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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一股股政治势力比做公司,当今华夏,比较拿的出手的公司有三个,分别是大明、后金、蒙古。
先说蒙古,那是老牌的公司,曾经破过产,重组后也是半死不活,剩下个空架子苟延残喘,充其量只是个皮包公司。
至于大明,表面上是如今最大的财团,看着繁花似锦,实际上内斗激烈,挖墙脚的也不胜枚举,历年的财务报表都显示是负债经营,再这样下去,蒙古公司便是前车之鉴。
后金算是一个新兴的企业,已经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膨胀很快,业务更是没得说,蒸蒸日上,不久后更是将蒙古这个公司整合了。
就影响力而言,身份最为高贵的非大明的老板崇祯朱由检与后金的董事长皇太极莫属了,别看沈锐是穿越人士,上知三千年历史,下知四百年未来,所见所知当今无人能及,但这两个金字塔顶尖的人物他还是无缘相见的,就连他们属下的副总级与经理级的人物,沈锐也不曾见过几个。
张无忌看似算是个人物,也不过是大明公司保安部下属特勤队的一个比较重要的小班长而已,他的队长,当然是骆养性了。骆养性是锦衣卫指挥使,身份显贵,但实际上在大明历任锦衣卫指挥使当中,他算是最不显眼又籍籍无名的那几人中的一个,许多人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他。
所以说,在这世间,无名的人与有名的人之间,相遇虽然很难,有时候却不是十分稀奇的事,但是他们之间想要发生些交集,其概率是极低极低的,大约同等买彩票中了特等奖。
反正沈锐来了这里也有好几年,这明末的主要的有些影响力的人物,不要说有交集了,就是遇都不曾遇到一个。
当然,事无绝对,像穿越这种百年难现的奇观都被沈锐碰上了,那在这风云际会人才辈出的大明朝,碰到个把流芳千古抑或是遗臭万年的人物,想必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时间进入公元一六二九年,这是崇祯二年的春天,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沈锐同父异母的大哥沈安邦,自郧阳回京省亲。张无忌听说,特意在名满京城的酒楼“雅轩阁”,为沈安邦接风。
雅轩阁离德胜楼并不远,都在得胜门附近,据说是京城某个大人物所开,当然这是私底下的说法,想查是难以查到的。
雅轩阁共有五层,砖木结构,若从空中鸟瞰,到有些形似美国的五角大楼,中间是圆形的院子,院子里遍植奇花异草,间有假山廊桥,廊桥上有亭,亭中置桌椅,文人才子可在此聚会,饮酒谈笑、赏花吟诗。再配以乐妓,那玉手轻挑银弦,樱桃小口低吟浅唱,耳边天籁之音缭绕,便觉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
春日暖阳,和风习习,临近晌午的时候,一位公子骑马匆匆来到雅轩阁,公子二十三四模样,剑眉凤目,鼻正唇薄。他虽着一身常服,但身材高大结实,让人一看就感觉到一种浓烈的阳刚之气。
将马匹交与外面的伙计后,公子匆匆进了大厅。一个小二迎了过来,满脸堆笑的问:“公子可约了人?“
二楼青松厅。”公子淡淡回答。
小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惊喜道:“原来是沈公子,快楼上请,几位大人早就恭候多时了!”
沈姓公子从身上摸出一颗碎银子,扔给店小二,店小二慌不迭的接住,连声告谢,沈公子也不理他,自向楼上走去。
正在这时,一个锦衣三旬大汉歪歪扭扭从楼上下来,明显是喝的有点高,他走了两步突然一脚踏空,向那沈姓公子迎面扑来。
沈姓公子刚上楼便见这厮醉酒,早有提防,雅轩格的楼梯自然是很宽敞的,沈公子向旁边闪身一避,那大汉扑了个空,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大厅里,大厅里几桌正在吃饭的客人听见动静,见了那人糗样,不由得轰然大笑。
沈公子回头瞅了瞅那大汉,摇着头笑了笑,继续向上走。
不料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吼:“站住!”
沈公子循声回头,见那大汉满脸通红、怒目圆睁的看着自己。他迟疑着道:“兄台是在叫我吗?”
那大汉大约被摔醒了几分,说话居然很利索,冷笑一声道:“除了你还有谁,怎么,推了人下楼就想溜,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去顺天府吃牢饭去?”
