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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原理其实非常简单,利用光反射来勘查脚印。
在后世的刑侦中,可以借助足迹强光灯,大晏朝却是没有的,时雍只能借助于火把和镜面来达成效果,让瓦片上的脚印呈现出来(注解见题外话)。
在火把和镜面的反光下,光线照射角度一变,瓦片上几个凌乱的脚印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在淅沥的雨水下,已然不太清晰。
“纸!”时雍又叫。
这一次,虽然不知道她要干嘛,杨斐却听话,很快去里长家里拿了几张白纸过来。
时雍把白纸覆盖在脚印上,雨水浸湿的脚印很快拓在了纸上。
鞋底纹路不清晰,但鞋的长短大小,却可以做初步判断。
“是个男人。”
杨斐第一次喊起来。
时雍不理会他,在房顶上拓了好几个脚印进行比对。
“是同样的鞋底。”
朱九举着火把,看她做这些很惊奇,“阿拾真能干,你怎会懂得这些?”
时雍看一眼默不作声的宋长贵,“我爹教我的。”
宋长贵眼皮跳了跳,与她盈盈带笑的眼神对视片刻,没有吭声。
朱九忍不住叹服,“宋仵作实在是屈才了呀。”
“这么说,就是同一个男人留下的脚钱。那女鬼呢?”杨斐的疑惑常与旁人不同,他摸着下巴问:“房顶上为什么没有女鬼的脚印?那女鬼”
就是真的鬼了?
时雍看他一眼,将拓印的白纸交给宋长贵,“爹,你怎么看?”
宋长贵沉吟片刻:“永禄十三年,顺天府出过一桩案子,是大脚穿小鞋作案。这乍然看去像是同样大小的脚印,但未必是同一人。只是,这雨下得不是时候,看不到更具体的了。”
这种事情,时雍不愿出风头,把功劳全推给宋长贵。
“爹说得有理。女儿受教了。”
朱九笑道:“宋仵作好记性,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都记得?”
宋长贵被夸得不自在,赧然地笑,“那一年长公主出嫁,我刚到衙门办差,自是记忆深刻。”
几个人探讨着案情,到底有没有女鬼,仍然说不分明。但于昌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水洗巷来上吊自杀,他离家前对他娘说的刚想起的重要事情是什么,如今也成了一个谜团。
“于昌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或者想起了凶手,因此被人灭口的?”
杨斐很喜欢提问,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这个问题,大家心底都清楚。
以他白日去无乩馆说的那些话来看,他的死与张捕快灭门案是有联系的。
黑暗笼罩着这所宅子。
附近几户人家都搬走了,此刻甚是寂静。
时雍见赵胤站在檐角看池塘不作声,慢慢走过去,靠近他,故作亲近。
“大都督如今不会再怀疑我了吧?”
意料之中,赵樽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你想听实话?”
时雍嗯一声,“是。”
“你仍有可疑。”
“”
赵胤顿了顿,看时雍一脸委屈的模样,冷不丁换了话题:“针灸可有想起?”
时雍懒洋洋瞄他一眼,“这就是我问你为什么来,你说要下雨了的原因?”
赵胤眼睛微眯,没有否认,“不然?”
时雍哼笑,“我以为大人是得知快要下雨,心疼我身子不爽利,特地为我拿了伞来,没想到竟是这般凉薄,只为利用我”
她语气轻松,调侃得十分自然,就好像她和赵胤本就可以这般自在的玩笑一般。
宋长贵却吓了个透心凉,差一点就要跪下请罪,杨斐也是恨得牙齿发痒,厌她没有自知之明
偏偏,赵胤淡定地抬手,拿过侍卫撑在他头顶的伞,递给时雍。
在众人的惊愕中,他拂了拂披风,负手走在前面。
“回府!”
从水洗巷回家,已是夜半。
时雍跟着宋长贵,一路都在寻找大黑的踪迹,刚才狗子自己跑走了,时雍担心它没个好去处。宋长贵见她心神不宁,便压住了心头的疑惑,一直到家门口收了伞,他才转过头,重重咳嗽两声。
“我没有教过你那些。”
时雍皱了皱眉头,一脸茫然,“没有吗?”
宋长贵说:“没有。”
“不可能。爹未教我,我怎会得知这等技巧?”
时雍歪了歪头,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一定是爹喝醉的时候说的话,不记得了。”
宋长贵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吃几杯小酒,尤其办差回来时,不论多晚,他一个人就几颗花生米也能闷头喝上几杯。
看女儿说得认真,宋长贵回忆片刻,也模糊起来,“可是,爹也不知道这些个,怎会告诉你?”
时雍推门进去,笑了起来,“爹,是祖宗托梦也说不定?这世上的怪事多着呢,横竖也不是坏事,以后人人都知道顺天府有个了不起的宋仵作,一双慧眼,断尽天下案,不好吗?”
宋长贵被她夸得失笑,又呼哧呼哧地咳嗽起来,“你这丫头,最近到是变了性子,如此甚好,甚好。”
时雍莞尔:“那爹快去叫你媳妇儿给你打洗脚水,洗洗早些睡。”
王氏在房门后偷听,眼皮一跳,刚气得想骂人,就听到宋长贵说:“阿拾,你怎不问我?”
时雍说:“问什么?”
宋长贵眉头打结,“那天谢氏说的话,你没听见心去吗?”
听他这么说,再结合他这两日的反应,时雍大抵明白了,她可以真不是宋长贵的亲生女儿。
“听见了。你是我爹,就是我爹呀,想那么多干嘛。爹,你不困,我困了。我去睡了。”
看她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当真没往心里去,宋长贵长长松口气,一颗心落了下去。
时雍掉头,王氏推门出来,白眼珠子瞪了宋长贵一眼,哼声去了灶房。
不仅给宋长贵打了热水,时雍也有幸得了一盆。
王氏敲门将热水桶放在门口,没好气地训,“那么大的姑娘了,不洗脚就上床,老娘是造的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邋遢货。起来,洗了再睡。”
时雍只是换了双鞋子,她把踩了雨水的靴子拎出来,放在王氏面前。
“我这两日身子不爽利,多有不便。有劳了。”
王氏气得跳起来就去拿扫帚,时雍拎了水就进屋锁门。
“小蹄子这是疯了,使唤老娘一套一套的。”
时雍不知赵胤那日灌她吃的“问心丹”是什么药丸,只觉得这次月事来势汹汹,腹痛不止。连续两日她都没有出门,在床上“躺尸”,听王氏骂人。
第三日,她实在忍不住,收拾收拾去了良药堂向孙正业请安,顺便让他把脉开方。
孙正业一探她脉象,惊了惊,“你可是吃了问心丹?”
时雍一听,“师父,你也知道?”
这声师父来得猝不及防,孙正业差点咬到舌头。
“谁是你师父?”
“你呀。”时雍面不改色,“不是说好你先教我学医,我再为你演示针灸?可不许抵赖。”
时雍本就是好学之人,曾经系统地学过现代医学和法医学和痕迹鉴定学,可是,到了没有高科技仪器的古代,就少了用武之力。如今有一个现成的师父,她自然要学起来。
孙正业狐疑,“你为何要学?”
“技多不压身嘛。”时雍不肯让他把话题扯远,“师父,问心丹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
孙正业目光变得怪异地一闪,忘了反驳时雍的称呼,捋着白胡子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一种极为珍贵的药物,又被称为忠诚药,真话药,听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