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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门口所有人的目光,循着路池这一声喊,聚集在程牧脸上。
一秒、两秒、三秒……
楚望津将注意力尽数倾注在程牧身上,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架上了断头台,仰面朝上注视着锋利的刀刃,等待最终审判的到来。
“嗯——”
程牧睫毛轻颤,眉间隆起丘壑,缓缓掀开眼皮,露出一双失去聚焦的眸子。
意识归位,剧烈的疼痛感随之袭来,仿佛在睡梦中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身上,却没有一点漏在脸上。
迷茫渐渐从男人的眼中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如从前的冷漠。
他面无表情地瞧着笼在头顶的身影,冷不丁抬手将人推开,想要坐起身。
路池被他推了一个趔趄,索性拍拍屁股闪开,努努下巴,示意楚望津接替他的位置。
“友情提示,你要是不想死得更快,最好给我老老实实躺着别动。”
这是他作为医生,给病人的最后一个忠告。
收到召唤的楚望津忙不迭来到程牧跟前,一手按着他后脑的伤处,一手压住他的肩。
“哥,救护车马上就到,你再坚持一下。”
他声音哽咽,听得程牧频频蹙眉。
“死不了,不用你在这儿哭丧。”
闻言,楚望津的眼泪反而更加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程牧只当他是被自己的昏迷吓坏了,这会儿看到他醒过来,喜极而泣。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想得倒也没错。
楚望津确实是喜极而泣,只不过,并不是为了兄弟的大难不死。
而是为了他本人的劫后余生。
回想起不久前的惊心一幕,楚望津犹觉后怕。
“程哥,你刚才……”
他想问程牧为什么突然发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侧目往谢倾的方向瞟了一眼。
程牧看懂了他的眼色,喉结上下翻滚,说了句对不起。
轻飘飘一句话飘进顾成旻耳中,顾总当场发作,宛如一头炸了毛的狮子。
“对不起有用的话,我现在就让人弄死你,等明天你爸到了,我再亲自去跟他道歉。”
说话间,不待顾成旻下命令,几个黑衣保镖已经大步上前,将程牧和楚望津围进了一个直径不足三米的包围圈。
楚望津见势不妙,俯身上前挡住程牧。
见他一副为兄弟大义凛然、不惧生死的派头,顾成旻勾起唇角,冷笑。
“姓楚的,你这架势做挺足啊。难道刚才是我看花了眼,不是你给程牧开的瓢儿?”
楚望津一愣,忙不迭对程牧声明自己的立场。
“程哥,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怕你下手没个轻重。万一小嫂子真有个好歹,回头你还不得后悔死?”
他自认为已经把声音放得很低,可“小嫂子”三个字,还是落进了众人耳中。
谢倾刚勉强喝了半杯酒店送过来的水,此刻正靠在温厉身上休息,还处在半懵圈的状态。
没等她对楚望津嘴里的不干不净作出反应,便觉身子一轻,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条件反射一般,她的手臂自动环上男人的脖子,脸紧紧贴在他颈窝。
几秒后,许是意识到两人的动作过于亲密,谢倾稍稍松了手上力度,对男人耳语。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温厉对她的小型抗议充耳不闻,抱着人来到程牧面前。
保镖自觉为他让开道路,温厉面不改色,睥睨着地上一躺一蹲的两个人。
“谢倾是我的合法妻子,麻烦两位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这话,明明只是在平静地叙述现实。
但不知为什么,楚望津忽觉后背汗毛直竖。
他很爱看动物世界,尤其喜欢看猎豹追逐猎物的片段,都是当速度与激情看的。
作为人类,他自然不会共情那些成为捕食对象的牛羊。
可眼下,他心底陡然生出一种荒唐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在温厉面前,与猎豹眼中的牛羊无异。
头部受到撞击加上失血,导致程牧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即便如此,听到温厉隐含威胁意味的挑衅,他还是强撑着精神回击。
“你能给她什么?”
