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困兽

K白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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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董?”

    阿大敲敲门,等了一会儿,门应声打开,露出一张疲惫的脸。

    “因为什么停电?”

    “老三去看过了,说是跳闸。”

    陈伯远揉揉眉心,额上的川字纹深得如同道道沟壑。

    灯光从他的头顶打下来,显得脸上沟壑更明显了几分。

    看得阿大心惊。

    到今年,他已经跟了陈董足足六年。

    有钱人一贯注重保养,陈董也不例外。

    六年间,时间几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直到两个月以前。

    衰老仿佛是一瞬间的事,皱纹爬上了眉梢,白发染花了鬓角。

    草木零落,美人迟暮,英雄末路。

    皆是人间。

    陈伯远眼下青筋一跳一跳,像是某种预兆。

    “那边没什么事吧?”

    阿大回了句“一切正常”,忽地灵光一闪,补充道:“程总晚上去看了谢小姐,两人吵了几句,程总出来时脸色不大好看,晚饭也没吃,直接回房间睡觉了。”

    到底是父子,面上表现得再无动于衷,也不可能真的形同陌路。

    听了阿大的话,陈伯远眉间才被抚平的沟壑又深了几分。

    “阿大,你去把人带过来。”

    “另外,跟老三说一声,让他把手机音量调小点,别吵着人睡觉。”

    -

    从隔壁回来,阿大陷入沉思。

    陈董让他把人带过去,又说了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听着,好像是在交代后事。

    老三蹭到他身边,用肩膀撞了撞他。

    “老板说什么了?看你这脸色差的,跟见鬼了一样。”

    阿大幽幽看了老三一眼,“管好你自己,不该问的别问。”

    老三在同伴那里撞了一鼻子灰,撇撇嘴,下巴往房间角落努了努。

    “那俩傻大个,是老板从哪找来的?是不是哑巴?”

    两个军装男人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关着谢倾的房门两侧,感觉不仅哑,而且聋。

    阿大再次向身边聒噪的小弟投去嫌弃的一瞥。

    “你再多废话一句,我让你变哑巴。”

    话毕,老三一缩脖子,躲到沙发一角玩起了消消乐。

    没了话痨打扰,阿大沉下心,合上眼,一句句回忆方才跟老板的对话。

    “阿大,你跟我多久了?”

    “六年零三个月。”

    “你记得倒清楚。”

    阿大在心里说,能不清楚吗?

    与陈伯远的相遇相知,宛如一道分水岭,将他的人生划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段。

    在那之前,他是民工阿大,是小兵阿大,是保安阿大。

    在那之后,他从司机阿大,到保镖阿大,最后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夏哥。

    但由始至终,他还是更喜欢听人家叫他一声阿大。

    “这次回去,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陈伯远这一句话,仿佛雷霆万钧,砸在阿大心头。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等这件事了了,我会再给你一笔钱。你想留在深城也好,回老家也罢,我都不干涉。总之,踏踏实实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陈董……”

    陈伯远朝阿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安静听自己把话说完。

    “其实,当初我帮你,不只是因为救命之恩,更是因为一份私心。”

    “我让李特仔细调查了你的过去,发现你这个人重情重义,别人对你三分好,你就回他七分情。”

    “那个时候,程氏正面临一个巨大的危机,而我身边缺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所以,我找上了你。”

    陈伯远闭了闭眼,“还好,你没让我失望。”

    “这些年,辛苦你了。”

    砰——

    突如其来的踹门声,把阿大从回忆拉回现实。

    房门洞开,晚间的风穿堂而过,吹得阿大后背汗毛直立。

    大门外,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两个人对四个人,看似不占丝毫优势。

    然而,看清了来人手里的家伙,阿大就知道,完了。

    没有多余的反抗,屋内四人老老实实抱头蹲下。

    随后,一个拄拐的男人走进来,看也没看地上蹲着的一排人,径直往屋内房间走去。

    打开第一扇门,卧室里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双人床。

    第二扇门,还是只有一张床。

    第三扇门,摆着张和第一扇门里差不多的床,上头躺着个人。

    男人啪地点亮顶灯,瞳孔骤缩。

    “程牧,谢倾人呢?”

    程牧敲敲床头的墙,“隔壁呢。”

    男人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这屋里一共就三个房间,我都看过了,那两间房都没人。”

    “什么?!”

    程牧从床上跳起来,冲去隔壁的小房间。

    铁架子床上,哪里还有什么谢倾?

    “她人呢?”

    程牧回身怒视被驱赶到墙角的四人,怒吼道:“问你们话呢,人去哪了?!”

    “两位,是在找她吗?”

    一道沉稳的男声从背后传来,程牧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去。

    闪着精光的尖刀抵在女孩白嫩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谢倾眼里满是泪水,却不见一丝一毫的害怕,只是定定望着屋子里拄着拐杖的男人。

    如果不是因为嘴里塞着东西,如果不是因为被陈伯远拿着刀挟持,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扑进男人的怀抱。

    他还活着!

    温厉还活着!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谢倾呜咽出声,下意识想要往前。

    见状,陈伯远皱着眉警告。

    “谢小姐,我劝你最好安分点,刀剑无眼。”

    说着,他拿刀的手又往后挪了半寸,血液瞬间沿着刀尖淌下。

    “陈伯远!”

    “爸!”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有焦急,有威吓,有难以置信。

    他们自认为已经做的足够隐秘,甚至,程牧还专门在晚饭的时候去确认过谢倾的安全。

    是哪里出了纰漏?

    陈伯远是什么时候发现了不对?

    谢倾又是什么时候被转移走的?

    无数个问号涌进两人的脑海,但他们知道,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陈伯远,你放开她,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陈伯远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带着谢倾一起往后退。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温厉心上。

    后腰抵上栏杆,只需往后一仰,便是万劫不复。

    陈伯远停下来,朝温厉勾手。

    “温厉,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现在给警方打电话自首,然后从这里跳下去。”

    “第二,我带着你老婆一起从这里跳下去。”

    闻言,谢倾瞪大双眼,拼命地呜呜叫着。

    她想跟温厉说,不要。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死别,再也经受不住第二次。

    不等温厉开口,程牧抢先道:“爸,没用的,就算温厉主动认罪,没有证据,警方也是不会信的。你听我一句劝,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陈伯远冷哼一声,“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儿子。”

    紧接着,他将视线重新落回温厉身上。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温厉丢掉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

    “考虑好了。”

    用他一人,换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值得。

    在众人的注视下,温厉平静地拿出手机,平静地拨号,平静地说出陈伯远要求他说的那些话。

    他每说一句话,谢倾眼里的恐惧和绝望就多一分。

    几分钟后,电话挂断。

    温厉拖着伤脚走到谢倾跟前,抬手。

    陈伯远警惕地将人往后一带,“你要干嘛?”

    温厉自嘲一笑,指了指自己根本落不了地的左脚。

    “怎么,难不成你还怕我这个伤残人士刀下夺人?”

    陈伯远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的腿,那意思很明显——

    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瘸?

    陈伯远瞬间的注意力偏移,使得他压在谢倾脖子上的力道稍稍松了两分。

    温厉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瞬间,闪电般出手,拽着他拿刀的手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另一只手直接握住刀刃。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