沈公子一愣,虽然这京城卧虎藏龙,但他还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不由得气极反笑道:“噢,你确定顺天府的大牢能装得了在下?”
店小二眼见不妙,这两位他都得罪不起,连忙跑到大汉身边道:“客官请息怒,小的给你赔……”
“你给我滚一边去!”小二话未说完,那大汉狠声骂了一句,看也不看他,也不见他如何使劲,单手一挥,推在小二的胸腹之间,小二便腾云驾雾般地向后飞了出去,落到地板上又滑出老远,咚的一下撞到柜台上,这才停了下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酒楼掌柜见事情闹大,忙出了柜台往小二鼻下一探,还好,只是昏了过去,掌柜的一招手,两个酒保抢了过来,扶了小二去了后堂。
雅轩阁虽然有强劲的后台,但毕竟和气生财,来这里的都是客,再说这两位也不是专找酒楼的麻烦,掌柜的决定以劝说为主。他笑吟吟对那大汉道:“这位客官,在下是这里的掌柜,你在鄙店摔倒,如果有什么闪失在下自会请郎中为你诊治,你看如何?”
其实这人只是想找回面子,说白了就是没事找事的那一种人,掌柜的怎样说都不会如他的意,只见他鼻孔朝天,仰天打个哈哈道:“诊治?你当本将军缺你那几个小钱,今日之事,这小子如不跪下道歉,哼哼,本将军就要让他好看!”
围观的众人一听,原来这厮是个将军,怪不得如此嚣张。虽说在官场上武将地位较低,那是相对于文官来说的,遇到一般人,他们还是十分有优越感的。这人自己不小心摔倒,明显只是想找回场子,免得众人讥笑于他。这下可有好看的了,只是不知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头,能否镇得住这位将军。
沈公子听了这胡搅蛮缠之语,脸色也寒了下来,他冷冷一笑,正要反驳,忽听二楼一个声音叫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楼下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年公子和一位锦衣青年在数名大汉的拥簇下缓缓走下楼来。
沈姓公子见了少年,微笑道:“让二弟久等了,为兄遇到个讹诈的,被拦到了这里。”
这少年正是沈锐。方才那沈姓公子就是沈锐的大哥沈安邦。沈安邦年初在郧阳剿匪有功,被提升为郧县守御所千总,从五品军官。沈安邦成年后一直在军伍,不曾成亲,眼见已二十多了,沈道正也很着急,此前不久拖人为其说了一门亲事,所以沈安邦此次回来既是省亲,又是成亲,可谓双喜临门。
前两日沈安邦才回到京师,今日就被父亲沈道正拉去拜访至交好友,耽误许久才得以脱身。匆忙赴约的沈安邦却未料到会遇到如此蛮横之人。
那店小儿也端的圆滑,被大汉推了一下,倒地装晕,被人抬到后堂便一咕噜站起来,吓了那两个酒保一跳。小二在雅轩阁帮衬多年,张无忌这等身份的人又不是第一次来,北镇抚司高官,他当然是要巴结的,他见那锦衣大汉凶神恶煞,深怕沈安邦吃亏,连忙走了后门上楼报信。
沈锐和张无忌及江小楼等眼巴巴地等着沈安邦到来,不想那小二推门进来一说,几人方知沈安邦惹了麻烦,连忙下楼来看,正好听到那锦衣大汉口出狂言。
那大汉见对方又来了一票人,只是微微一怔,他心里发怵嘴巴却不饶人,叉着腰讥讽道:“怎么,你小子还叫了帮手,没关系,你们几个一起上,爷要是眨下眉毛就……”
他的这句话戛然而止,一个人影猛然在他眼前出现,快如闪电,一众人,包括这大汉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啪啪”两个清脆的耳光响起,大汉口中的“就”字咽回了肚子里。
出手之人是张无忌的心腹江小楼,大汉吃了两记耳光,反应也是极快,双腿用力,滑开两步,喝了一声,一个黑虎掏心反攻了上来,显然也是练家子。
江小楼只是想给他点颜色,好让他知难而退,此时见他反攻,却并不恋战,只见他轻飘飘的倒退两步,大汉的拳头便落在了空处。
大汉到有自知之明,一击不中,立刻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他是经过战阵的人,知道此时硬拼只会自取其辱,便很光棍的站在那里不再追击,但脸上的怒气却毫不掩饰。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此刻楼上楼下围了不少闻讯而来的食客,他们见自称将军的大汉顷刻间被人扇了两记耳光,却连别人的衣角也没挨到,群情汹汹之下,鼓掌齐声叫道:“好功夫!”
