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谩骂的,说情的,讨价还价的,原本空荡荡的小区居委会门前空地上聚集越来越多的人,躲在家里整整一个多月的鲤鱼塘小区居民顶着油头污面全都出来了。
颤巍巍的老人也好,嗷嗷待哺地孩童也好,这些人仍端着枪,态度强硬,一句废话不多说。
旁边就是负责登记收粮食的大兵,一句话,交够东西就上车,今天就能把人拉倒临时安置点。
可谁家能有这么多粮食,都躲在家里消耗一个多月,没饿死就算不错的,二百斤一个人,这不要人的亲命吗!
有脾气大的捏着大拳头冲上去理论:
“老子纳了那么多税养着你们,到现在反过来管我们要东西?!什么玩意儿,老子要去上面告你们!”
也有泼妇使出当街撒泼的手段,躺在车前赖着不走。
“政府不让人活了,这是要我们孤儿寡母的命啊,人民解放军逼死人了,你们不让我上车,我就死在车前,大家谁都好不了!”
可惜这群穿着制服端着枪的,可不是什么人民解放军。
有头脑清醒的稍微回想一下广播内容就能察觉出异样——首京基地第六军团,根本就不是末世前人们熟悉的编织。
为首配着少尉弦的年轻兵一摆手,身边的小兵立刻端枪朝躺在车前撒泼打滚的女人身边开了一枪,子弹溅起地上的砂石,在地上冲击出个小坑。
那女人立刻浑身吓僵了,一咕噜爬起啦连滚带爬跑开,裤腿儿滴滴答答淋了一地水:
“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这一枪震慑住了在场所有居民,再没人敢起事闹喊,这些端着枪的是可一点情面都不讲!
有些头脑灵光的就想趁着小区丧尸被清扫过的空档摸去附近超市,小卖店。
打着同样心思的人却又不少,到了超市却惊愕地发现大多数食物货架空的空,没得没,不由破口大骂:
“呸,钱军那群王八蛋,一趟一趟往超市跑,东西都让他们搬走了!”
“走,走,去后面的仓库,老子就不信那姓钱的事属耗子的,能有本事把这么大个超市全倒腾家去!”
钱军一行人说实话也是冤枉,他们弄了不少东西不假,却远不到将超市搬空的地步。鬼知道,他们去超市的时候,货架上能吃的早已经空了七七八八,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东西一点都没留。
有胆子大的冒着危险跑到超市外的后身仓库,不说去了多少,又有多少人没能从丧尸嘴里逃出来,多少人受了伤,至少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已经有一些人攒够了粮食,拖家带口去军队那边登记。
这些人脸上俱是喜气,看在另一部分没弄到足够粮食的人眼里,可就不那么让人开心了。
恶意的目光时刻逡巡着有粮食的人家,嫉妒,凶狠,贪婪,道道视线不再掩饰。
有些人感受到周围的恶意,赶紧凑到军车附近冲着大兵道:
“小同志,我家有粮食,你们现在就跟我去搬,搬完能不能让我先上车?”
“可以,只要交够粮食,我们就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一直到首京基地,车上都有你的位置。”言下之意这些粮食交得不亏,不但是跟着军队走的座位费,还能算个保护费。
这要交够规定的粮食,这些大兵还是好说话的。
问的人听了彻底放下心,欢天喜地引着人去搬粮食。
有军队保护着去安全区,交多少东西都值,这年头啥能有命值钱啊!
李瑞艳躲在人群里,头发脏污,原本精心打理,常年化妆的脸也这些日子的接连变故下折磨得蜡黄,眼神闪烁,皮肤泛着油腻的光。
她紧张的左右看看,正巧看见钱军为首,曾和丈夫一起找过物资的几个人最先上缴粮食,拿到了军队车上的座位牌。
女人脸上闪过怨毒,嘴角挂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缩在人群中一直等着钱军一行人走了,她才小心翼翼凑过去,说:“同志,我家,我家也有粮食,能不能派个人跟我去搬?”
一直徘徊在在居委会空地前的人见李瑞艳一个女人家里竟然有这么多粮食,周围又没有男人跟着,打量在她身上的视线立刻就有些不加掩饰了。
李瑞艳缩了一下,神色十分不安。
那少尉见了,警告地环视了一眼周围,示意一个小兵跟她去搬。
一个端着枪,看上去还一派年轻稚气的小兵立刻上前一步,安慰说:
“大姐,你不用担心,交了粮食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带我去搬东西吧。”
“谢谢,谢谢。”
李瑞艳连连道谢,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小兵往自家走。她路上几次偷瞄小兵手里端的枪,眉眼瑟缩,哪儿还见曾经的神气骄傲?
