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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碧荷的母亲赵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自家闺女,又转头看向沈青青,眼神凶狠,“沈青青,休要满口胡言,我们碧荷绝不是那种不知羞耻的人!”
“婶子知道你和碧荷有点过节,寻常吵两句就罢了,怎么能编出这样的谎话辱人名声?你这不是害人吗?”
沈青青表情冷淡地斜她一眼,“我有没有胡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过去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某些人在背后逼逼叨叨,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你!”王碧荷一瞪眼,又要和她吵起来。
赵氏手疾眼快地拽了她一把,母女俩对视一眼,都低下头不说话了。
沈青青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什么都敢往外吐露,再吵下去,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惊人言论。
小泼妇没脸没皮,可以什么都不顾,但她们还要脸呢!
车上的张婶子看着母女俩吃瘪的模样,一时没崩住,捂着嘴吃吃地笑起来,肩膀不停地耸动,引得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至于大家在笑什么,不用明说,都心里门清。
王家人仗着自家出了个秀才老爷,成天用鼻孔看人,这回可算有人能杀杀他们的傲气了!
赵氏羞得面颊通红,狠狠地拧了把王青荷,低声骂道:“你个小没出息的,净会丢人现眼!”
沈青青耳力好,听得清清楚楚,心情愉悦地冲王青荷挑了下眉梢,一屁股坐上牛车,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递给孟长远。
“家里粮食不多了,得去趟县城买点东西,这是车费。”
孟长远接过铜板,向沈青青点点头,扬起了手里的牛鞭,正要赶车出发,二宝孟琦云旋风似的冲到了车前。
“小云啊,你跑这儿干什么?”
孟长远赶紧拉停马车,疑惑地问她。
孟琦云没有搭话,转身看着沈青青,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声音冷硬:“我要和您一起去县城。”
说完紧张地揪住衣角,生怕被沈青青拒绝。
脑海里浮现出邻居贺奶奶对她说的话:“奶奶知道你们不喜欢沈氏,但渊哥儿已经和她拜过堂、成过亲了,她就是你们的娘。”
“如今渊哥儿不在,她就是你们家里唯一的主人,只有她在,你们才不会被村里那些黑心肠的欺凌。”
“所以无论她怎样对你们,都得咬牙忍着,忍到渊哥儿回来就好了。”
在爹爹回来之前,她决不能让沈青青独自离开。
孟琦云的眼神逐渐坚定,提高声音补充道:“我力气大,可以帮您提东西!”
“是吗?”沈青青微眯的凤眼闪过抹笑意,好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但没有点破,温和地向她伸出右手,“上来吧。”
孟琦云看着她白皙的手掌,犹豫半晌还是将自己的小手递了出去。
坐上牛车后,沈青青又从怀里摸出个铜板。
孟长远摇摇头,没收,“小孩子不收钱,坐好了,咱们出发喽!”
车轮碌碌转动,带起一阵扬尘。
沈青青下意识捂住了二宝的口鼻,等到扬尘散去才撒手。
孟琦云愣愣地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掌,搭在膝盖的小手不由自主地勾了下。
娘的手软软的、热热的,摸起来很舒服。
比爹爹那好像长了刺一样的大手舒服多了……
一行人在路上颠簸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达县城,孟长远心思好,直接把沈青青送到了县衙门口。
沈青青先跳下马车,然后伸手把孟琦云抱了下来。
孙氏母女缩在车辕处不肯动,面带祈求地看着她。
“青青呐……”
只念出三个字,沈青青便一脚踹上马车,“怎么,还要我请你们下来?”
孙氏心狠狠抖了下,连扭动着肥胖的身体爬了下来。
胆小的李氏更不敢吱声,乖乖跟在自家亲娘屁股后面。
有好奇的百姓见状围过来询问情况。
沈青青三言两语将昨夜被卖的事情复述一遍,中间还不忘哭唧唧地展示自己后脑勺的伤口。
周围人听得正义感爆棚,连拖带拽地将母女两人赶进了县衙。
“姨婆,表姐,你们可得好好认罪,别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
沈青青似笑非笑地向两人递了个眼色,牵着孟琦云退出人群。
孟长远还在街边等着,见沈青青返回提醒道:“我们要在午时初出发回村,你可看着点时间,别错过了。”
沈青青客气地向他道了声谢。
孟长远憨笑着冲她摆摆手,离开的路上却忍不住纳罕:沈氏似乎跟村里人描述得不一样。
这两年他在镇上的饭馆当厨子,没回几次家,但自从沈氏嫁过来后,每次回家他都能听到村里人在骂沈青青。
骂她是个泼妇,殴打孩子、辱骂乡邻,心肠歹毒如豺狼虎豹。
可是他见到的沈青青的确很泼辣,却不是不讲理的那种泼辣。
孙氏母女不该打吗?王婆子不该打吗?
简直太该打了!
回头他得跟媳妇说说,就照着沈青青的脾气来,省得老是受家里极品的嫂子的窝囊气!
沈青青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了别人学习的楷模,此刻正守在烧饼摊前等吃的。
早晨就喝了碗米粥,不抗饿,待会还要买东西、搬东西,必须先吃点硬货垫垫肚子。
三文钱一个的烧饼,用料很足,比二宝的脸还大一圈,就是烤得太硬,有点费牙。
沈青青掰了一半塞到孟琦云手里,抱着另一半蹲在街边慢慢啃。
一边啃,一边想着她那没切开的生日蛋糕,心里翻江倒海直冒苦水。
街头传来吹吹打打的锣鼓声,三口烧饼的功夫,穿红戴绿的迎亲队伍便走到了跟前。
队伍后面还跟了个中年妇女和两个半大孩子。
三人嘴里喊着“草儿”,哭得撕心裂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送丧的。
卖烧饼的大爷拍着大腿和旁边的大娘聊天:“钱如山可真是个畜生,半年前才娶了第八房小妾,不过三月就把人磋磨死了。现在又娶了一个,唉,也不知道这个能活多久。”
大娘挤挤眼,“小声点,万一让钱家人听到可不得了!”
沈青青听着两人的议论,停下啃饼的动作,凝神看向新娘子乘坐的花轿。
轿顶上还坐着个穿红衣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