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入秋

南方有只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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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妃如何千娇百媚不得而知,但皇上走后,碎玉轩的气氛肉眼可见地轻松下来,尤其是沈眉庄,好似绷紧的一根线突然松了下来。

    晚膳摆在了碎玉轩主殿,四人坐下一道用膳,席间,甄嬛劝解沈眉庄:“眉姐姐,我瞧着你对皇上冷淡了许多,这宫里若是没有恩宠傍身,怕是度日艰难。”

    沈眉庄却是一笑:“你这话说得倒和容妹妹说的一样。”她静静地点了点头,“嬛儿、容儿,你们的担忧我自是明白的,只是我已不奢望皇上恩宠,君恩如流水,也不过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罢了,你们如今正得宠爱,也不必听我这番话。近来我日日侍奉在太后左右,她老人家喜欢我,也算是有了依傍,往后的日子,我只要守着规矩,不行差踏错给家族蒙羞就是了。”

    “眉姐姐,到底还是不能和皇上隔了太远才是。”安陵容和甄嬛对视一眼,开口说道,“还是姐姐自己说的,在宫里若是没有个孩子,终究是不牢靠的,即便太后真心爱护姐姐,可她老人家终究是要享福的岁数了,很多时候怕是也有心无力,姐姐还是要自己多做打算才是。”

    一番话,说得沈眉庄心意一动。

    甄嬛立刻跟上:“容妹妹说得是,万幸姐姐上次小产后没伤着根本,这段时间可得好好调养。不为着别的,就为着沈伯父在济州日夜辛劳,姐姐说什么也不能这般自弃。”

    “是我执拗了。”沈眉庄也不是傻的,更何况安陵容和甄嬛说的话也确实在理,“明日我亲自去向皇上请罪。”

    “请罪倒也不必。”见沈眉庄松动了,安陵容顿时笑道,“我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明日送给皇上的吃食,想劳烦姐姐为我跑一趟养心殿,不知姐姐能不能答应?”她拉着沈眉庄的手轻轻晃了晃,犹如邻家女孩撒娇一般。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答应吗?”沈眉庄抿唇宠溺一笑。

    甄嬛也是松了口气,转而看了看席面,撑不住笑了:“淳儿,就你贪嘴!我们说会话的功夫,你悄没声儿的居然吃了这么多。”

    只见桌上大半的菜都被淳常在吃了小一半,尤其是摆在她面前的鲈鱼羹,只剩下底儿了,这会儿抬头懵懵地看过来,腮帮子还塞得鼓鼓的,被甄嬛真的一说道,赶紧加快了咀嚼的速度,活脱脱一只小仓鼠的模样。

    三人忍俊不禁,齐刷刷笑出声来。

    门外,崔槿汐带着莳萝、流朱,还有采月和素云在廊下处理新摘的桂花,听见里头传来阵阵笑声,也是一阵感慨:“我在宫里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见过像里头几位小主一般要好的呢。莞贵人聪慧机敏,容贵人温柔细心,惠贵人敦厚大方,淳常在天真烂漫,倒是宫里难得一见的情分。”

    在场的四人都是心腹,听见崔槿汐如此评价,也是与有荣焉,少不得互相捧了几句,顺带也维护了自家小主。

    一顿饭,自是宾主尽欢。

    “小主近来开心了许多。”晚间,莳萝替安陵容卸下妆环,用梳子给她篦头发,见她抬头从镜子里看过来,笑着解释道,“小主自己怕是没感觉,以前您总是满腹心事的模样,不是操劳这个就是担心那个,总没个安心的时候。自从淳常在来了之后,小主每天眼睛里都带着笑意,气色都看着好了许多。”

    安陵容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这些天和淳常在的相处,不禁也露出了笑容:“淳儿就像个小太阳,性格直率,心思简单,和她待着我很放松。”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不拘小节却也不错礼数,这一点,夏冬春比起来就差得太多了。

    难怪前世甄嬛那么喜欢淳常在。

    安陵容给自己敷上特制的凝脂,静静地等着时间,不由地又想起了往事。

    想想以前的自己,还真的小心眼,凡事只顾自己,稍有不顺心就怨天尤人,从来都看不到自己的错处,旁人待她千分好,差了一分,她就怨恨在心。升米恩斗米仇,说得就是前世的她。不过说起来,她与甄嬛渐行渐远,皇后的挑拨也是功不可没呢,看似都是一件件小事,但水滴石穿磨杵成针,一道又一道裂缝的出现,信任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情。

    “小主,时间到了。”莳萝端来清水替安陵容洁面,不禁眼前一亮,“这玉露凝脂当真是好东西,怪不得荀掌柜巴巴地送进宫来孝敬小主。”她压低声音说道,“小主上次给的雪中春信卖得极好,珍宝阁光是靠着这香就增收了几万两黄金呢,荀掌柜现在可是把小主当财神爷似的供着。”

    “什么财神爷,摇钱树罢了。”安陵容失笑地摇摇头,“雪中春信极为难得,去年存的梅花雪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再要制怕是要等到明年了,下次你见着荀掌柜记得和他说一声。”

    莳萝点头应下,转而说道:“按照珍宝阁的路数,怕是又要炒到天价。”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她都懂,更何况荀掌柜。

    商人买卖的事情,安陵容也左右不了,只能摇头作罢:“如今库房里压着多少私房钱?”

    “奴婢每个月初领份例回来的时候都会清点一番,每一笔都登记在册,小主可要看看?”见安陵容不打算细看账目,莳萝便大致说了一遍,“现有的大额银票加起来有十六万两,碎银有一百二十两,每月领的份例再去掉日常所用,还剩四十两,其余还有皇上赏的各色珍宝和贵人份额内的东西,都在库房里收着。”

    安陵容听莳萝说完,不由地吓了一跳。

    她一直都没怎么经手库房银钱的事情,全权交给莳萝打点,竟是不知道,一年不到的时间居然就已经积攒了这么多的财富,珍宝阁当真是暴利啊!

