸赞裴忠义的,然而对于邹副使当年在江苏的作为却没有什么痕迹。我一开始觉得苏姑娘是只问了裴家的事,但是既然苏姑娘把那份调动名单都能查出来,那么为什么这些调查之中,几乎没有邹副使的影子呢?他当时好歹也是一名知州吧?”
成杨道:“这份名单牵扯太大了,上面不少人已经不是你我能够动的了的。若是真的想要都查一遍,怕是要打草惊蛇。”
君无咎气馁的捂住脸,用力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就是……哎,我就是忍不住。”
成杨笑道:“前朝的时候,先帝为了扳倒一名大贪官,忍了十多年,终于将那人一脉都连根拔除。但是这贪官年年有,只要不是吃相太难看,基本上都会睁一眼闭一眼。水至清则无鱼,圣上要比我们更懂得这个道理。”
君无咎沉默不语,表情十分黯然。
成杨道:“你我的职责,就是做圣上手中的那一把剑,指哪里打哪里。既然圣上让我们来督办张云东的这件事,证明他已然对安王十分不满了。我们就顺着圣上的意思,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君无咎点点头,总算打起了精神。
大年初三的时候,初一回来了。
初一被成杨派出去寻找那父女二人,初一寻访到他们曾经居住的地方,发现早已人去楼空。细问周围的邻居才得知,就在张云东死的那天下午,这父女俩就收拾了行囊,说是要回老家过年。
初一又问那父女二人的老家,得知这父女二人居然是关外人士,只是来京城时间长了,口音学的与这边相仿。若不是那老汉曾经与邻居喝酒的时候偶尔说出来,旁人都以为他们就是京城近郊的人。
关外人经常会到关内来做一些小生意换取金钱,这比他们在关外的艰苦生活要好上很多。而且那老汉在年轻的时候便已经来到关内,后来成亲生子,带着一家子人来到京城讨生活,还在京郊的村子里落了户。可是现在发现那房子里空荡荡的,值钱的物件都没有了,就连大件儿的家什也都被变卖了,只留下一座空屋子。
初一见状,便知道当初那件事绝对是有预谋的。
变卖了家产的父女二人在酒楼下面“偶遇”张云东,起了争执,引起成杨他们的注意,成功的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成杨与张云东身上,然后这父女二人便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初一向那些邻居细细打听了父女二人平日里的行径,以及经常接触的人,觉得并未有什么可疑之处。或许对方就是因为他们与张云东借过钱,有因为张云东看上了那女子的美色,才起了这样的计策。
他将自己打听出来的消息送到成杨手中,又一路往关外追去。然而正赶上年关,不少在关内做生意的商户都赶着马车出关,想要在年前回到自己家中。而这一路搭便车的便有许多,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对父女就好像融进了江流的溪水,几乎完全摸不到踪迹了。
初一拿了画像一路打听,最终只能失败而归。
听了初一的汇报,成杨忍不住笑道:“这人真是心思缜密,若不是那父女二人真的是有在努力还贷,我都要怀疑这父女二人向张云东借高利贷,都是被人指使过的。”
君无咎摇头道:“若是那人愿意用这几年来布局,就算是他指使这父女去借贷,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几十两银子,他难道拿不出来吗?”
成杨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如此看来,那人在这京城,真的是如鱼得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