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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日,曹昂、曹植、陈群、司马孚皆入许都县衙。
因孔宇攀咬的着实够紧,所以满宠只得将县衙大门敞开,向许都民众展现最公平公正的结果。
满宠坐堂上,孔融的子女身着孝衣被腰间系着一条白带的孔宇牵着,低眉垂目,侍立在一旁。
府衙门口被各家权贵的心腹围着,能挤进来的士子、民众少的可怜。
府衙所在的这条街已然被各家权贵的马车堵住了,他们要第一时间听到里面的情况。
因为这场角逐,代表着许都乃至中原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政治风向!
曹昂胜了,一切自然按照原来的规则来,若是曹昂败了,他们就得权衡权衡了。
“来了!”
各家马车纷纷低头让路,马车碰撞声、马匹恐惧的嘶鸣声、车辕滚动声顿时响起来,整条街险些炸了锅,幸而各家都是上好的马夫,拼尽全力安抚住车马,给曹昂让出一条供双马并行的路。
为何双马?因为曹昂牵着大猫来的。
大猫懒洋洋的晃着硕大的虎头,也就曹昂觉得这是一只肥猫,街两边的众人却满是惊恐,满脑子盼望曹昂手里那根细细的锦帛千万别断了!
府衙之中。
“府君,中郎将等人已至,只是……”
“如何?”满宠忙问道。
“中郎将,中郎将带了宠物……”
满宠舒了一口气,“无事,请中郎将与子健公子等入内。”
那人应了一声,出去传话了。
然后就看见曹昂牵着大猫进来了。
府衙内的所有人都懵了,两股战战,手心有汗,这可是山君!百兽之王!
曹昂笑道:“众人安心,此虎不食人。”
众人心中皆恐,未闻有不食人之虎也!
曹昂摆了摆手,司马孚与曹植二人合力搬着个太师椅放在厅堂中间。
曹昂轻轻坐下,大猫伏在曹昂脚下,曹植、司马孚站在曹昂两侧,陈群怕虎,站在曹昂身后,微微躬身。
孔融的那对儿女极怕大猫,而大猫却一副对小孩子甚感兴趣的样子,两个小孩儿躲在孔宇的后面,死死的抓住孔宇的衣角。
厅堂之中,死寂无声。
孔宇吓的哆嗦,却佯装气的哆嗦,“放肆,府衙厅堂之中,汝曹昂便是中郎将,亦……”
“嗷呜!”大猫很不开心的吼了一声,这个人说话的声音这么大,好吵!
“孔宇,孔恒远!”曹昂指尖敲打着太师椅的扶手,冷冷的看着孔宇。
“吾今日至许都府衙,非戴罪之身或有过之身也,今日吾带吾弟并司马孚、陈群二人,为查祢衡之死而至!”曹昂缓缓的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孔宇,“吾为中郎将,大汉副相,不可坐?”
孔宇被噎了一下,想再说话。
曹昂冷喝道:“陈群!”
“诺!”
“目无尊上,咆哮上官,以汉律该当何罪?”
陈群冷笑着逼视着孔宇,“禀中郎将,当削官去职,杖责之!”
孔宇冷汗涔涔,两股战战,不敢多言语。
“中郎将!”满宠大惊,若是上来就把孔宇干下去,那还怎么查!
曹昂轻笑,复坐,摸着打磨的光滑的太师椅把手,“满府君,吾等皆欲将行凶者绳之以法,故孔宇之过,暂且记下便是。”
满宠心中舒了一口气。
“孔宇,今中郎将并子健公子等四人皆至,汝有何言,今可道来!”
孔宇心神已然被夺,曹昂这一手直接把主动权夺了过去。
“满府君,汝敬称曹昂等人,可否不妥?堂上当无亲疏大小也!”
曹昂不搭话,满宠如何,与他无干。
满宠冷冷的看了孔宇一眼,“如汝所言,今曹昂等人在此,汝可问也。”
孔宇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曹昂,“那日祢衡可是与汝论辩言法?”
“然也。”曹昂笑着点点头。
“那日祢衡可是对汝多有冲撞?”孔宇步步紧逼。
“然也,祢衡之狂,人尽皆知也。”
“曹植,那日可是汝呵斥祢衡?”孔玄又将矛头对准曹植。
曹植轻哼了一声,“那等狂贼,呵斥当是正道!”
