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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时年怎么可能放心?快步上前来。
方颂祺正将汤碗朝呆呆愣愣的萌萌一晃:“这是你要喝的?”
语气其实不好不坏,不过在她哑嗓的衬托下,偏向于坏。
萌萌原本只是比较随意而习惯性地单手抓粉红豹,在方颂祺靠近期间,她才整只搂进怀里,越搂越紧。
待此时被方颂祺居高临下盯着,她已将粉红豹抬高遮住自己大半张脸,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子杵在粉红豹的耳朵后与方颂祺对视,显而易见有点怕方颂祺。
可她又不后退,蔺时年来到她身侧时,她也不躲进蔺时年怀里,只在方颂祺问出这句话时,下意识瞟一眼蔺时年,旋即凝注方颂祺手中所持的她的专属粉色塑料碗,轻轻点头,低低软软道:“是我的……”
“那过来继续吃吧。”方颂祺绕过萌萌,走到桌前,放下汤碗。
蔺时年抿唇沉默,不置一词。
萌萌则在小心翼翼中,牵住蔺时年的手一起过去。
方颂祺自个儿寻了位置落座,双手抱胸,左腿搭到右腿上。
蔺时年见她暂时没大举动,便当她不存在,提醒萌萌继续把饭吃完。
萌萌乖乖坐回自己的小凳子,小脸已经从粉红豹后面露出来,伸出一只小手,抓起小勺,一口一口地喝汤,视线则始终不离方颂祺。
因为她的小凳子比方颂祺所坐的位置要低,所以在方颂祺的视线中,她的眼珠子是朝上咕噜的,被眼皮遮住一部分,也就显得靠近下眼睑处露出的几乎全是眼白。方颂祺有点想笑。
蔺时年尝试把粉红豹从萌萌怀里抽离,以免影响萌萌吃饭。
萌萌犹豫着,抓住粉红豹的一只腿不松。
这说明萌萌对眼下的情况仍缺乏安全感,蔺时年以对她的了解自行解读后,便不勉强。
萌萌喝掉半碗汤后,适时停下来,继续挖米饭。
她没忘记今天有芹菜要克服,照着以往的“经验”,不把讨厌的东西留在最后,在碗里的饭菜剩余三分之一时,把自己的小勺子推给蔺时年。
蔺时年便按照父女俩的约定,惯例开始喂她。
萌萌很早就学会自己吃饭,也只在挑食的时候会撒娇让他或者兰姨喂她。终归还是孩子,家长喂食时自然比她自己吃要高兴。而且今天情况特殊,自己吃的时候影响她看方颂祺。
方颂祺也发现了萌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加胆大肆意。
一张小嘴在吞掉勺子上夹杂着芹菜的米饭时微微撅起来,眉毛、眼睛和鼻子紧随其后皱成一团。她咀嚼的速度加快,明显想把讨厌的芹菜赶紧咽进肚子里,可眼珠子骨碌碌后,又把咀嚼的速度缓下来,表情仍旧是被迫吃不喜欢的东西时的苦大仇深。
蔺时年收着她的反常,感到奇怪,瞟了眼方颂祺,再看回萌萌从方才起眼里就只有方颂祺,明白她大概是想多看一会儿方颂祺,暗自苦笑着随她去。
而且,当下的气氛还算融洽。他安安静静喂萌萌吃饭,她安安静静看着他和萌萌没捣乱,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萌萌很开心。
方颂祺这边可丁点儿不觉得融洽,有的只是别扭和不耐,尤其被萌萌盯得有点烦躁。
她费劲忍住,才没凶神恶煞地瞪过去,选择自己转开视线,打量萌萌的房间,发现萌萌还真是超级喜欢粉色,墙纸都专门贴的粉粉嫩嫩的小桃心,也不知道是谁影响着萌萌的审美带出来的偏好。
那位兰姨看起来似乎不太像。那么会是……
啊咧咧,老狗比还有这样的一面?方颂祺转向蔺时年,不禁起一身鸡皮疙瘩。
萌萌的眼珠子随着方颂祺的视线在两个大人之间徘徊。
蔺时年因此察觉方颂祺突然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下,他莫名其妙。
本来按照萌萌平日的速度最多两三分钟就能解决掉的几根芹菜,今次硬生生拖了十五分钟。
萌萌又重新自己吃,却吃得比他喂她还要慢,可能都够龟兔赛跑里的乌龟爬到终点了。
方颂祺是真耐心不足了,打破屋里长久的沉寂,问蔺时年究竟什么时候能吃好:“……没完没了?”