温厉不过是个小书店的老板,家世普通,能力平平。
他和谢倾既然是从小就认识,一定也清楚她的身世。
说不定,他就是打定主意要利用婚姻做跳板,鲤鱼跃龙门。
程牧自觉不是不能接受谢倾跟别人在一起,但他不能忍受她跟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的小人在一起。
面对程牧的质疑,温厉脚步未停,自顾自往前走。
他的缄默,似乎是在印证程牧的揣测。
凭借着内心的偏执,程牧不顾浑身伤痛,挣扎起身。
“你心虚了?”
他像是笃定了温厉没有足以匹配谢倾的物质能力,愈发咄咄逼人。
“你带走她,能去哪?逃回深城,躲回你那个小破书店吗?”
他拼尽全力的嘶吼,似是要昭告天下,温厉不配。
不配做顾家的女婿,不配做谢倾的避风港。
路人们津津乐道地吃瓜,交头接耳地暗讽温厉看着人高马大,没想到骨头却是软的。
温厉牢牢拥着谢倾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阮朗一直候在车里,见人走近,急忙下车绕至对侧,拉开后门。
将谢倾温柔地放下,温厉回头,望向追上来的程牧。
“起码和你相比,我能给她的,只多不少。”
不骄不躁的语气,四平八稳的语调。
寻常的口气如同在说太阳每日从东方升起,自西方落下。
男人泰然自若的神情宛如平地一声雷,在人群中炸响。
旁观者们被他夸下的海口震了一震,短暂地陷于无声。
转眼间,物议沸腾。
看热闹的人们七嘴八舌,讨论顾家这位神秘女婿的真实背景。
“他肯定是个幕后大佬,不然谁给他的勇气挑衅程牧?梁静茹吗?”
还有人说:“网上不是爆料他是大学里的书店老板吗?也许人家家里不是经商的,是走仕途的。”
更有人讲:“嗐,那男人又没说清楚,指不定他玩的是真心价更高那套把戏。”
众人议论纷纷,早有人掏出手机,一边进行现场直播,一边写着洋洋洒洒的小作文。
为了夺人眼球,他特意取了个哗众取宠的标题——
《豪门赘婿:软饭硬吃天花板》
眼看热度一路飙升,账号马上就要脱离籍籍无名飞升网红,躲在键盘后面的人喜不自胜,摩拳擦掌地做着收割流量的准备。
不成想,流量没等到,先等到了来自顾时集团的律师函。
法律规定,同一诽谤信息实际被点击、浏览次数达到五千次以上,或者被转发次数达到五百次以上的,可能构成诽谤罪。
当事人紧张不已,手指颤抖地点开自己精心捏造的故事,长舒一口气。
还好,页面上显示的浏览次数刚过三千,转发人数也还在四开头。
自以为成功钻了法律漏洞的男子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眼睁睁看着转发量从498跳到了501。
其中有一条,还是个拥有黄V认证的账号。
点进去细看,认证信息写着:「顾时集团总裁,顾成旻」
顾成旻坐在跑车驾驶位上,给法务部负责人打电话。
“顾总放心,我们已经完成证据留存,随时可以提告。”
“动作要快,最好能让他们一天内公开发表道歉声明。另外,尽快查清背后买热搜是什么人,这么大规模的水军下场,不可能是网友自发掀起的舆论战。”
他刚上车的时候点进热搜广场看了一眼,已经有营销号下场试水,提及顾家夫妇与深城白家的恩怨情仇。
如果是为了商业利益,这样的手段,未免太过小儿科。
所以他猜,幕后黑手的真实目的,是针对谢倾个人。
“针对我?”
谢倾怀里抱着个靠枕,蜷缩在沙发角落。
听了顾成旻的想法,她满脸写着不可能。
“我一没钱,二没权,要不是曾经姓顾,哪有值得被针对的地方?”
她孤身在深城呆了六年,除了温厉一家,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爸是谁。
总不会是温厉找人做的吧?
顾成旻默然良久,起身到书房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名为“不夜城”的文件夹。
文件夹里全是照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足有上千张。
谢倾一张一张往后翻,屏幕上时不时跳出身材火辣、穿着性感的金发女郎,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以她对哥哥的了解,顾成旻不是爱混迹在这些声色场所里的人。
“你什么时候出国玩了?”