    安陵容垂眸想了想:“你抽十万的银票出来,再挑些颜色老成一些的绸缎和首饰,和我之前手抄的几张古方一起打包好,寻个机会让人寄去处州通判府,交给我父亲。”顿了顿,又说道,“我待会儿写封家书,一道寄回去。”

    莳萝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安陵容打算将香料经商的路子交出去,她毕竟身处后宫,手里若捏着太多的银子怕是说不清楚,还是握在家里人手里为好。她记得家中后院有一位赵姨娘,是当年父亲经商时认识的,因为家道中落才不得不屈居妾室之位,但她为人刚正,曾帮着父亲做过许多买卖,香料的生意交给她或许更合适一些。

    更何况,如今父亲正卯足了劲儿拼仕途,虽说不能沾上贪污腐败,但官场上总有要打点关系的时候,看皇上的意思,父亲以后的官职怕是不会低,越是往高处走,越是需要银钱和人脉。

    安陵容再怎么不愿意,也要提前考虑起一件事情——要不要给父亲续弦?这个问题无可避免,虽然眼下还不着急,但终有一日是要面对的。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放下笔,仔细将墨迹吹干收了起来,放进信封,用蜡封好。

    躺下,又是一夜无眠。

    秋来御花园风景如画,枫叶开得一片红火,夏冬春的解禁终于姗姗来迟,但不知怎么的,她却是不乐意往外走动了,尤其是御花园,远远见着火红的枫叶就心慌得不行,结果还是一天到晚地窝在关雎阁里。

    霜花看着夏冬春越发圆滚的身材,只觉得头更疼了。这才刚满三个月,换作旁人,连显怀都还没开始,夏冬春这都胖得快有两圈了。

    “先前的药用得太厉害,夏常在最近越发收不住口了。”枫叶来禀告皇后,“这半个月虽然已经停了药,但夏常在胃口已经养大了,一天算下来,吃饭不下五顿,顿顿都要吃两碗米饭,奴婢也劝过了,实在是劝不住。”

    皇后皱起了眉头。宫里不比圆明园行宫,夏冬春和她住在一起,可以日日看着,这才回来一个月不到就放纵成这个样子了,往后六七个月还不知道怎么样,本想着解了禁足,她出去多走动走动会好些,却不曾想,前段时间压得太狠了些,倒是让她变得越发懒怠了。

    “剪秋,你亲自带章弥过去给她把脉,换一张缩减胃口的方子,好好控制一下她的体重,别到时候真生不下来了。”自从被安陵容劝说动了之后,皇后就一门心思地想着要怎么把孩子抱过来养了,影儿还没见着,孩子往后二十年的生活都被她想完了,若是夏冬春生不下来,她可真是要难受死了。

    皇后还从来没有这么期望过嫔妃安然把孩子生下来。

    剪秋得了令,去太医院传了话,亲自去了一趟延禧宫。

    看到夏冬春的样貌后,绕是剪秋做足了心理准备,也着实吓了一跳:“小主,你这可怎么行?孕期才过了一半不到,你这都快赶上人家要生时候的模样了,这要真到了临盆的时候,怕是连力气都使不上来,即便是平安生产了,这身段也再难恢复到从前,往后的恩宠您是要还是不要了?”

    “我、我很胖吗?”夏冬春手里还拿着半个肘子,闻言愣愣地呆在那里。

    这时候章弥刚好到了,上前请脉,半晌后才起身回话:“小主胎像稳固,只是进补太多,胎儿比寻常三个月的要稍微大些,这般下去,临到生产之时必定会胎大难产,更甚者,一尸两命。微臣会开一张方子,为小主调理身子,小主平日里也要多锻炼、多走动才好。”

    夏冬春听了章弥一席话,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把手里的肘子丢开到一边。

    剪秋也顺势传皇后的懿旨:“即日起,延禧宫夏氏每日进食减半,一饮一食皆由太医院把关后方可进用,另外,晨起午后各抽一个时辰外出走动,不可懒怠。”

    “谨、谨遵皇后娘娘懿旨……”夏冬春欲哭无泪。

    此后,每天都能在宫里看到夏冬春努力锻炼的身影,拖着笨重的身子在御花园里挪动,动不动就大汗淋漓,一时间成为满宫的笑柄。

    对此,同住在延禧宫的富察贵人比夏冬春还要恼火。

    “是夏常在胖了又不是我胖了,凭什么外头都在说我也该跟着一起去减肥?”富察贵人气得面色涨红,“就因为我们同住延禧宫?要编排也该先编排淳常在才是,她也早两顿晚两顿的,一天下来,吃得不比夏常在少。何苦说到我身上!”

    “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齐妃在一旁劝她,“夏常在也是,才三个月就胖了近二十斤,难怪皇后娘娘要亲自下懿旨要她控制体重了,这要是放任她继续吃,等到临产的时候不得胖六七十斤?想想都可怕。”

    富察贵人想象了一下,不禁被自己脑海里的景象给逗笑:“那可不得胖成球?”说着,又抱怨道,“淳常在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忙什么,一天到晚地往外跑。”

    齐妃冷笑一声:“人家是攀高枝去了。”见富察贵人一脸困惑,复又说道,“她这几日时常出入碎玉轩,和莞贵人、容贵人很是要好。眼下宫里除了华妃,得宠的可不就是她们两个,你可警醒着些,这小丫头,主意可大得很。”

    富察贵人眉毛一跳,神色微微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