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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殿中一名官员,着绯衣系玉带,腰悬金鱼袋,生得是面如冠玉,丰神俊朗,颌下美髯飘动。却是本朝有名的美男子,当朝王相的侄女婿,翰林院编修吴添吴大人。
说起这位吴大人,倒还和苏侍郎乃是同年进士,可以互称一声“年兄”的。可是苏侍郎并不与他相熟,为什么呢?
这位吴大人,诗词文章,很是了得,当年很是博得了刘太后和当今圣上的赏识,因此便未免有些翘尾巴,对同年僚友态度便未免傲慢起来。听说昔年刘美,还曾想将自家的一个女儿嫁给他,因为种种原因与巧合才未能实现。也幸亏这吴添运气好,没有娶成刘家的女儿,自刘太后死后,刘家荣宠一落千丈,当今圣上虽然仁厚宽容,可是也隐隐露出对刘后专权多年的不满,将刘后一系的官员一个个清出了朝廷的核心。
而那吴添,恃才傲物,于世事颇有迂腐,却偏偏在娶妻一事上格外的精明,或者说幸运。他没有娶刘家的女儿,却英明无比的娶了王家的侄女,如今他妻家的大伯父,已经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宰相啊。
吴添才华横溢,又依附了王家的势力,一直以来都是一帆风顺,从未遭遇什么挫折。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出任外职,一直在翰林院做他的学问。其人迂腐,曾与别人说:钱,都是“阿堵物”,沾不得,一沾就满身铜臭气。又说:六部之中,最不能进的便是户部,成日里就是算钱,待得久了,本来的书卷气也被熏没了。
这话传到户部,把户部的官员鼻子都气歪了。特别是苏侍郎,高中之后便即外放,从一县主簿做起,一点点的升迁积累,终于回到京城进了户部为官。却有一次,在酒楼里碰到这个吴添,竟被他取笑说:“甫一上楼,便嗅到好浓的铜臭,却原来是苏大人在此。”
要知道当年高中的举子当中,苏白和吴添那是并称得两大美男。而苏白为人谦和,不似吴添这般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二人相貌其实伯仲之间,难分上下,但舆论便不免有些偏向亲和力颇强的苏白苏子清了。为此,吴添一直耿耿于怀,抓着机会便免不了对苏白冷嘲热讽。
这些虽然都是陈年往事,但其造成的结果却是,自此苏吴两人见面便互相翻个白眼,谁也不理谁。好在都是些打嘴架的事,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恩怨。其他的官员也不放在心上,乐得看个笑话。事情传入皇帝的耳中,皇帝大笑道:“两个都是老头子了,却还为谁是当年第一美男争个不停……”
这话传到二人耳中,俩人都郁闷了。是,我们是没有圣上您年轻,但也不能说俺们是老头子啊,您这不是存心埋汰人么……
略去这些个往事不提,却说今日在这大殿之中,吴添却目光炯炯地盯着苏白,眼光紧紧地追随着他。
苏侍郎忽然发现了吴添那灼灼的目光,不由一怔,顿时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考虑了以往那姓吴的种种取笑于他的劣迹,苏侍郎决定无视他,继续跟其他官员互相道贺,共庆新年。却不料苏侍郎走到东,那人的目光就追到东,苏侍郎走到西,他的目光就追到西。苏侍郎实在忍无可忍,借着说话的机会,躲到了几个官员的后面,挡住了那令他浑身难受的视线。
这下你就不能再看见我了吧。苏侍郎很得意地想着,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忽地心中打了个突——姓吴的冲他走了过来!没错,不是冲别人,是冲他!因为那姓吴的老小子,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直直地瞪在他的身上。
苏侍郎有种想逃的冲动,勉强忍了下去,总不能在皇帝御赐的晚宴上跑路吧?于是他假装没看到吴老小子,继续跟旁边的人打哈哈。
吴添却不打算放过苏侍郎,径直走到苏侍郎身边,拱手一揖道:“苏大人,大吉大利!”
苏侍郎无奈,勉强还礼道:“吴大人,你也吉祥如意!”
吴添干笑两声,说了些没什么营养的问候之语,见苏侍郎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停嘴,犹疑一下,轻声道:“苏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侍郎一怔,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十分不情愿地随他步出殿门,走到廊下柱间方止步。
殿中有数个巨大的铜盆同时燃烧火炭以取暖,是以并不觉得寒冷,但是一出殿门,那种干冷干冷的感觉就迎面扑来了。苏侍郎不知道吴添究竟找他何事,只盼他赶紧说完好回里面暖和去。
吴添却并不着急。他背着手,望了半晌天空,好不容易终于回过头来,长叹一声,含情脉脉地对苏侍郎说:“苏大人,你看这夜空,多么皎洁美丽,你我二人同殿为官十余年,却为何一直没有机会这样一起欣赏月夜呢?”
苏侍郎抬头看了眼天,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暴揍这人一顿!
今天很不巧是个阴天。天上灰沉沉,黑压压的,别说月亮星星看不见,那简直都可以说是“月黑风高杀人夜”了。美丽皎洁?你吴大人用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我明白了!你是平时取笑我还不够,这天寒地冻的把我拽出来,敢情就是玩我啊?
苏侍郎把脸一沉,怒道:“吴大人,平日里你百般取笑于本官尚嫌不够?今日特地来消遣本官来着?天寒地冻,苏某才华不及你吴大人,看不出何美之有。吴大人且慢慢欣赏,恕不奉陪了!”说罢,拂袖就要离去。
吴添忙扯住苏侍郎的衣袖,道:“苏大人莫要误会,本官此次决无消遣大人之意,实是有事相求……”
苏侍郎才不相信,冷笑道:“你说有事,倒是何事?为何不道来听听?”
吴添突然扭捏起来,几次欲张口,却始终说不出来。苏侍郎更加不悦,益发坚定地要离去。
吴添无奈,舔舔嘴唇,亲热地叫了声:“子清……”
苏侍郎顿时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吴添道:“子清,我闻得你夫人…………有……之效……相赠?”中间含糊不清,不知所云。
苏侍郎手放耳边“啊——”道:“什么——?”
吴添道:“我闻得………………相赠?”声音更小了。
苏侍郎莫名其妙,道:“啊——?你说什么?听不清。”
吴添彻底绝望了,深吸一口气,终于用正常的音量说:“我闻得你夫人有肚兜一件,具塑身修体之功效,不知子清可否不吝相赠?”
苏侍郎终于听清了!但是却没听明白!
他说什么?他想要什么?我夫人的一件肚兜?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我们俩中肯定有一个人疯了!究竟是谁疯了呢?是谁呢?我?他?他?我?
要说苏侍郎不崩溃也难,肚兜那是什么?内衣啊,搁现代,说白了就是胸罩。
这情况就有点像……好比你是财务部一个处长吧,新年的时候去人民大会堂参加国宴,半路上被文化部一主管给揪了出来,然后那主管问你:“听说你爱人有一胸罩,塑身效果特好,你能不能送我一件?”
估计苏处长也得崩溃。
所以,苏侍郎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崩溃了……
其实,吴大人也快崩溃了。你当他不臊得慌吗?他堂堂一个翰林院编修,被老婆逼着去讨人家老婆的肚兜?唉,谁叫他娶了相爷的侄女呢?谁让他那夫人悍如河东之狮?谁让他老吴什么都好就是怕老婆怕得要死呢?
所以他苏大人可以崩溃,但是我不可以!吴添吴大人硬是咬着牙挺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