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清已经亡了

K白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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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倾应声偏头,深眸中映出跳动的蓝色火焰。

    木制托盘里摆着两个精致小巧的水晶杯,酒液澄澈,和浓郁的拿铁泾渭分明。

    就像分属两个世界的人,强求不来。

    谢倾抬手,一口闷下这杯「独醒」。

    热辣与苦涩在喉间交织,回味悠长。

    她咂么咂么嘴,将另一个杯子往柳闻烟的方向推了推。

    “店里的招牌,试一下?”

    柳闻烟盯着杯口颤巍巍的小火苗,在它熄灭前的一刹那,学着身边人的动作,干杯。

    “咳咳咳……”

    酒精和咖啡的激烈碰撞,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消受的。

    咖啡师见客人被呛得流泪,忙倒了杯白水递过来。

    “实在抱歉,事先没跟您说明,我们家这款特调用的酒度数比较高,第一次喝可能会不适应。”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人家。

    这款酒咖自推出以来,点单量一直不错,之前也没见过哪位顾客被呛成这样。

    可谁能想到,酒鬼老板娘带来的朋友,竟然是个小趴菜?

    柳闻烟咕嘟嘟灌下一大杯水,好不容易才压下由嗓子一路烧进胃里的炙热酒意。

    谢倾定定望着她,眼睁睁看着她颊上渐渐晕起一抹粉红,扶额。

    怎么就忘了,这孩子是出名的一杯倒?

    ——还是啤的。

    某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浮上心头,谢倾打了个激灵。

    “烟烟,走,我们回家。”

    柳闻烟歪头,湿漉漉的眼里透出三分不满,七分迷离。

    “为什么啊?我还没陪你大战渣男呢!”

    此话一出,本在安静收拾操作台的咖啡师瞬间竖起耳朵。

    她才来了一个多月,并不知道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只听其他人背地里都管谢倾叫老板娘。

    那这个“渣男”,岂不就是老板?

    领导的八卦,AKA,打工人的精神食粮。

    可惜,还没等到下文,老板娘已经扶着朋友出了门。

    店员兴味索然地收拾好台面,等了会儿并没有客人上门,便悄悄躲进角落摸鱼。

    浏览完本地热点,小姑娘啧啧感叹。

    “未婚夫有钱有颜又痴情,白家千金可真是好福气。”

    -

    夜幕降临,深城陷入一片灯的海洋。

    程牧揉揉发酸的眼睛,关掉电脑,点亮手机屏幕。

    上百条未读消息争前恐后跳出来,一眼扫过去,全是假大空的道贺。

    而那个唯一置顶的对话框,没有回音。

    咚咚咚——

    敲门声响,程牧沉声让人进来。

    “程总,那边答复资金已经到位。这份文件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明早就可以安排财务对接。”

    “知道了。”

    “今天辛苦大家,可以下班了。”

    秘书将手中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默默退出去。

    男人逐字逐句看完那几张薄薄的纸,在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程氏的未来,他的未来,就这样,在黑色油墨构筑的笔划里,盖棺定论。

    “啪”,文件夹被扔到一边。

    程牧大步来到落地窗前,扯下挂在角落的大衣,匆匆离去。

    黑色库里南奔驰在宽阔的马路上,两侧耸立的钢铁森林如幻灯片般飞速倒退着。

    司机从后视镜里窥见老板那张乌云蔽日的脸,默默加大了脚上踩油门的力道。

    短短几分钟,车子开进幽暗的地下停车场。

    程牧吩咐司机下班,自己熟门熟路地上了电梯,按下22层。

    才过十一点,平日拥挤的轿厢里,此时却只站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电子屏上的红色数字一路攀升,周遭静谧如死水。

    陌生的慌张感,自程牧心底突袭而来。

    2201,熟悉的金属门牌。

    程牧深吸一口气,将食指按在指纹锁上。

    “操作失败。”

    冰冷的机械女声,回荡在无人的走廊里。

    男人的手指滞了片刻,抬起,又按下。

    “操作失败。”

    接连许多次尝试,终于惊动了隔壁邻居。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中年女人疑惑的半张脸。

    略带几分警惕的目光落在程牧身上,邻家大姐当即认出来人,换上笑脸。

    “这锁前两天好像坏了,你女朋友没告诉你吗?”

    程牧搪塞道:“我这几天工作忙,没顾上和她联系。”

    大姐皱眉,语重心长地絮叨。

    “年轻人,有事业心固然是好,但也不能冷落了人家姑娘。”

    “你可能不知道,每次你过来,她都……”

    “李姐,这么晚了还没睡?”

    裹着件及膝驼色风衣的谢倾从转角处出现,笑吟吟跟过分热心的大姐打招呼。

    李姐见正主回来,匆匆撂下几句客套话,关上家门。

    程牧侧身,沉默地注视着谢倾按下六位数字。

    他依稀记得,谢倾曾告诉过他,门锁密码是他们相识的那一日。

    可具体是哪一天呢?

    他不记得了。

    进了门,谢倾习惯性对程牧解释。

    “指纹识别器有点问题,已经给厂家打了电话,说要过两天才能来修。”

    程牧回身将门带上,问:“这么晚还出去?”

    纵是南方,入了十二月,也不免生出几分冬意。

    男人感受到女人发丝间透出的股股凉气,往前靠了靠。

    谢倾敏锐地觉察出身后变化,不动声色地向旁挪步。

    “烟烟下午在,我刚送她回酒店。”

    一双手温柔地帮她脱下单薄的外套,紧接着环上她的腰。

    十指交握,谢倾掌心冰凉。

    “那怎么不多穿点?最近降温,外面凉。”

    耳鬓厮磨,柔情蜜意,是男人心怀愧疚的伪装。

    曾经的谢倾,真的很吃这一套。

    窗子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自西伯利亚呼啸着南下的冷空气无孔不入,争先恐后地挤进屋子。

    凉了天地,也凉了人心。

    “程牧。”

    谢倾转过身,上半身后仰。

    “需要我提醒吗?你已经订婚了。”

    “白、小、姐、的、未、婚、夫。”

    一字一顿,字字嘲讽。

    趁程牧愣神的瞬间,谢倾顺利挣脱了他的桎梏。

    “倾倾,你知道的,公司这两年不太景气。”

    程牧平静开口,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我需要资金,来维持公司正常的运转。”

    “这些,你帮不了我。”

    “但白家可以。”

    谢倾一言不发,只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她突然好奇,眼前这个自己爱了六年的人,还能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

    “我保证,她不会影响到我和你的关系。”

    “以后,我们还跟从前一样。”

    “你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我马上找房东买下来。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程牧说得很快,语气笃定,像是对谢倾的答复极有把握。

    她不舍得离开自己。

    她不会舍得。

    然而下一秒,谢倾眼中的冷漠,浇灭了他狂妄的自大。

    “以后?我和你,哪来的以后?”

    “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下贱,只要你乐意,我就得安心做你养在外面的情人,还得对你感恩戴德?”

    程牧蹙眉,“你能不能懂点事?白清清都不介意,你……”

    “我不懂事?”谢倾嫌恶地打断他,生怕再听到什么脏耳朵的话。

    “程先生,大清已经亡了,麻烦你不要再做这种二女共侍一夫的春秋大梦。”

    “门在那边,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