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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6.
下山后,薛宥卡用电子秤帮他们称了十斤的茶叶,收了三百整的钞票。
他很少见到这么多钱,三张粉红色的毛爷爷让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像个小太阳:“谢谢储伯伯!伯伯再见。”还朝程誉挥手,“哥哥再见!”
买茶叶的客人前脚走,爷爷奶奶后脚就回来了,爷爷从老年三轮上下来,喊了声:“米米,爷爷给你买了好吃的。”
薛宥卡赶紧跑出来,是一袋沙琪玛,还有各种炒货。
“你妈妈不让我给你买糖,说你牙坏了。”
薛宥卡神情沮丧,默默地拿了一包沙琪玛:“谢谢爷爷,沙琪玛我也喜欢吃。”
爷爷半弯着腰,揉了揉他的脑袋,忽然瞥见他脚上穿的鞋:“这是出门玩了吗?怎么鞋上全是泥?”
“啊…这个啊,我……”薛宥卡包里揣着烫手的三百块大钞,心里有点难安,踌躇了几秒,还是把钱拿出来了。
他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你说多少?十斤?咱们家的茶一般茶商来收是十八块,散客来买批发都是二十五,你怎么收了三十一斤?还卖了十斤?”爷爷手里捏着三张百元钞票,瞠目结舌。
自家孙子,本事也太大了。
薛宥卡支支吾吾:“就…我以为是三十块,几年前不就十几块了吗?他们也不是本地人,多赚五块钱那也好过亏钱,你说是不是爷爷?”
他还反问上了。
爷爷哭笑不得,让孙子带自己去看看卖给别人的是哪箱茶叶,薛宥卡指了指角落里的那箱子:“我看这一箱是打开的,其他的都是密封着的,就从里面铲了十斤给客人。”
“我的乖乖,你怎么把前年的陈茶卖人了。”
“啊?那是陈茶吗,”薛宥卡挠头,“那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没看出来,那怎么办啊爷爷,会不会说我们家骗人?”
“他们是外地人?有留电话吗?有说是在哪里打听到我们家茶园的吗?”
“我知道他们家住哪里,就住在河对岸!我去过!”
次日一早,奶奶装了十斤的新茶,和薛宥卡一人提着一塑料袋。过了桥,由薛宥卡指路:“就那栋很漂亮的宅子,种了很多很多花的。”
奶奶是有印象的,因为那块地原来是他们本地某家人的,十几年前卖掉了,房子推倒了重修,修得极为漂亮的一座宅邸,一点不像是农村小院。可是房子修好过后,几乎没见过有人在那里住过,也不知道是谁买的。
奶奶和薛宥卡走了有一会儿,借着对这边路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宅邸。
紫藤花已经谢了,在夏天,房子的外墙上爬着一片深绿的爬山虎,郁郁葱葱的树木,是少见的名贵品种。
“是这儿吗?”奶奶问他。
“是这儿,我来过的。”薛宥卡踮起脚来看,什么也看不着,索性把茶叶放在台阶上,叩响了门。
“谁呀?”
很快,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卫伯只开了半边的门,看见是个老妇,问:“请问是?”
接着,他看见了旁边的小孩子。
奶奶提着茶叶示意了一下,用方言解释:“是这样的,我们是薛家茶园的,我孙儿说昨天你们来买了茶叶,那个茶叶啊,是他搞错啦!那个是陈茶,不是新茶,所以呢,我们特意过来把茶叶换回来。”
她讲方言,卫伯只听懂了一半:“哦哦,茶叶啊!”