她后悔自己先前干嘛认为不应该打断这个小屁孩吃饭。
萌萌察言观色地停下来不动。
蔺时年皱眉。
方颂祺的眉头亦拧起,心想老狗比这女儿的胆子会不会小了点?她语气又不重,吓什么吓?
转口她吐槽蔺时年:“你也奇怪,她不喜欢吃就别强迫她吃了。我看她的样子似乎早就饱了。”
哪里是吃饱了?蔺时年琢磨当着萌萌的面该怎么回应她比较妥当,便见萌萌默默地加快速度,三两口把剩余的饭菜吃掉,再解决掉留着的那半碗汤,清空所有碗底,然后继续看着方颂祺。
蔺时年:“……”
方颂祺同样:“……”盯住萌萌嘴边沾有的一粒米,感觉萌萌似乎在等着她表扬……?
蔺时年敛神,抽纸巾给萌萌擦嘴。
“谢谢Daddy~”萌萌侧过脸,对蔺时年笑得很甜,甜甜的笑容维持至她再度看回方颂祺。
方颂祺觉得终于可以轮到自己讲话,颇为郑重地清了清嗓子。
萌萌受她架势的影响,也变得正襟危坐,忍不住又把粉红豹抱进怀里,抓着粉红豹的手,像在紧张地等待方颂祺训话。斜后方的蔺时年则像她的护卫。
父女俩均注视方颂祺。
这画面……方颂祺撇嘴,目标指向萌萌,问:“你说说看我是谁?”
萌萌摇摇头。
蔺时年懂她多半是先前被方颂祺吼怕了,不敢再叫“Mummy”。
“那我现在正式介绍自己一遍,你听清楚了。”方颂祺认真道,“我是你Daddy的员工。”
不晓得四五岁的孩子是否理解得了“员工”这个词,方颂祺举了个例子:“你Daddy身边是不是总跟着个魏叔叔?”
萌萌点头。
“那就对了,我和那个魏叔叔一样,”方颂祺再举例,“和菲佣也一样,我们都是拿你Daddy的钱,邦你Daddy做事情。明白没有?”
萌萌没说话,扭头看蔺时年。
方颂祺瞥蔺时年。
蔺时年没有拆方颂祺的桥,摸摸萌萌的头,颔首:“嗯,她和魏叔叔一样。”
方颂祺趁热打铁:“所以你以后可以称呼我为小方姐——”她转念改口,“可以称呼我小方阿姨。”
算是给这个小屁孩的特权了。换作以前,谁敢把她的辈分加到“阿姨”上面去,她和谁急。
“来吧,你现在喊我试试。”方颂祺多少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萌萌似乎比她还要不情不愿,又转回去找蔺时年:“Daddy……”
很有求救的意味。
方颂祺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求救”的?难道她又欺负她了么?完全没有吧?她这是亲自前来教学好不好?
蔺时年继续应和方颂祺的话:“嗯,叫她小方阿姨。”
萌萌突然靠进蔺时年怀里,刻意压低音量,和他讲悄悄话:“Daddy,小孩子撒谎会像匹诺曹一样长长鼻子,大人撒谎也会吗?”
虽是悄悄话,但房间就这么大,方颂祺耳朵又不聋。
蔺时年微怔,温声问:“这里没有人撒谎,没有人会长长鼻子。”
萌萌闷闷:“我不要Daddy长长鼻子……”
无疑是指蔺时年撒谎。
“Daddy哪里撒谎了?”
萌萌转身偷偷瞄方颂祺,再转回来时无法控制地耸着肩膀抽噎起来,哭腔浓重:“她和Mummy长得一样……她就是Mummy,不是阿姨……”
方颂祺火大。踏马地老狗比还给她看照片?!
蔺时年记起来之前萌萌好像确实是辨认着方颂祺的脸呢喃Mummy,同样奇怪:“你怎么知道Mummy长什么样?”
