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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含笑的面容在他们面前一点一点消失,一点一点化为虚有,引魂盏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出现在初若手中,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将那些光点吸入。
他的唇轻轻开合,却听不到声音,只是依稀能够看到仿佛是在说:“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初若轻声呢喃着,重复了许多遍。
楚墨痕知晓她心情不好,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只见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洒落在地面,也落在了那破旧的秋千上。他能想象的到,以前的五十余年,秋雪是如何度过,也能想象到她是如何满怀期待的打理着花圃,等待良人的归来。
只是这一等,便是一辈子……
他将那些早已干枯了不知多久的花枝拔掉,挖了个莫约一人长的坑,将秋雪放了进去,随后盖上了土,让她永世沉睡在这片土地中。
这时,屋内传来了初若的一声轻唤。
原来,初若在屋内发现了一张张泛黄的书稿,更有几章上面泪痕犹在,想来是当时泪水打湿了那清秀字迹,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有诗有信,字字啼血,其中以一篇《题玉泉诗》尤为出彩,让初若读了一遍又一遍。
红树醉秋色,碧溪弹夜弦。
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
初若有些失神,有些茫然的望着楚墨痕:“我为人织过如此多的梦,为何这次,却如此难受?”
楚墨痕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挠了挠头。
“谢安恢复记忆的那晚,曾托付我一件事。”楚墨痕想起了什么:“他在曾经那座房屋后埋了些什么东西,教我取出,我想等入夜后去探探。”
初若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却始终闷闷不乐。终于,等到了入夜,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敏捷地翻入院墙,在趴在墙上摸索,许久,终于摸到一道标记。
此人正是蒙住了面纱的楚墨痕,他在有标记的墙下挖了许久,终于翻出来一个坛子。
“这里面是什么啊?”旁边一个声音好奇的问到。
“不知道。”楚墨痕下意识的回复,却突然一惊,猛地转头,一个胖乎乎满脸麻子的女子正满脸好奇的盯着那坛子。第一次做贼,便被主人家逮个正着?楚墨痕心下又将谢安骂了千百遍。
“这位郎君深夜爬墙,莫非是采花大盗?”那女子细细打量着他,不知为何,楚墨痕总感觉那女子有些不怀好意。
楚墨痕刚想解释什么,却突然被女子扯下面纱,露出俊朗的容颜。不曾想,那女子反而贴的更近,他向后退了几步,可地方本就没多大的,他刚退了两三步,便抵到了墙上。
“你是不是看上了我的美貌,所以特意来找我?”女子望着那俊俏的脸,双眼发光,似是要贴到他的身上。
楚墨痕苦着脸,连连摆手说是误会,谁知那女子不但不理睬,反而伸出手去抚摸楚墨痕的胸膛,满脸的享受。此刻的楚墨痕只想仰天大喊一声非礼,谁知那女子嘟着嘴巴便向他脸上贴来。
“娘子烦请自重。”楚墨痕咬着牙憋出这一句,拼命将脸像旁边缩,用力推着她,可女子仿佛一块大石头,丝毫推不动。
这时,楚墨痕抬起手狠狠的敲击那女子的脖颈,将她打晕了过去,这才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只听噗嗤一声娇笑,抬头望去,竟见到初若正坐在墙头,摇晃着双腿望着自己,想来是将方才那情景全看到了。
“你竟是喜欢这般的?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初若望着那肥胖的女子,又瞥了他一眼,眸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你竟还笑!既然来了,为何不帮我?”楚墨痕听到她的调笑,有些无奈。
“哦?我看你倒是享受得很,怎敢打扰?这月黑风高,我还怕你怪我多事呢。”初若又是一笑,指着那坛子:“那便是谢安留下的东西?”
楚墨痕点了点头,拿起坛子,纵身一跃跳到了初若身旁,忽然蹲下身凑近到她面前,勾起一抹痞痞的笑意:“阿若,莫非是吃醋了?”
夜色朦胧,初若的表情自然也看不真切,只见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跳下墙头。
“口是心非!”楚墨痕轻笑一声,连忙跟上。
回到房中,楚墨痕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坛子,看到夹层中竟有一封信,竟是谢安留下的字迹:今日与吾妻秋雪成婚,故埋酒一坛。
“这坛酒想来也埋了五十余年,竟倒是便宜了我们。”楚墨痕笑了笑,将早已风干的泥封拍掉,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惹得楚墨痕舔了舔唇。
初若将秋雪的诗稿信件尽数拿了出来,在花圃前点燃,望着那些诗稿一张一张化为灰烬,她依然有些感慨。
楚墨痕将一碗酒洒在花圃前,“望她来生莫要再受这相思之苦……”
二人坐在门槛上静静饮酒,雪又大了几分,将最后一点伶仃的火苗覆盖。
楚墨痕从怀中拿出一枚金钗,正是今日秋雪戴在头上的其中一枚,也正是当年秋雪为了帮助谢安而赠与他的那枚,“谢安曾说,若是有幸秋雪还活着,无论她是否改嫁,也让我将这枚金钗讨来,带去扬州附近的常津镇,将它埋在那里,也算是带着娘子魂归故里……”
“好在,秋雪没有改嫁,这对他二人来说,何尝又不是一个美满的结局呢?”
说罢,却无人应答。
原来初若已不知几时靠在他肩上睡着,长长的睫毛轻颤,朱唇蠕动,似是梦到了什么,煞是可爱,哪里还有平日里那副清冷的模样。
楚墨痕忍不住捏了捏那饱满的脸颊,有些失笑,手臂轻轻抬起,将她搂在怀中,让她睡的更踏实些。而熟睡的初若感觉到轻微的动静,蹭了蹭脑袋,想要寻找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却让楚墨痕心下一阵痒意腾升。
而他望着那熟睡的面容,只得叹了口气,又斟满了一碗酒,独自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