到了六楼的二层六室,这女人果然在卧室的床底下藏了不少粮食——一整箱瓶装矿泉水,零零碎碎一包糖果果冻,几包饼干,方便面,还有有三包还未拆封的大米,都是五十斤装的。
这些是李伟死前有一次扛回来的,到底念过书,男人有些见识远见,之前总念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恢复水电,家里放点粮食有备无妨。
眼前闪过丈夫生前种种,活着的时候嫌弃男人窝囊,嫌弃他身板弱没担当不像个男人,可到了最后,却是这样一个并不完美的丈夫给了她一次又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女人眨眨眼,眼中几度闪过水光。
小兵人还年轻,心也比较软,见了还以为她是舍不得离开家。
他帮着李瑞艳搬了大米和水后,好心说:“大姐,别难过了,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回来。零碎东西你自己带在身上吧,现在粮食紧缺,路上的饭也不一定能管饱,我拿走大米和矿泉水就够了。”
李瑞艳听了,眼神闪动,低声道了谢。
待粮食搬完之后,小兵刚要说咱们下去登记吧,就见李瑞艳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自己身前。
小兵哪儿经过这些,顿时手忙脚乱,连声说:
“唉呀,大姐你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先起来!”
李瑞艳又怎么会起,趴在地上砰砰磕了两个头,拉着小兵的裤腿痛哭道:
“小同志,你是好心人,求你帮帮大姐吧,我老公和闺女都被人害死了,我心里苦啊,你帮帮我吧!”
女人这两下头在地上磕得用力,已经见了血,此刻她半跪半趴在地上,满脸泪水,声音凄厉悲痛,路人见了都觉得可怜。
饶是小兵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乱心软,仍忍不住说:
“唉,大姐,你先起来,先起来说,能帮的我尽量帮你......”
好说歹说,才把李瑞艳拽起来。
“你刚才说,你女儿和丈夫怎么了......别着急,先别哭先别哭,慢慢说。”
女人想起连个全尸都没留下的妞妞,越发哭不出声,声音断断续续说:
“我女儿她,她被钱军那个畜生活活摔死了!!你们帮帮我,那个畜生杀人了,他不是人,他就是个杀人犯......”
小兵扶着女人起来,听她声泪俱下痛诉楼上的钱军怎么为了霸占她们家的车,先害死她丈夫,最后又活生生从楼上摔死她的女儿,连个尸体都没能留下。
才五岁的孩子,要是这大姐说的是真的,那钱军真是个畜生!
小兵真是热血的年纪,听了义愤填膺,三劝两劝安抚好大姐,带她下楼去登记拿座位牌,劝她先上卡车找个座位。
“大姐你放心,哪儿都没有咱们队伍里的车安全,你先别哭,找好位置坐下来,钱军的事我们会去查。”
小兵安置好李瑞艳,回过身找到少尉说明情况——
“头,那钱军真不是个东西,这事要是真的,咱们可不能让这样的畜生上车!”
少尉皱着眉听完,沉吟了一会,摇摇头:“上面只让咱们来锦市带着物资和幸存者,钱军交了粮食,没触犯规定,这些咱们就管不了。”
“可是......”那小兵有些愤愤地开口,“我听大姐说他家还有一个瘫痪的老娘,他都不打算管了!”
“什么?”那少尉眉头立刻皱的更紧了,脸也黑了下来。
他自己是个孝顺的,这次主动从首京冒着风险来出任务,也是为了先趁着便利一道接上在锦市老家住的爹娘长辈们。
那钱军他知道,在小区里组织了个不大不小的队伍,粮食富裕,是第一批领到座位牌的人。
手里有粮食,连亲生老娘都不管,那还是个人吗?!况且要真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他连小孩子都下的去手!
少尉说:“刚才谁去钱军家搬粮食的?让他再过去看看,你没事的话也去打听打听,看这些个事是真的吗。”
“唉。”那小兵应了一声,看着队友们都在忙,也没劳烦别人,自己就照着刚刚大姐住的那栋楼走去了。
进入楼道的时候,就见一个看起来有些鬼祟的男人正在敲门,他脚下还放着两大袋白面。
小兵不认识钱军,自然没认出来眼前就是他此行的目标,目不斜视地上了楼,临拐弯前也不知怎么回头看了一眼,恰巧看见那扇厚实的大门应声打开,出来了个年轻男人。
屋主还挺好看。
小兵咂巴了下嘴,心中感叹一声,脚下没停地上了楼。
小兵嘴里挺好看的屋主林安站在门口,架着胳膊不客气地问:“有事?”
因着某些原因,他现在是真不待见门外的钱军。
末世与其说是个大染缸,还不如说是现形剂,什么脏的臭的都趁机现了原形,让人看一眼都膈应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