孔玄冷笑一声,“如此言之,汝可是深恨祢衡?”
“那是……”
曹昂摆了摆手,制止了曹植,“孔宇,问话便问话,诱导吾弟却是何意?”
孔宇心中一惊,面上却佯装疑惑道:“中郎将何意?某不知也。”
曹昂轻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孔宇一眼,“请唤吾曹昂。”
孔宇被噎了一下,方欲开口,曹昂拱手道:“满府君,子桓是深厌之,非深恶之,望府君明断。”
满宠点了点头,自执笔书写。
曹植这才反应过来,恨恨的看了孔宇一眼,孔宇无视了曹植,死死的顶着曹昂。
曹昂又道:“祢衡,狂生也,喜乐和谐间,忽出一人,口吐狂言,坏了席间气氛,谁人不厌?”
满宠点了点头,示意曹昂说的的确是人之常情。
“孔宇,汝还有何言?”
孔宇冷笑,“此初始也,府君何急?”
在府衙外听的众下人忙将自己听到的回报自家主人,这一开始与第一阵,是孔宇输了!
府衙外的马车上,众人来报自家主人。
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挂着黑锦绣金丝的锦帛门帘几下晃动,消息已然传了进去。
顿时众整条街一阵骚动。
马车之中不断传出声音,或惊叹或嗤笑。
却说孔宇不断出招,设一些文字陷阱,四人皆是聪明人,经由曹昂先前的提点,众人都防备起来,孔宇难有可趁之机。
“曹昂,祢衡顶撞了汝,汝定怀恨在心!”
曹昂轻笑,“祢衡?与吾性命相搏生死搏杀者吾尚且不恨,只因祢衡论法?”
孔宇急了,“无差!便是因此!”
曹昂轻笑,“且是在祢衡输于吾之情境下?”
“便……”
孔玄下个字还未说出来,满宠即冷声道:“孔玄,莫无理取闹!”
孔玄冷汗涔涔,这才发现自己已然到了词不达意、口齿不清,上下话语难以串联的境地了。
曹昂冷笑,看着脸色苍白的孔玄,拍了拍手,司马孚从袖中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册,只是看其外形,似是订正不久。
曹昂冲着满宠拱了拱手,“满府君,汝可知晓这孔宇是何等人?”
孔宇猛的抬起头来,脸色更白,袖中的两只手狠狠的捏在一起,骨节发白尚且不自知。
“叔达,念。”
“诺!”司马孚看了一眼孔宇,第一次觉得此人像一个蝼蚁,满嘴的仁义道德,心思却是这般龌龊。
“孔宇,年七岁时观邻人美妇洗浴……”
众皆哗然,这可是孔家推出来的人物啊,少年时便知肉味了?不对,七岁,还不算少年阿!
司马孚清了清嗓子,“年十三岁时,与集市见一俏丽小娘子,寤寐思服,蛰伏一月偷入此小娘子房中与之欢好……”
劲爆,府衙外的下人一条条的传给自家主人,不管真假,先禀报了再说!
“小娘子李氏,嫁一夫,其姓为孔,曾为吏,恶而违法被斩,而余一子一女……”
这倒没什么惊讶的,日了怀上,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只不过,随着司马孚的念叨,众人面色愈发古怪,不断地将眼睛往孔融子女那边瞥。
看的两个孩子一脸茫然。
到最后还是大猫趴累了直起身来蹭曹昂的手心儿,两个小儿才又害怕躲到孔宇身后。
司马孚还在继续,“……与之称友,却与其妻通于床笫之间……”
众人面色愈发古怪。
孔宇快崩溃了,这些事孔家不是都处理好了?曹昂怎知?曹昂怎知啊!
“……此二小儿名唤……”
“住口,住口!”孔宇癫了,哆嗦着身子便想扑上来,曹植上去就是一脚丫子,踹完了之后一脸神气的站回曹昂身旁,活脱脱的狗腿子样。
曹昂摆了摆手,示意司马孚停下,他还想让这两个孩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呢,可不好提前伤害到这幼小的心灵。
孔宇感激的跪伏在地上磕头,以为曹昂善心大发。
“叔达,最后一页。”
“诺!”
