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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翠莲这豪爽的话，顾卿卿哭笑不得，翠莲妈在这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泼辣。
若是带着她趾高气扬，想想就觉得是一个冲击感很强的场景。
比起跟她一起泼辣，卿卿倒是希望把翠莲妈代入好人的那一列，这样子行事也方便一些。
翠莲本就心疼小姑娘，现在也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黏在上面。
生怕她磕着碰着出了啥事。
顺着土路往前走，前面就只剩几条羊肠小道了，看着卿卿带着红扑扑地小脸看过来，询问着要走哪一条。
翠莲这才把目光移了回来，哎，这闺女真俊，差点看呆了。
顾卿卿和她对视，也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她牙齿咧得很好看，上身穿着的军绿色尖领衣微微发皱，至于下身穿着格子阔腿裤，穿着的凉鞋不太合脚，但是不影响她利索的步伐。
看着小姑娘怯生生的打量自己的鞋，翠莲内心大叫：坏了！
赶紧解释道：“小闺女，放心！我这鞋只打王大花那种坏人！”
解释完之后，才想起要说走哪条路回家的事情。
道：“咱们家是走最中间的那条，知道不！走，妈带你回家。”
说罢，拉着卿卿的小手就往前走，嘴里还哼唱着：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虽然翠莲五音不全，唱的这歌没有一个字在调上，但是卿卿听着这家喻户晓的歌，也跟着哼唱起来。
不过是走了五分钟左右，翠莲就指着瓦房说道：“看！咱们家。”
“嗯~好康，卿卿好喜欢吖~”她是真的喜欢这种地方，黄墙绿瓦，可以让人内心静下来。
她絮絮叨叨说道：“这会子只有你大哥在家，这几天快要入冬了，不必去队上挣工分，但是要去山里捡柴，开春要烧。捡够一年的，他们都去忙了。”
卿卿点头，内心舒了一口气，幸好只有一个大哥在家。若是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书里穷凶极恶的人，她怕自己会应对不来。
翠莲本来一直都在介绍情况给她听，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不说话也不动身子了，顾卿卿刚扫视里面一圈刚看到不对劲儿……就被翠莲捂住嘴巴带到了门沿后面，刚好掩住身子，让里面的人看不清外面的人。
翠莲悄声说道：“卿卿，我们等会儿再进去。”
她点头，顺着门缝看进去，就瞧见了一个少年，平躺在地上，穿着一身灰扑扑带补丁不太合身的毛衣，一眼就看出来洗过很多次了。
他在拼命地朝着前面爬，大约一尺的距离，倒放着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
手指在泥土院子里按压出很明显的印子。
很遗憾，即便是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用力，但是能移动的距离不过是一点点，这搪瓷杯依旧是没有被触碰到，毕竟他双腿使不上劲儿。
一个木头自制的轮椅歪倒在一旁，应当是他捡杯子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的。
顾卿卿看得一阵心疼。这家脾气最好的估计就是大哥顾一平了。他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一直都沉默的时间居多。
虽然后面会黑化变得很厉害，出人头地。但是现目前来说，应当是最好最温柔的人了。所以看着他这样，倒也只能感叹命运的不公平了。
最心疼的还是翠莲，她嘴上总是说着一些不好听的话，叫着臭小子，实际上现在她比谁都难受。
卿卿十分贴心地给她擦眼泪。
像个懂事的小大人一般，道：“翠莲妈~不哭哭。大哥哥会好起来哒。”
顾卿卿知道，翠莲妈现在需要的是倾诉。所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翠莲捏紧拳头特别想要爆粗口，看着自己儿子这样，就觉得心疼至极，但是现在若是直接出去帮忙，他自尊心又会受到伤害……
所以她很纠结，就在这个时候，里面传来噗通一声空响。这下翠莲是再也沉不住气了！
直接冲了进去，刚刚想要保护儿子自尊的原则是忘得一干二净！
他妈的这种委屈她刘翠莲可受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倒在地上，没有人搀扶，简直就是荒谬至极的事情！
就像是要去打人一般拉着卿卿冲进去，直接把搪瓷杯塞到了顾一平的手里！
然后把他拉起来，坐回轮椅。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但是这个双腿残疾的少年眼色更加黯淡了几分。
这个时候，强烈的对比更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废物，是一个十足的废物。
“妈，你回来了。”
刘翠莲看着儿子没有预料中的大发脾气，也就放下了悬着的心。
道：“可不是？妈都说过多少次了？这破杯子不要就不要了，等我们回来，让我们做不就好了？你硬是要这样……”
翠莲絮絮叨叨的说话，一下就被顾一平打断了。道：“全部都让你们来做，我做什么？一辈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人？”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懂呢？现在还怪上我了？”她气得肝疼。
儿子得脾气倔得很，她又是个暴脾气，所以这杠上了，就一发不可收拾！
“妈，以后我的事情自己做，不用你操心。有了客人来了，就不要吵架了，让人看笑话。”
顾一平语气软了几分说道，这几年妈确实是不容易，他要控制脾气。
他早就瞥见了小小的一团孩子跟在妈的身后，现在寻了一个由头不想和她吵下去。
小女娃看着有些面生，这些村里的人，他早就不想要刻意去认识了。
他们每个人都会礼貌地关心自己的腿，但是这样的关心，确是一柄柄刺向内心的刀剑，把他的骄傲凿得血淋淋的。
顾卿卿也感觉到他冷漠的眼神，但是她也不怕，就睁着一双无畏的眼睛看过去。
废话，她自然是不怕。这顾一平再怎么冷漠也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但是她可是有二十多岁的灵魂。
在她的眼里，这就是个弟弟！
不过，从他和翠莲妈的对话中可以看出来，顾一平不喜怜悯和那种刻意流露出来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