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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境五族和魏国一起集结兵马,大军压境,又同时派出使臣来谈判,这对云闯来说,就是他一直等待的最好的时机。所以在前一夜,他就暗中把消息泄露给天香楼里的人。这种先把自己逼入绝境,再反击的局面,才显得更加有力量。
云恪听到侯爷的话后,非常吃惊,甚至还有一些害怕。他怔在那里,陷入了一团迷雾当中。他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和他一样,云挚也颇感意外,他没想到,后手竟然在这里,倒真是有些让人防不胜防,措手不及。
云未央也坐在席间,她面戴轻纱,不露真容,此时站起身来,缓缓说道:“侯大人,刚才杜大人已经提醒过你,要为自己说出去的话负责。如果你有证据,我不会有丝毫辩解,甘愿受罚。但是,如果你没有证据,那就是诬陷本公主,你说该当何罪啊?”
“公主,你误会了。”侯爷也站起身,他没有一丝惧意,道:“我想大家都应该听清楚了,因为我刚才说得很明白,我说,我是听说。所以,我只是在给杜大人提供一个线索,至于这个线索的真假与否,那就要靠杜大人好好调查了。”
彼此蓄力已久的一击,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都被对方轻松地化解了。
“侯大人,你们的小王子在我齐国境内遇害,我们理应责无旁贷,查明真相,给你们一个公道。”云闯掷地有声地说道:“但是,你们不问原由,没有理由,就集结兵马,大军压境,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我齐国?还是在怀疑我齐国?”
“武王殿下,我们已经有两位小王子莫名其妙的命丧于此,并且危险还没有解除。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我们互换位置,你们齐国会怎么做?”侯爷的话说得很沉稳,在情在理,不卑不亢,“我们这次来,是要确保能平安接回剩下的三位小王子。”
“如果是这样,那你们只要书信一封,我们自然会派重兵护送,何需如此劳师动众?”
“在整个齐国境内,什么样的重兵护送,会比得上天子脚下的江京城?”侯爷的这句反问,直接把云闯问得哑口无言。接着,他转身向坐在高位上的云挚行礼,道:“敢问齐国的皇帝陛下,关于那两位小王子的公道,什么时候给我们?”
云挚略有犹豫,道:“三天。”
侯爷满是痛快,道:“好。三天之后,我等公道。若是没有,那我们只能自己来讨了。”
云挚面露怒意,问道:“你想怎么讨?”
侯爷面对天子之怒,丝毫无惧,沉声道:“唯有倾族一战。”
“你大胆。”云闯在旁边叫道,“竟然敢在陛下面前如此无礼。你要战便战,我随时奉陪,何需这么多借口。要知道,你们还从来都没有胜过我。”
“确切点说,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和武王殿下真正的交过手。”侯爷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你的母亲是我族人,那你也就算是我半个族人,所以我们才从不与你对战,只要你来,我们就走。”
云闯心中一疼,这是他的痛处。
云恪一直在旁边坐着冷板凳,之前因为泄露消息的事情始终不敢说话,但是看到云闯一直在抢风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正好趁机说道:“魏丞相,外境五族的举动,虽然过激,但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多多少少还是能理解的。不过,你魏国的举动,我就看不懂了。”
魏国的使臣名叫魏贤,官居丞相,是三朝元老。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担心如果我魏国不有所举动,那下一个死于非命的,就是我魏国的太子了。”魏贤虽然有七十岁的高龄,但是却身康体健,耳聪目明。
“魏丞相,你这是诛心之论,太过勉强和阴险了吧。”云恪丝毫不留情面,直接把他的话彻底撕开说透,“你是想趁火打劫?还是想浑水摸鱼?”他觉得还不够力道,便又加了一句:“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你魏国的阴谋,是想挑起我齐国和外境五族的战争?”
魏贤神色一变,道:“太子殿下,你这才是诛心之论吧!”
云恪冷笑着,根本就不理会他,道:“以和亲名义,入我齐国境内,然后暗杀外境五族的小王子,顺理成章地嫁祸给我齐国,最后你魏国渔翁得利……这个计策,真是够狠毒啊。”
魏贤急道:“太子殿下,你这是诬蔑!”