萌萌有点不好意思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Daddy手机里有好多Mummy的照片……没有其他人……一定是Mummy……”
方颂祺哂笑,冷眼横向蔺时年。同样一批照片,不也曾被她翻过,才让她怀疑自己可能失忆。
蔺时年哑然。
方颂祺的顾虑比他少,反应也就比他快,马上替他解释:“你看到的照片确实是你Mummy,但不是我,我只是和你Mummy长得很像。你可以再看仔细点,我一定比照片上的人瘦,皮肤也更黑,照片上的人也不像我,头发乱糟糟。”
反正肯定不能承认相片上的人是她,否则她和蔺时年的关系照样不清不楚。
见萌萌懵懵地朝她看,方颂祺脑筋一转,把谎言往大了扯:“我确实是你的阿姨,你Mummy是我姐姐,所以长得像,被你认错了。”
蔺时年抿唇,眸子黑沉沉。
方颂祺管不了他同意不同意,和萌萌强调:“我就是‘小方阿姨’,以后不要再认错了。”
萌萌似乎信了她的话,吸了吸鼻子,软软问:“那我Mummy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
方颂祺认为自己的任务已完成,接下来该蔺时年去收拾他造成的烂摊子:“你问你Daddy,阿姨困了,要去睡觉。”
说走就雷厉风行地走,一秒钟也不多停留。
萌萌目送她的背影,小手把粉红豹揪牢,仰起脸问:“Daddy,Mummy为什么不要萌萌?是萌萌哪里又惹Mummy不开心了么?”
蔺时年听得非常清楚,她用了“又”,也就是说,她将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归结为她做错了事情让方颂祺不开心。
蔺时年无法直视她的眼睛,抱起她往里面走,轻拍她的后背:“刚刚那个是阿姨,不是Mummy。Mummy从来没有不要你。”
他把她放到床上。
“Mummy还没打完妖怪?”萌萌追问。
这个说法是很早以前他和兰姨用来哄她的,让她坚信自己的Mummy很勇敢地去遥远的地方打妖怪,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一定会凯旋。
蔺时年模棱两可点头。他不可能做到像方颂祺说的,直接告诉她Mummy死了。他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等她长大了,自然而然地明白。
萌萌似乎陷入了沉思,须臾,手指摸上他的鼻子,笑:“Daddy,你的鼻子没有像匹诺曹一样变长。”
蔺时年眸光闪烁。
…………
方颂祺回到自个人卧室,虽然她在萌萌那儿的做法有点瞎,但至少她心里感觉比出门前轻松些。
好像老狗比的女儿也不是太难骗……?
反正等接下来几天看效果吧。
小九的历史遗留问题必须解决,解决蔺时年,解决萌萌,她要真买机票直接跑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其实私心里她还是认为,她原本对待萌萌的方式最简单粗暴直截了当,效果必然也是最佳的。可有什么办法?她得理解萌萌是小朋友,是祖国未来的花朵,她得呵护备至。
嘁,神烦。
翻身给自己摊了一面,方颂祺静默片刻,甩开萌萌的事,爬起来到电脑跟前。
鼠标一晃,屏保驱散,展露的页面停留在“SUKI”的邮箱。
邮箱里被无数封唯独邮件充斥,一眼扫过,全部来自月见。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从她在博茨瓦纳失踪开始他就每天一封地发。
里面具体写了什么内容,方颂祺不感兴趣,所以先前打开邮箱发现后,她一封也未点。这会儿她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清空。
…………
时差还没完全调整过来。第二天上午闹铃失败,方颂祺起床去觅食时,已过中午。
即便洗漱完,她的脑袋仍有些沉,不怎么清醒。
下楼时,外头冬日的暖阳明媚,小女孩的清脆笑声宛若铜铃。
她的目光下意识循出去,便见隔着落地窗的后花园里,萌萌逗着一只小沙皮狗欢快奔跑。跑一阵后,奔进蔺时年怀里,被蔺时年扛上一边的肩头。
萌萌轻轻荡着两条腿,低头看小沙皮狗蹭着蔺时年的裤管够不着她的蠢萌模样,笑得愈发开怀。
方颂祺突然想起老许。小时候老许也扛过她在他肩膀,让她的视线不受人群的阻碍,看清楚所有她想看的这个世界。
不过后来换成了许敬。
虽然原本聚集在她一个人身、上的父爱确实被分走了一部分,但老许并非完全忽视她,只是……她不乐意去争。哼,若她使出十分的力,那个臭小子哪有跟她争宠的机会?还不是她看他妈妈很早就去世,可怜他呗。
别开脸,她拐去厨房。
菲佣赶忙收拾出一桌菜给她。
可能是昨天情绪过于激动之时吼得太用力,今天嗓子有点难受,方颂祺从刷牙开始就每隔一会儿得吐个口水,这会儿吃着和昨天一样松软的食物,咽下去的时候却好似被一把刀刮她的喉咙。
才吃一口,她就不动了,连带食欲都没有了,带上人温开水默默回卧室。
蔺时年来敲门的时候,她刚吃完药,跟遭了个大劫似的,面色阴翳,浑身全是戾气,随时随刻会爆炸。没爆炸的原因在于她讲不了话!