之后又对大汉指指点点。那大汉刚夸了海口,转眼间即被江小楼扇了耳光,众人火上浇油的起哄,自觉被人耻笑的成份居多,脸上便青一阵白一阵的十分难看,心中天人交战后,终于按捺不住,大叫一声:“老子跟你拼了!”大步向江小楼冲去。
“吴之林,不得无礼!”呵斥声中,被叫做吴之林的大汉生生住了脚步。沈锐回头一看,楼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青年,十七八岁模样,一张脸如刀刻出来般刚棱冷硬,这是一张典型的北方人的脸,威猛、有力,目光如炬,浑身蓄满爆发力。
桀骜不驯的吴之林此时满脸恭敬之色,低了头抱拳行礼道:“少爷!”
那公子傲然道:“你这厮不是内急吗,怎么与人起了争执?平时倒是能耐的很,这下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真是丢尽了我关宁军的脸!”
“关宁军,原来这吴之林是辽东边军将领。”沈锐心中一阵反感,这关宁边军的人不在辽东守土靖疆,却跑到这里自报名号,耍起了威风。他听说关宁军中的关宁铁骑是明朝当时唯一一支可与后金铁骑抗衡的骑兵,但实际情况是,真正与后金骑兵对起阵来,往往输多赢少,要不辽东形式也不会如此糜乱不堪了。
这个时侯正是袁崇焕经略辽东,情况已好了许多,只是不知这吴之林口中的公子是何等人物。
吴之林被那公子夹枪带棍的一顿埋汰,噗通一下跪了下去,涨红着脸道:“请少爷赎罪,属下不才,丢了少爷的脸,请少爷为属下主持公道!”
他这一开口,旁边有明白人就晓得,刚才这吴之林说了大话,这人哪里是什么将军,分明只是这青年公子的家将而已。家将与亲兵是明朝军队中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们对将领负有保护之责,战时还充当督察队的角色,危急关头还得冲锋陷阵,一旦主将陷入苦战,就成了敌军重点关照的对象,死亡率极高。但他们又不是在编的军人,只属于高级军官的私兵,饷银也由所服务将领私人供给,实在是一种很奇葩的存在。
那青年已将沈锐等看到眼里,也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己方理亏,但见吴之林受辱,心里也有些愠怒。打人不打脸,他自幼长在边关,生性勇猛,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边军战友兄弟情深,最是护短,况且这吴之林曾在战阵中救过他一命,为了面子,今日免不了要向这几人讨个说法。
青年向沈锐几人抱拳施了一礼,凛然道:“家奴鲁莽,扰了诸位酒兴,望诸位能看在在下的面子上,不与他一般见识,且放他一马,在下感激不尽!”
这几句话从语言表达上来说并无问题,但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丝毫诚意,似乎应该是理所当然要给他面子。
沈锐张无忌见他如此傲慢,连名字都懒的通报,都冷着脸不搭他的话,青年见为首的二人无视自己,神情颇为尴尬。
大哥碍于身份不与他们一般见识,手下人可不管这么多,张无忌身边另一个总旗官周传智听了大怒,道:“你是何人,竟然姓名也不通报,就让我家大人放他一马,虽然你关宁铁骑骁勇善战,但那是在辽东,如今在这京城,就得按我北镇抚司的规矩办!”
锦衣卫名动天下,无人不晓,北镇抚司更是让人谈之色变。众位食客包括那掌柜的,见一边是关宁铁骑,一边是锦衣卫,两边都是硬茬子,感觉有好戏可看,都急不可耐的听着下文。
吴之林一听对方是锦衣卫中人,有些不安地看了那青年一眼。青年也明显迟疑了一下,这锦衣卫臭名昭着,虽然眼下已经是日暮西山,不复当年威风,但对他来说,依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目前他能抗衡的,至于北镇抚司的人,那更是不好惹。
这时,青年后面的走廊里一人匆匆前来,他屈身上前,在那公子耳边耳语一番,青年公子听了之后看了张无忌一眼,立刻如沐春风般笑脸盈盈,向前一步对着张无忌一个长揖下来,道:“在下吴三桂,不知张镇抚在此,恕罪,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