云恪冷哼一声,道:“是不是诬蔑,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就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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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宴会上双方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是,这个宴会的真正意义,原本就不是宴会的本身,而是表明立场和试探底线。所以,不管在宴会上大家是否吃好喝好,对他们而言,都是很圆满的。
新来的使臣,也被安排在天香楼,白隐衣做为名正言顺的礼部“招待官”,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他几乎把整个虫二院都搬了过来,美色如云,才艺无双,供大家赏心悦目。魏国的太子和外境五族的几位小王子个个都兴致勃勃,看得出神。
不过,魏贤和侯爷就是另外一种表情了。
“魏丞相,侯爷,虽然我们之前从未曾谋面,也未曾打过交道,但是我对二位却是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白隐衣的这段场面话,说得很是得体。
“白少楼主过谦了,能与全天下最有钱的人同桌而坐,才是真的有幸。”魏贤笑道。
“白少楼主,大家都说第一楼富可敌国,所以,我很想知道,若真是爆发了战争,你会敌哪一国?”侯爷的语气仿佛是试探,又仿佛是玩笑。
“我虽然是一个商人,无论在齐国、在魏国还是在外境五族都有生意,但是,第一楼的根基却是在齐国,而我也是齐国人。”白隐衣的话说得很平淡,可是平淡里面又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他望向他们,微微地笑着,显得非常邪气,接着说道:“所以,若真是爆发了战争,敌哪一国我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不会敌我所在的齐国。”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和魏丞相回去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立即驱逐第一楼在本国内的一切生意了。”侯爷的话里带着威胁的味道,因为他是看不起商人的,认为商人逐利,随利益左右摇摆,所以根本就不会有真正坚决的立场。
“哈哈哈,侯爷可真是会开玩笑啊。”白隐衣大笑道。
“白少楼主,我是认真的。”侯爷一本正经道。
“认真的?”白隐衣非常诧异,道:“那就更是玩笑了。”
“白少楼主,你是害怕当真吗?”魏贤在旁边插嘴道。
“害怕?不不不……”白隐衣连连摆手,停住笑声,然后正色道:“如果二位真的是认真的,那我就要卖弄一下了。虽然你们精通政道,但是却不通商道。驱逐第一楼的生意,看似损失的是我们,不过实际上损失的却是你们自己。”
“白少楼主,此话何意啊?你可不要危言耸听。”魏贤道。
“魏丞相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解释。”白隐衣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道:“第一楼被驱逐后,不再与你们有生意上的往来,的确会给我们造成一些直接的损失。但是,也会给你们造成一些间接的损失。而最重要的是,你们的损失,最终会弥补我们的损失。”
“白少楼主,你这话解释得可不是很明白。”魏贤听得云里雾里。
“那我就再解释的明白一些。”白隐衣很有耐心,“我们的直接损失,是没有生意往来的利润。而你们的间接损失,是没有我们的赋税。”他有意停顿了一下,魏贤和侯爷对此心有不屑,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他又继续说道:“这些只是大家都能看到的表面,而我要说的,是大家不能看到的里面。比如第一楼被驱逐后,市场就会出现庞大的空缺,所有衣食住行的供求关系和买卖关系都会受到影响。当然,你们会认为,本国的商人很快就能填补这个空缺,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商人逐利,由谁来填补?又以什么价格和资格填补?这些都需要时间的磨合和市场的纠正,甚至还需要官商的黑暗交易。第一楼为了占有市场,和实现市场的平衡,这十年来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和努力,恐怕是你们根本就无法想象得到的。”
魏贤和侯爷听着,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再就是,第一楼一直都是以品质立足,以诚信远行。尤其是近几年,几乎垄断了很多行业,从原始材料,到技术加工,再到销售渠道和方式,以及售后的服务,都有一套属于自己完整又成熟的体系。”白隐衣说得很细致,如数家珍一般,稍缓了一口气,又道:“这些早已是深入人心的,是老百姓习惯的,喜欢的。而这些,又恰恰是其他人不能模仿的,至少在短时间之内,在不经历极度的不适应之前,是绝对不能的。”
魏贤和侯爷都是聪明人,就算再不懂商道,听到这里也都该听明白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商人,一个第一楼,竟然能把一个国家从基层渗透到如此程度。按照白隐衣的说法,如果驱逐了第一楼,那他们的国家很可能就会面临短暂的瘫痪,甚至是一些动乱。
而在这个时候,战争再起,无异于雪上加霜。
“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若是要想快速恢复局面,那就只能请我们回去。”白隐衣轻松又狡猾地笑了笑,道:“而我们回去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会重新调整市场的格局,以及重新设定市场的规则。这样之前的损失,就会很快被弥补回来。”
白隐衣看着他们,加重了语气,又道:“相信我,第一楼绝对有那个能力和实力。”
魏贤拱手行礼,肃然起敬,郑重道:“白少楼主以商治国,老夫受教了。”
“其实,这个局并不难破,只是需要一些准备和时间。”侯爷在旁边道,“虽然第一楼不可以一击而败、一扫而光,但是却可以慢慢蚕食,逐渐替换。”
“侯爷,第一楼可不是一片小桑叶,会坐以待毙,看着自己被吃光。”白隐衣道。
“那就要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侯爷道。
话说到了这里,三个人彼此相望对峙,都没有了声音,但是琴声、歌声和欢笑声却更加清晰了。这时,窗户突然被风吹开,紧接着,房间里所有的灯都被风吹灭。瞬间的黑暗,让人的眼睛根本无法适应,在短时间内,都处于绝对的失明状态。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白隐衣命人重新亮灯。
可是,当灯再次亮起来的时候,他们发现,有一具尸体躺在地上,是被切喉而死,鲜血一直在喷涌。而这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氐族的小王子——康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