司马孚应声,翻开最后一页。
“孔宇,自往许都来时,已被孔氏除名,不复孔氏之人也!”
这一下宛如小锤,狠狠的砸在孔宇的心头。
众人见孔宇方才反应,有看到此刻孔宇早就知道的脸色,顿时便明白了。
孔氏是忍不下这口气,可是他们也怂啊!所以才搞出这个招来!
“满府君,汝亦闻也,孔宇是这等沽名钓誉、心肠不配皮囊之人,连其儒学之戒亦犯,且甘之如饴,如此可见此人当真小人。所言,不可信也。”
满宠点了点头,府衙外的人亦觉得曹昂说的有道理。
曹昂是何等人?名声如何?他孔宇是何等人?如此劣迹斑斑,当真不为人子!
绿人也是分对象的,绿仇敌那是痛快,绿朋友,那可就太为人若不齿了。
就这样,本是调查祢衡死因的一场问询,变成了公审孔宇这个劣迹斑斑的小人的大会。
孔宇在众人指责之下,再也忍耐不住,抱着头就跑出去了,两个小儿亦随着追出去,踉踉跄跄,让人觉得分外心疼。
满宠见孔宇离去,冲着曹昂一拱手,让曹昂等人看了文书觉得没有异议之后签上名字,走完了程序,满宠才深深的冲着四人鞠躬道:“今日满宠多有得罪,望主公恕罪。”
曹昂忙扶起满宠来,“职责所在,满府军不必多礼。”
这种典型的官僚的客套,曹昂见得多了。
跟当初的法官无差,在法庭上多有得罪,觉得一句话就能抚平。
曹昂客气的将满宠扶起来,摆了摆手,牵着大猫便往外走,陈群跟在一边,曹植跟司马孚两人架着太师椅往外走。
“汝二人可小心些,那不是木材,是金子!”
“大兄安心!”
“中郎将放心便是!”
一行人出了府衙,发现堆在街口的马车都没了,曹昂不由得轻笑,这场掰腕子稀里糊涂的就结束了,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
但是这场风波给出了最正确的风向,希望莫要行差踏错,沾染了屠刀。
“子健,将太师椅搬入汝府中,叔达长文且去子健府中,待吾去面见丞相,话毕之后再去寻汝。”
三人应下。曹昂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遍,“小心太师椅,这可是金子!”
说罢跨上赤兔便往丞相府去。
曹操刚归府至书房,人言曹昂来拜,曹操暗道一声好快,便使人请曹昂进来。
“父亲。”
曹操点了点头,“如何,今日那孔宇可服气?”
曹操已然知道孔宇已然崩溃了,但是他想停一停曹昂的判断。
曹昂正色道:“孔宇宙带人,卑鄙无耻,色胆包天,实是成大事者,而其面皮,恐怕不似吾等思之那般薄。”
“哦?”曹操来了兴趣,“怎地如此说?”
“孔宇善诡辩,非一般人能应付,口舌之利,当是学了些纵横家的论调。”
“纵横家弟子?”
曹昂摇了摇头,“非也,纵横家还不至于寻这般蠢材做弟子。”
曹昂解释道:“孔宇小道也,非谋国之智。”
曹操点头,他懂了。
父子二人又说些话,曹昂言说来日便往徐州或冀州去,先知会一声。
曹操欲有所言,终究还是忍住了,曹昂也没多问,拜辞后往曹植府上去。
时曹植已令人整顿杯盘,庆祝今日大获全胜,三人皆已入座,只待曹昂。
待曹昂至,四人开怀畅饮,酒至半酣,曹植问曹昂,因何说那太师椅是金子。
司马孚与陈群亦奇之。
曹昂叹了一声,直立起身,拍了拍膝盖与小腿肚子两处,“诸军酸否?”
毕竟众人是从小跪坐到大的,因此此时只是微微的有感觉,没甚么别的感觉。
曹昂使人搬过椅子来,轻轻松松的往上一坐,气势就生了一层,姿势也显的更加舒服。
“汝三人言之,以好木为此物,当作价几何?”
众方大悟,这要是卖给全天下,那肯定要发啊!
“子健,便由汝与叔达负责此事如何?”
曹植大喜,“求之不得,多谢大兄!”他正愁着多弄些在朋友中装个逼,真是太及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