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你是什么东西?

上山打老虎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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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数,差役和书吏们越是心凉。

    看着这一箱箱的宝货。

    有的,是自佛朗机的舰船上掠夺而来。

    佛朗机人占据了各处殖民点之后,疯狂的掠夺当地的物资,或是直接掠夺本地的金银,一船船的送回本国。

    有的,来自于各处的殖民地点。

    还有的,来自于海中贸易所得。

    海中贸易所得,多是官方的丝绸和瓷器所换来的。

    徐经留了心眼,所有官方的贸易所得,统统记下了一本帐,这笔账,是朝廷的。

    这一次清关,足足持续了一天。

    人们不得不在此守着。

    那些好事的天津兵油子们,却是迟迟不肯散去,有人吃过了饭,又来了。

    令他们瞠目结舌的是,船队带回来的,不只是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水兵,还有……数之不尽的宝藏。

    人们不断议论纷纷,有人窃窃私语:“据说现在带回来的白银,已有三百二十七万两。”大明一斤为十六两,这就相当于,数十万斤。

    在海外,许多白银并非是货币,人们习惯于用金子来做货币的用途,所以白银的价格,并不昂贵,不少人,竟只是用白银来做器皿或只充作饰物,所以在贸易的过程中,船队疯狂的收购白银,数十万斤白银,折合下来,不过几百吨而已,可到了大明,便是天量的财富。

    黄金最为可怕,等到最终核算时,黄金已有一百九十万两,同样不过是百吨,放在黄金洲,也不过是某国皇帝给自己搭一个金屋子而已,可这黄金无论是在佛朗机,还是大明,亦是可怕的财富,折成白银,只怕价值千万两以上。

    除非之外,还有数百吨的香料,数不尽的象牙、玛瑙等珠宝。

    近两成乃官方的瓷器、丝绸所兑换所得。其余的,多是从佛朗机人手里抢夺来的。

    两成的黄金白银统统装箱,直接送入国库,不,而今,理应是内库了。

    其余的,统统按着关税,以十抽一的方式,这一成,再抽出来,充实内库,剩余则按功绩大小,分发赏赐船队上下将士。

    出海时两千的水兵和船员,哪怕是没有寸功,拿的最少的,折银也在三千两。

    那些多的人,则是两万甚至三万两以上。

    此时白银还没有持续输入进大明,这只是第一次输入而已,所以银价还未像历史中地理大发现之后,佛朗机人疯狂输入白银进入中土,银子的价格,并未贬值,哪怕是最穷的一个水手,手中的三千两银子,也足以让他富甲一方,成为当地首屈一指的大户,娶几个婆娘,完全不在话下,建个几亩大宅,再置办百亩土地。

    至于立了功劳,得了数万两银子的,那就更加可怕了。

    一时之间,整个港口,喜气洋洋。

    而无数装箱的财富,需统统先送去西山,而后再用大秤分银,这样做,也是为了安全,在这里将金银分了,水手们固然个个都是刀头舔血的人,却也一时背不动这些财富,他们大多家徒四壁,这数百上千斤的金银,直接放进自己的茅棚里?

    天津卫沸腾了。

    尼玛!这出海,几乎形同于搬金山啊。

    不少出海的水手,都是天津卫的军户,当初被编入水师,让他们出海,不知多少人,是哭着上船的,以至于那些没有征召的军户,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运气啊,下海,这不就成王八了吗?死在了外面,尸骨无存,家里老NIANG死了都没人照应。

    可现在……不少人哭了。

    他们都是赤贫之人,三餐不继,哪里想到,当初被同情的人,转眼之间,却已是富甲一方,成为大富,发迹了啊。

    而且,显然他们找到了好靠山,徐大使领着他们,自港口出来,后头是寿宁侯,前头那个,据闻是方家的门生,金银也统统分送西山镇国府和宫中,人们不断口耳相传,方知这银子,水兵们可随时去西山支取。

    他们如骄傲的小公鸡一般,招摇过市,别看衣衫褴褛,可腰杆子硬,更不一样的人,这些在船上的人,久经磨难,和不少同袍共患过难,彼此之间,情谊深厚,这些在海外杀人如麻之人,给人一种,不同的气质。

    哪怕是当初被人瞧不起的人,到了港,领了一张银子的凭证,便匆匆赶去自家见自己的老母,他们的家,大多都是从前可怜的军户人家,父死子继,人到了家徒四壁的家中,见了老母亲,顿时跪下,滔滔大哭,家中若有兄弟和妻儿子女的,更是一家人抱头痛哭。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人还活着。