她随口问着,话音刚落,瞳孔骤然紧缩。
金色大厅中央,水晶吊灯之下,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
女孩穿着条紧身亮片裙,披了件裸色皮草短外套,脚上一双靴子衬得双腿又细又直。
她画着典型的西方妆容,但五官是标准的亚裔面孔。
那张脸,谢倾永世难忘。
照片上的人,是谢倾初中时的同学,叫蓝若。
因为妈妈的早逝,少女时代的谢倾沉默寡言。
她每天安静地上课、下课,不参加集体活动,也很少跟班上的同学打交道。
蓝若,是第一个主动向谢谢倾示好的人。
初中三年,蓝若就像个小太阳,一点点融化了覆盖在谢倾身上那层厚厚的冰甲。
然而,这份美好的友情,在她们高一那年戛然而止。
蓝若混进了以高年级女生为首的所谓帮派,调转枪头,将霸凌的利剑插进了谢倾胸膛。
那时,恰逢谢倾与顾征决裂。
蓝若摘掉了谢倾保护自己的铠甲,逼她用肉身抗下所有伤害。
也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往哪里捅刀子最疼。
少女不堪重负,第一次在满浴缸的热水里划开自己的手腕。
“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谢倾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探身拿起茶几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白水入喉,却比她喝过的最难喝的药还要苦。
手指不断点击着触控板,照片里是出现在不同场合的,光鲜亮丽的蓝若。
作为导致谢倾崩溃的始作俑者,她看起来,过得很不错。
顾成旻摇头。
“这些都是之前别人发过来的,我没见到她。”
谢倾抿唇盯着电脑屏幕,半晌后挤出一句话,问顾成旻是不是一直在找蓝若。
从她的语气和表情里,顾成旻辨不出喜怒,没办法顺着她的话就坡下驴,只能据实以告。
“她差点害死你,就算挖地三尺,我也得把她翻出来。”
“翻出来之后呢?你是能让她受到法律制裁,还是准备动私刑?”
谢倾和蓝若的矛盾,说破天也不过是场校园霸凌。
距事发已经过去了近十年,没有人证,没有物证。
只要蓝若咬死不认,谁能说是她导致了谢倾的心理疾病?
在法律体系照不到的阴影里,无数个被欺凌者的绝望哭喊,飘散在粉饰太平的春风中。
顾成旻无言以对,默默收起电脑。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或许你也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关于蓝若为什么会针对谢倾的答案。
谢倾垂下眼皮,盯着手中水杯上的花纹出神,好半天一动未动,像一尊雕塑。
关于这个问题,她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为什么白清清前脚找上她,后脚蓝若就跟她翻脸?
为什么她自杀的消息刚传出去,蓝若一家立马就办了移民?
“哥,你查蓝若查了那么久,有查到她和白家有什么关系吗?”
谢倾突然冒出来的问题,令顾成旻颇感意外。
“你是觉得,这件事跟白家有关系?可当年爸都给白肃出具谅解书了,白家人还有什么理由……”
话音未落,谢倾出言打断。
“当初告诉我顾征给了谅解书的人,是白清清。”
顾成旻和温厉同时转头,望向谢倾的目光里满是震惊。
这件事,谢倾没有对任何人讲过。
顾成旻一直以为,是顾征某次酒后失言,才漏了口风。
兄妹俩大眼瞪小眼,顾成旻质问妹妹为什么不告诉他,谢倾反驳哥哥说他那时候一个人在国外做交换生,告诉他也没用。
见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温厉居中调停,把话题带回蓝若身上。
“蓝若的妈妈,原本该姓白。”
温厉说了很长一串话,用来解释蓝妈妈和白家的渊源。
“白远山那个出国后失踪的堂哥,走之前有个女朋友,怀孕了。后来,她生了个女儿,就是蓝若的母亲。”
简言之,白清清和蓝若,是表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