昨天程誉他姥爷和程誉一起提着那么多茶叶回来,卫伯还纳闷怎么买了这么多。
“来来来,请进请进!”他邀请婆孙二人进去,喊了一声。
薛宥卡是第一次进来,他打量着这座宅子,眼底满是惊艳,嘴微微张开。
原来里面更是别有洞天,太漂亮了,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可这真是他见过最静谧最好看的房子了,古色古香的院子,像画报似的飞檐、长廊,雕梁画栋。庭院更是精致,玲珑有致的石板上爬满了青苔,和假山石、松树、石灯笼,蹲踞、还有手水鉢形成了一个微缩的自然风景景观。庭院和室内是半开放的,里面的装潢则非常现代化,清水泥的墙体,黑色皮质沙发,返璞归真的侘寂风和筑山庭完美地融为一体。
薛宥卡抬头望去,正好望见二楼有个人影,目光在空中相撞。
薛宥卡发现是昨天见过的哥哥,想了想,还是挥了挥手。
程誉目光在他身上凝固了片刻,收回视线,继续戴着耳机在电脑上弄自己的编曲。
储晋出来迎接客人:“哎?是你啊小朋友。”
“储伯伯好。”薛宥卡问他好后,解释了一遍来意,“是我昨天弄错了,不小心把陈茶卖给您了,这是家里的新茶。”
“那你们还特意跑一趟啊?”储晋看见薛宥卡的奶奶佝偻的身影,额头还出了汗,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民风淳朴。
于是请他们在庭院阴凉处坐下。
卫伯去泡了壶普洱端上来,奶奶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张五十块:“这孩子还搞错了价格,这个凌云白毫茶,十斤算批发价了,二十五一斤,他收了三百,多收了五十块。孩子不是故意的,我替他道个歉。我们是诚信做生意的,绝对不坑顾客。”
这边的土话,储晋听得懂百分之八十,闻言也只是笑笑:“您家孩子啊,还带我们上山摘了茶叶,还摘了一点回来,这他也没收钱,这五十啊,不用还了,反而是我们赚了。你们提着这么重的茶叶特意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喝点茶休息休息,我呢,平时就爱喝茶,您家这茶叶打理的不错,品质很高的。”
薛宥卡坐在那里,小口地抿了抿茶水。
他喝不出个所以然来,觉得烫嘴。
卫伯瞧见了,给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饮料出来。
这是之前储晋给外孙程誉买的,谁知道程誉不吃零食,更不喝饮料。
薛宥卡接过那瓶橙汁饮料,说谢谢伯伯。
卫伯便笑道:“零食都在楼上放着的,伯伯带你上楼玩好吧?”
薛宥卡望向奶奶。
奶奶不同意地摇了下头,如果是熟人邻居家里,这样也就罢了,这家人看着就不凡,哪能让孩子随便在别人家里撒野。
储晋说:“哥哥在楼上房间玩电脑,你上去找哥哥玩好不好啊?”
听见“玩电脑”,薛宥卡马上说:“好啊!我要上楼找哥哥玩!”
储晋会心一笑:“去吧去吧。”
“奶奶……我能去吗?”薛宥卡抓着她的袖子。
奶奶也不好说什么:“别乱碰别人东西。”
“我知道的!”
卫伯带他上楼去,敲了敲房门,门是开着的,卫伯站在门边问:“小誉,妹妹来找你玩了。”
薛宥卡想说自己不是妹妹,结果马上被哥哥桌上的电脑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哇塞,笔记本电脑!!
薛宥卡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笔记本电脑,他只见过笨重的清华同方电脑,学校机房还有虎皮家用的电脑,都是那种巨大的台式机。
他双眼放光,但是主人还没开口,他也不好意思进去,便站在门外。
程誉坐在椅子上,转了半圈身体,正好看见他那眼睛发亮的可爱模样,过了几秒道:“进来吧。”
薛宥卡冲了进去。
结果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小妹妹,哥哥这里有手机,玩不玩?”
薛宥卡抬头望去,原来是那天晚上在车上碰见的那个爱笑的哥哥。
“还有薯片吃哦。”
程子巍倚靠在门边,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在这里待得实在有些太无聊了,要不是为了在爷爷面前挣表现,扮演程誉的好哥哥,怎么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过暑假。
薛宥卡抬头看一眼很冷漠的程誉,又望向笑容满面的程子巍。
很快做出选择。
这个不爱笑的显然不欢迎自己嘛。
薛宥卡想也没想就直接就跟着程子巍走了,卫伯拿着零食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那小孩儿不见了,问程誉,程誉只吐出两个字:“隔壁。”
仔细一听,隔壁果然在说话。
卫伯有点头疼,这个程子巍,哪怕表现得再有礼貌,性格里天生的掠夺性,让他会不由自主地和程誉争抢,就算是无关紧要的事物,也要抢。
房间的隔音不太好,卫伯出去后,程誉甚至能听见隔壁说话的声音。
“小妹妹,你多大了?”
