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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心疾首的陈金花在去县医院换药的路上遇见姜归。
姜归是陪着姜老四和谢嘉布以及一干领导来考察建厂地址的。这两年暗中做着药酒生意, 姜老四没少和人打交道,可谢嘉布这一款精英人士,真没打过交道, 姜老四就有点怵, 尤其是建厂这么大的事, 万一被坑了怎么办?思来想去, 姜老四拉上了妹子,有妹子在, 他心里特别踏实,他这妹子见多识广, 心里特别有谱, 从来没失过手。
姜家村的水好,水是酒的重要原料之一, 所以姜归建议把厂简直姜家村一带, 取水方便, 还能造福乡里,一个工厂能创造几十几百甚至上千个岗位,同时能带动周围一带粮食和药材种植, 可以说造福一方。
这不市里县里都派了代表下来, 很是想把这个厂建在自己地盘上,既能拉动经济又是实打实的政绩,眼下发展经济是第一任务。
哗啦啦两车人前往姜家村, 快到时, 姜归车里一位晕车的女领导陈爱红实在撑不住了,喊着我要吐了我忍不住了。
车子停在路边,陈爱红飞快打开车门冲下去吐。
姜归跟着下车,递上面纸。
旁边就是姜家村车站, 说是车站其实只有一块木牌子,歪歪扭扭写着大巴停靠点,姜家村还没通公交车,只有一天来回两趟的大巴以供村民进出县城。
“咦,姜慧啊,回来啦,怎么就你回来,卫南他们?”等大巴的村民热情招呼,“诶呦,这是晕车了,我这里有自己做的酸萝卜,我自己就晕车,吃一根就好。”
陈爱红道谢之后,接过酸萝卜,酸的得当下精神起来。
村民后知后觉发现同行的人不简单,看穿戴就不是普通人,一脸激动问姜归,“这是要来咱们这儿开厂子的大老板?”
大队长说过他们这里很有可能要建一个厂子,那可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大队长还说,这是姜家人要求,就是为了造福村民。
姜归笑笑:“车来了。”
老旧的大巴摇摇晃晃停下,无精打采坐在窗口的陈金花一眼就瞥见了路边上的姜归,简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整个人都亢奋了,亢奋地两眼突出:“姜慧!”
这一声怒喝把边上的章五洋和章思甜惊动,两人循着陈金花的视线发现了姜归以及姜归身边的谢嘉布。
章五洋目光一闪,巷子里那个男人,陆行的舅舅!
二嫂?和她一样从未来回到现在的二嫂?章思甜急切望出去,看见两个女人,一个二十来岁,年轻漂亮有气质,章思甜转动目光去看另一个,那是个三十来岁女人,严肃又端庄,不是二嫂。那么,章思甜扭回脸,差点扭到脖子,瞳孔因为不敢置信而睁大,二嫂,是她,真的是她!她变化怎么这么大,简直判若两人。
章思甜完全不能把眼前这个女人和她记忆里的二嫂重合起来。在她记忆里二嫂总是一脸的愁苦忧郁,还老是疑神疑鬼二哥在外面有女人,妈妈没少因此教训二嫂。
牛蛋儿出了意外之后,二嫂像是徒然老了十岁,不再盯着二哥不放,而是一心扑在狗蛋儿和丫丫身上,尤其是丫丫。丫丫被二嫂宠坏了,骄纵又跋扈,嫉妒心强,见不得别人好,特别是她好,处处针对她,最后自食恶果,一时想不开自杀,令人唏嘘。而二嫂受不住丧女之痛,恍惚之下出了车祸。没多久,狗蛋儿移民国外,她知道,狗蛋儿嘴上不说,其实他心里因为二嫂和丫丫的意外,多多少少有些责怪他们,所以他选择离开。哪怕二哥威胁他要是出国就不让他继承家业,狗蛋儿还是去了m国。
眼前的二嫂,如影相随的忧郁苦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淡定从容,章思甜不可思议地眨了眨酸痛的眼睛,她的变化好大!她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章思甜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错眼之间瞥到旁边的谢嘉布,再吃一惊,她见过陆行舅舅的照片,原本该英年早逝的人活生生出现在面前,忽然间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陈金花喊得那么大声,姜归当然也能听见,抬头便看见陈金花母子三个,目光在章五洋身上绕了一圈,她听姜敏说了,章五洋转业到了农机厂保卫科。啧,越混越落魄了,没了‘命中贵人’的帮助,章五洋立刻被打回原形。
章五洋的目光与姜归在空中撞上,那一抹讽刺彷佛鱼骨深深梗在喉间。她在讽刺自己,讽刺原该春风得意的自己落魄潦倒,章五洋倏尔握紧拳头。
陈金花的拳头也硬了,她恨毒了这个前儿媳妇,早前她就恨,坚信要是没有姜慧离婚起了坏头,后面薛芳草就不会离,杜爱华更不会离,是姜归害的她家破人亡。在重生的章思甜描述了他们未来原本该有的生活之后,陈金花更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姜归。
咬牙切齿的陈金花正想从窗口爬出去掐死姜归以泄心头之恨,也免得她继续兴风作浪祸害他们老章家。但是她不能,老五说了,不能暴露甜甜是重生这一点,要不姜慧有了防备甚至故意针对他们,他们会更加艰难。
迎着陈金花怨毒的目光,姜归报以灿烂笑容,笑得陈金花一股恶气往上冲,生生扭曲了面孔。
轰轰两声,大巴再次启动,带走了面目狰狞的陈金花。
“那个老太太跟你有仇?”谢嘉布纳闷,好恶毒的眼神。
姜归看着他微微笑着道:“我前婆婆。”
谢嘉布:“……”
陈爱红就道:“一看就是个难缠的。”她之前做过功课,当然知道姜归有婚史,还有三个孩子,十分钦佩她。
姜归笑笑:“其实说难缠也不难缠,都是惯出来的,当年太傻。”
陈爱红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叹了叹气。
