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送你小羊

望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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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乐瑜咬唇不语。

    “信不信随你。”穆乘舟也不多做解释,“世间之情真假难辨,虚与委蛇的事还少吗?”他看向她,沉声道:“在皇宫里,别相信任何人。”

    羊乐瑜与他对视,那一刻,她清明的窥见,穆乘舟是认真的。

    但这份难得的认真转瞬即逝,他又秉笑道:“小羊的眼睛真漂亮,让人挪不开呢。”

    羊乐瑜立刻移开目光,盯着筷尖:“陛下叫我每日陪伴四个时辰,如今已到了时候,我该走了。”她话毕就起身往门外走。

    穆乘舟:“你倒是看人下菜碟,怎么在琅琊候那就能久待,换到朕这就没空了?”

    羊乐瑜心说还不是因为你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谁愿意找麻烦?她面上微微侧首,“我明日再来。”

    穆乘舟没有拦她,啜了口茶,眯眼含笑的目送她离开,像是极具耐心的猎人。

    当天夜里,羊乐瑜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的老皇帝死死瞪着眼睛,干枯的苍手牢牢抓住她的胳膊,声嘶力竭的要她还个公道。就在她奋力挣脱时,穆乘舟噙着那抹阴恻恻的笑看着她,像是能一眼洞穿她的一切。

    “别过来!”羊乐瑜蓦地起身,额前挂着细密的汗珠。

    是梦而已。羊乐瑜小口呼吸,调整因恐惧急速跳动的心。

    她的喊叫引来婢女甘棠,“太美人有事吗?”

    羊乐瑜一面道:“无事。”一面望了望窗外,天蒙蒙亮了。

    黎明的霁色渲染在窗纱上,有种不真切的美,而这样的美感被冷不防的羊叫打断。

    乐翊宫怎么会有羊?羊乐瑜竖耳细听,绵绵絮絮的,就是羊叫,还不止一头!

    甘棠解释道:“太美人勿怪,且随奴婢来。”

    羊乐瑜好奇的跟上她。门一推开,只见寝殿外的院子里有三头羊羔!

    三头羊羔在薄薄一层积雪里蹦跶,短而小的尾巴欢快的甩着。

    甘棠:“这些羊羔是冯公公送来的,说是陛下关怀您韶华守寡,深宫熬人,特意赠给您逗乐子的。”

    羊乐瑜一听险些气背过去。哪里是为她逗乐子的,分明是穆乘舟找她取乐的!

    此时,一头小羊羔蹦跳着凑到她身边,用湿润的鼻尖蹭蹭她的小腿肚,酥酥痒痒。羊乐瑜鬼使神差的抚摸它,手感意外的好。

    罢了,先养着吧,等长肥了做小肥羊火锅。

    天边的鱼肚白融化了霁色的云,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羊乐瑜全然没了睡意,便叫甘棠去请吴步月来一起吃早膳。

    吴步月在尚衣监忙的不可开交,新帝登基要做的事不少,得筹备开春的衣物,百忙中抽空与羊乐瑜见面。

    吴步月看到院子里的羊羔,“小鱼儿,你才没来几日就跟那逆子混熟了?”

    “谁和他熟了?”羊乐瑜无奈的揉揉太阳穴,忽然提起话来:“对了,昨天我在御书房时听到仵作提起先帝的死因。”

    吴步月眉心一皱:“怎么说?”

    羊乐瑜一五一十将仵作的话转达给吴步月,她饮了口茶水,“这么说穆乘舟没有杀害先帝,那又是何人胆大包天?”

    羊乐瑜摇头,脑海中闪过那日夜间在山洞里巧遇穆乘舟的画面。这就怪了,他收集炸药是为了炸开皇门,可当时他受了伤,***还被点燃了,总不能是他自残吧?

    除非有人要杀他!而这个人很有可能与杀害先帝的凶手是同一人!

    吴步月听完她的分析若有所思的点头,现在的线索太少,要想查出凶手还需进一步了解真相。

    她道:“敌在暗,我在明。我们在元宇宙孤立无援,得快点找到霍宇联手,你倒是对这事上上心呀!”

    羊乐瑜何尝不想,之前是太过迁就穆乘舟那逆子,从今天起,她必须掌握主动权——

    以长辈的身份教育逆子。

    “甘棠,备轿。去勤政殿。”

    *

    轿撵停在勤政殿前,羊乐瑜蕴了一小口气在胸腔里壮胆,随后大步迈进殿内。

    穆乘舟立在剑架前擦拭着一把铮亮的长剑,似乎是刚练完晨功,鬓发还挂着汗。瞧她颇有气阔的走进来,又并未穿着宫女服饰,笑笑道:“朕送你的羊还喜欢吗?”

    羊乐瑜端正容色,“陛下为何失了礼数?”

    穆乘舟一愣,羊乐瑜趁机抢占上风,“我现在的身份是你妃母,陛下该以晚辈自居。”

    原来她是为了这个。穆乘舟暗自发笑,将手里的长剑微微侧过去,从剑柄反射的倒影中看她。

    她愿意玩,朕奉陪不就是了?

    “妃母万安,儿臣失礼。”穆乘舟的请安毫无诚意,连半点恭敬也没有。

    羊乐瑜拢在长袖里的手互相交叠捏着,“陛下的赠礼实在有失天家身份,我已把那羊做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四个字几乎听不到。

    “嗯?”穆乘舟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妃母说什么?儿臣没听见。”他握着剑靠近,逼迫感霎时顶在羊乐瑜上方。

    羊乐瑜以左手掐住右手,振了振声线,又道:“我已把那羊羔做了。”

    每一个字眼都吐字清晰,穆乘舟的眉梢挑了挑。

    羊乐瑜瞥见薄如蝉翼剑柄泛着冷寒之气,胆小的内心开始惶恐起来,真是有点后悔装大尾巴狼了。

    “清蒸还是红烧了?”穆乘舟道。

    羊乐瑜惊诧的瞪向他,他的语气不平不波,猜不出喜怒。

    穆乘舟倾身以平视她:“妃母怎么不回答?”

    “......”羊乐瑜干涩的喉咙开始发痒,“清,清蒸了。”

    穆乘舟唇际扬起微小的幅度,他窥探到她的谎言,没有拆穿。

    “儿臣不想妃母这般没有爱心。”

    羊乐瑜几乎败下阵来,她完全不敢直视他。

    “妃母。”穆乘舟唤她。

    “何.......何事?”羊乐瑜垂眼盯着他胸前的盘龙刺绣。

    “儿臣流汗了。”穆乘舟道:“妃母帮儿臣擦汗吗?”

    羊乐瑜谨慎的目光一寸寸投向他的脸颊,那张俊俏脸蛋的主人面带笑意的看着她,一滴晶莹的汗珠顺着鼻梁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