    哭过之后,本地的千户官便找上了门,这消息简直是在疯狂。

    譬如本地的千户就得知,自己辖下的二狗回来。

    听说发了大财,这些上官,平时早就将军中的田产据为己有,视下头的兵丁,为自己的农奴,而今二狗这样的货色都发大财了,自然免不得打主意。

    于是,忙带着人,匆匆到了二狗家,人还未到,不少附近的军户,都来看稀罕了,人们个个咧着嘴,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觉得可能有乐子瞧的,自然,也少不得有人为之担忧的。

    外头里三层、外三层,乌压压的统统是人。千户官一进门,便笑嘻嘻的道:“二狗回来了啊。”

    这二狗听罢,没什么反应,倒是他的母亲和妻儿们,吓得脸色发白。

    千户官自顾自的坐下,几个心腹的家丁便狐假虎威的站在了一边。

    千户官翘着脚道:“二狗,你回来便好,你看看你娘,若不是本官照应着,早死了,听说你发了财,好吧,按照卫里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你这银子……”

    二狗站起来。

    看着无数眼睛看着自己。

    这千户官算是吃死了二狗了,人们窃窃私语,不少人为他惋惜。

    从前的二狗,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见了千户官,便怯弱无比,军户的悲惨来源于,他们完全是依附在武官身上,武官们掌握了他们一家老小的生死。

    二狗的母亲见状,惶恐不安的要给千户官行礼。

    二狗却是平静的看着千户官。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出海时,见了千户官时,心中又敬又畏,现在再看他,三年不见,竟觉得此人滑即可笑。

    二狗上前:“倒是多谢了程千户照顾家母,程千户问什么银子。”

    “哈哈,当然是从海外得来的银子,这事,我早知道,按照规矩……”

    “程千户想要?”二狗奇怪的看着他。

    程千户便翘着脚,嘿嘿一笑。

    二狗什么话都没有说,从怀里取出了凭据:“这是徐大使和寿宁侯发的凭据,上头写着九千三百五十四两!”

    一听这个数目,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都要疯了,头皮发麻。

    二狗啪的一声,将这凭据拍在了桌上:“程千户想要,自管拿着它,去西山领取。”

    “……”程千户脸色一变,他琢磨出味来了:“你去领,领回来了,自个儿留着几百两,给家里老母和孩子添置一些衣衫,你家的屋子也该修葺了。”

    言外之意是,其他的,本官只好笑纳了。

    二狗听罢,竟觉得好笑:“程千户不敢去领吧?是怕徐大使呢,还是寿宁侯?”

    “你……”程千户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二狗叹了口气,突然,他眸里,竟是涌现出了杀机,这眸光,落在了程千户身上。

    这是何等可怕的眼睛,那眼里布满了血丝,却好似是出奇的平静,可在这平静的背后,却有一种说不清的锐利。

    “程千户想要银子,又没有胆量是吗?”二狗眯着眼,突然,他放肆大笑。

    心腹家丁听罢,抱手,怒喝:“二狗,你好大胆……”

    正说着,这家丁突觉得眼前一花。

    一个拳头,便狠狠砸向他的面门。

    啪……

    这一拳,是二狗打出来的,干脆、利落,没有花哨,平平无奇,却很迅猛,这家丁还不知怎么回事,瞬间,便觉得自己的脸像锤子狠狠捶打一般,鼻梁处,瞬间传出细不可闻的鼻骨折断的脆响,鼻血和飞出的门牙四溅。

    家丁下意识的要捂住自己面门。

    这等人,哪里受过这个,嗷嗷叫着,捂着脸,便疼的在地上打起滚来。

    所有人惊呆了。

    程千户见状,脸色苍白,厉声道:“你……”

    二狗看都没有看那家丁一眼,却是突然自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这是从一个佛朗机的俘虏身上搜出来的,精钢打制,匕首一出,晃着银光,而后,他手干脆利落的使这锋芒闪闪的匕首狠狠一刺。

    匕首刺入了桌上。

    入木三分。

    木屑飞扬。

    二狗再抬头。

    那千户,几乎要瘫倒,他没有想到,这二狗……竟胆大如此!

    二狗笑了,这笑很平静,只牵扯了一下面上的肌肉,却突然暴喝:“你程建业是什么东西,在这千户所的一亩三分地里横惯了,这般不知好歹,竟想讹诈到我头上来?”

    千户居然要昏厥过去……那当年,怯弱的二狗,现在……竟问自己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