“唔,十三岁。”薛宥卡埋头吃薯片,用他的手机玩连连看。
“哦,十三岁了。”程子巍笑容玩味地托着下巴打量着他,他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小、这么落后的县城,在街上也没见过两个好看点的县城姑娘,但眼前这个,虽说留着短头发,穿得也土,但五官长得极为漂亮,皮肤像瓷器一样的白,程子巍终于在他无聊透顶的生活里寻找到了那么一点兴趣。
当他低头的时候,不小心就看进了小姑娘宽松的衣领子里。
怎么是个平胸。
“小丫头,”程子巍忽然出声,“你怎么不穿内衣,是故意的?还是妈妈不给你买?”
“咔嚓”,嘴里的薯片碎掉。在听见“内衣”这个词时,薛宥卡懵了一秒,接着反应过来——这是真把自己当女孩儿了。
他缓缓抬头,甜甜一笑:“哥哥,你看过《今日说法》吗?”
“《今日说法》?怎么,看过。”
“我觉得你以后有一天,会上这个节目,就是,强-奸犯你知道吧,我看你像。”
程子巍目瞪口呆。
“我妈妈从小就教育我,不能冒犯女孩子,女孩子是要尊重的。”
程子巍好像被他严肃的样子逗笑了,弯着腰倒在地板上大笑了起来。
“而且你还有病,脑子有病!”薛宥卡虽然不是女生,但他对女生,是绝对不会说出那种话来的。
房门从外面打开。
程誉就站在门外,表情不善。
“你今晚就滚。”
两人同时看向程誉。
“你说,我?”程子巍笑声止住。
“卫伯等会儿送你去机场。”程誉面容森冷,嘴角挂着嘲弄,“我给爷爷打了电话,机票订好了,你再在这儿待下去,恐怕明天就要上法制新闻了。”
程子巍勃然变色:“程誉,我是你堂兄!”
“我是你爹。”说完对薛宥卡招手:“你出来。”
薛宥卡惊呆了,下一秒反应过来,赶紧丢掉变-态的手机,走的时候还不忘抓起没吃完的薯片。
程誉本来要带他下楼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带他进了房间。
“他刚才碰你没有?”
薛宥卡摇摇头。
“没碰就好。”程誉看见他脖子上有块儿红的,仔细一瞧,是蚊子包。
薛宥卡低声说:“你这个堂兄,不是个好东西。”
程誉轻笑,看向他的手,正抓着那包薯片吃得正香,目光还蠢蠢欲动地望着桌上那堆刚才卫伯拿进来的零食,而且眼睛都快长到那包干脆面身上了。
想到他刚才被程子巍骚扰了,程誉终于有了点良知,觉得过意不去。
“吃吧。”
自从做了手术以来,吃过最好的东西就是大刀肉和沙琪玛的薛宥卡,此时眼泪都要感动的掉出来了。
他一边吃干脆面,一边说:“哥哥,你的电脑好漂亮。”
“嗯。”
他不习惯于在有人在的时候做编曲,所以开的是搜索引擎的画面,貌似一副在看资料的模样,实际并没有看。
薛宥卡问他:“哥哥,你电脑能联网吗?”
“嗯。”
炽热的光芒从窗帘间隙洒进来,照进斑驳的树影,落在程誉身上,连脸上的泪痣都在发光。
“真有网络啊!”
天堂!这是天堂!
薛宥卡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那……那我改天能不能过来,我想下载点歌。”
他的mp3那天被糕糕碰过,里面的歌曲全被删掉了。糕糕有哮喘病,薛宥卡从来不敢凶他,怕他装作发病,更怕他真的发病。
程誉扫了他一眼。
“不怕我是坏人?”
薛宥卡摇了下头。
“那个……”他指着隔壁房门,“他才是坏人。”
程誉似笑非笑:“那我是好人了?”
“你也…不像好人。”
程誉拉下脸来:“欺负你了,还是怎么着你了?”
“没……”薛宥卡觉得那也算不上什么欺负,“就是不笑,长得有点凶,”他舔了下手指上的干脆面碎屑,很有眼力见,“不过你帅!嘿嘿。”
程誉垂着眼笑的时候,眼底仿佛有星辰一般。
吃人嘴短,被张君雅收买的薛宥卡说:“哥哥笑起来更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