“陈书记你好点了吗,乡下的路就这样,坑坑洼洼的,以前我四哥送酒,没少震碎。”姜归笑着意有所指。
陈爱红深深看她一眼,“要是建厂子,肯定是要修路的,有路才能把好酒送出去。”
姜归就笑了:“那感情好,这条路一修,我们这十里八乡都要富起来了。不都说了,要想富,先修路。”
这厢就修路,姜归和陈爱红达成默契。
那一厢远去的车上,直到看不见人了,陈金花才转过脸,入眼就是女儿惊愕的小脸,“甜甜。”
章思甜回神:“妈妈,二嫂变化好大,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陈金花厌恶道,“骚里骚气的,她去学校是念书还是勾引人的,哪里像个学生,不像话。”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就她那脑子能干什么,肯定是勾引男人才有今天。”
章思甜嘴唇动了动。
“嘴巴这么臭,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陈金花啊!”出声的是姜家村村民。
陈金花脸色微变。
“人靠自己本事越过越好,眼气了,就这么泼人脏水,你心可真够黑的。”
“姜慧能考上大学,脑子好着呢,在畜牧站工作时,那是市里领导都夸过的,怎么就是勾引男人了。”
“人家本来就好看,只嫁到你们家被你折磨得脱了相,离开你们家,当然会越来越好看。人会挣钱,家里爹妈兄弟也愿意宠,就是愿意打扮漂漂亮亮,没把钱孝敬给你,你眼红了是不是。”
“这都离婚这么多年了,还说这种话,陈金花,你积点口德吧,别教坏了你女儿。”
别说姜慧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是姜家村的骄傲,单说姜家那酒厂特意建在村里造福村民,村民也不能干看着陈金花喷粪。姜家村几个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直数落地陈金花面红耳赤,想反驳都插不上话,骂的陈金花喘不上气来。连带着章思甜和章五洋都羞愤欲绝,最后还是售票员出来活了稀泥才逃出生天。
后半程路,章思甜都不敢抬头,她从来没这么丢人现眼过,窘迫得脚指头都蜷缩起来,一到站立刻往下跑,都没顾上座位上的陈金花。
章五洋也不想理丢人的陈金花,可陈金花不能走路,他必须把人背下车。下了车,章五洋叫了两辆人力三轮车,陈金花和章思甜一辆,章五洋一辆。
眼见着儿女都不高兴,尤其是宝贝女儿不高兴,陈金花委屈:“也不知道姜慧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那么维护她,见了鬼了。”
不是见鬼,是人家会做人,姜家发展得好,有利可图,自然人人乐于交好。
“妈妈,你以后别这样说二嫂了,二嫂不是那样的人。”章思甜小声道。
“怎么不是,凭她自己怎么能混到今天,我才不信。”陈金花就是不肯承认姜慧靠自己能走到今天,同样是回到过去,凭什么姜慧变得厉害,她女儿就不行。陈金花怎么会承认是宝贝女儿无能,只能也必须是姜慧走了旁门左道。
章五洋厌烦地闭上眼,就凭姜慧懂得抓住机遇,不放过任何一个上进的机会。前脚救人,后脚就和谢嘉布合作建厂,可见她多么懂把握时机。别管那个药方怎么来的,哪怕本来是章家的,姜慧有本事记住并且做出来,那就是人家的本事,论理更应该掌握重要信息的章思甜却记不住一点有用的东西。
越是比较,章五洋越是烦闷,重生的怎么就是章思甜了?
一趟医院回来,半个月工资去了,章五洋心情更加烦躁。当工人饿不死,但是想过上多好的日子也难,没钱更没权!自己在农机厂这工作因为姜敏夫妻的存在,显而易见是毫无前途,难道他就这样当一辈子工人,浑浑噩噩过一生。还是在姜家人手底下,听说姜敏的老公有希望当副厂长。
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姜家人是越来越好,他们章家却是越来越落魄。章五洋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不能再这么被动地等待着章思甜能不能想到的机遇。他应该抓住眼前的机遇——做生意。姜慧都在促成姜家人做生意,可见商人以后的地位真的如章思甜说的那样会变高。
章五洋告诉陈金花,他准备辞掉工作做生意。
陈金花赞同的不能再赞同,在她看来老五已经离开部队,做不成大军官了,老二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那不如让老五代替老二做生意,只要能挣来钱就行。有了钱就能过上好日子,至于地位不地位的,饭都吃不饱了,陈金花哪里管得上,她就想过上不差钱的日子,比姜家更不差钱。绝不能人家穿金戴银,她还在苦哈哈熬日子。
“老二都能把生意做起来,老五你这么机灵,肯定能做得更好。”陈金花真心实意地如此认为。
就是章思甜都如此认为,五哥是他们家最有本事的一个人。
陈金花拉着章思甜问当年章二河的创业经历。
章思甜努力回忆:“二哥先是收了乡下的鸡蛋拿去城里卖……”
一个说得容易,另两个听得也觉得挺容易,是个人都能做都能发财。
两个听的是不知道,另一个说的是压根没意识到,章二河发迹的背后是全家人的心血,就连才四五岁的丫丫都上阵帮忙挑拣鸡蛋干活,姜慧和薛芳草更是累腰都直不起来。唯独陈金花和章思甜一动不用动手,半点劳动不付出,却享受了大半成果。没吃过那个苦只吃过那个甜,自然觉得这钱挣得真容易,就像是白捡来的。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钱难挣屎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