蔺时年果断决定带她去医院。
他不说方颂祺自己也是要去的,换一身衣服带上口罩下楼。
楼下客厅里蔺时年正在做安排,让兰姨带萌萌坐另外一辆车,今天萌萌正好要去医院打疫苗。
“唉,搞得这么麻烦,非要分开两辆车……”兰姨无奈,牵着萌萌往外走。
萌萌扭回头,恰恰和方颂祺对上目光,不再如昨天那般惊吓,又是笑得特别甜。
不同于昨天是先冲蔺时年笑再移至她这里,而是专门给她的笑容。
方颂祺没给反应。
蔺时年招呼她去坐车。
司机是魏必,不知何时他从鎏城来香港了。
蔺时年要一起上来时,方颂祺没让,抬抬下巴示意另外一辆车,让他去陪他女儿。
“我已经和萌萌说好了,等下她打针我再过去。”蔺时年说。
方颂祺翻白眼。敢情她比一个五岁的孩子还不如?
蔺时年明显读懂她的意思,似笑似嘲讽:“你比萌萌难伺候太多。”
呵,她求他伺候她了?方颂祺抵住车门。
蔺时年不强求,如她所愿换去萌萌的车。
去的是蔺时年非常熟的一家私立医院。彼时在非洲,医疗条件再怎样也比不过香港,他本就有打算让方颂祺再诊一诊,只不过才回来第二天,想让她先休息够,没想到还是提前来了。
外伤的勒痕还好,主要在于气管软组织受损,声带也受到些许影响,现在诊断结果为她这两天没养护好,喉肌有点发炎,以致于暂时又得噤声。
检查项目有好几个,到后面方颂祺倦怠不已。坐在椅子里靠着墙假寐等蔺时年的时候,察觉有人站到她面前。她大概猜到是哪只小东西,没理会。
结果没多久,一只软乎乎的小手伸到她的脖子上。
方颂祺猛地捉住她,骤然睁眼,怒目圆瞪。烦不烦啊!
萌萌吓得一个哆嗦。
兰姨没想到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又出事,飞快冲过来把萌萌从恶魔手里拯救下来搂进怀里。
“抱歉,小方。”兰姨道歉,带着萌萌到另外一边去,压低声音提醒萌萌:“不是说好了,不要去打扰方方阿姨。”
萌萌扭回头:“可是……好像很痛……想呼呼……”
零星的字眼飘进耳朵里,方颂祺只想送出“多管闲事”四个字,郁闷地抬手将围巾拉好遮掩住没能消退的勒痕。
回去的路上,蔺时年还是上来她这辆车,带来沈烨的消息:“你失踪后他就一直想去非洲找你,但被冯松仁强行关在家里。前两天他偷偷跑了,现在人在非洲,非&华那边,刚刚又联系我。”
之所以用“又”,是因为之前沈烨总找他打听方颂祺失踪案的进展,不过后来住在维和部队营区的那阵子,通讯不方便,便断了。以致于遭到沈烨的怀疑,追问他究竟有没有方颂祺的下落。
然后?方颂祺沉默等待下文。
“华哥让人把沈烨扣住,我通知冯家的人来领人。”蔺时年告知。
方颂祺用手机打字:“你现在在冯家人面前是什么角色?”
“表面上我去非洲是受沈烨所托邦忙找人,没结果我就不管了。”他在鎏城的职务,这段时间也没多尽心尽力,如今对外只说自己养病。至于私底下冯松仁怎么看他,不重要。他也没有很想知道。
方颂祺质疑他现在这种状态怎么找冯松仁算账?
蔺时年与她谈回沈烨:“我直接和他说你死了。”
不是本来就应该这样说?方颂祺挺满意。
“他不相信。”蔺时年补充。
方颂祺并不想继续了解。
蔺时年话锋一转,最后再道:“我向他暗示,你的死和他外公有关。”
方颂祺皱眉,敲道:“你别搞他。”
她并不想把沈烨牵涉进来。
“他早就已经身在局内了。”蔺时年嘲弄,带些许深意。
方颂祺一怔:“你什么意思?讲清楚。什么‘身在局内’?你设什么‘局’了?”
她打字来不及,期间忍不住蹦出几个字,疼死她了。
换来蔺时年进一步的嘲讽:“确实不应该这种时候和你聊沈烨。”
他收回手机,欺负她不能讲话,直接终止交谈。
方颂祺好奇的其实是那个“局”。
回去后临下车前,蔺时年还是多说了两句:“就算撇开他是沈骏的儿子、冯松仁的外孙不谈,三年前沈烨用了你母亲的眼睛,就不能置身事外。”
“还有,不用我暗示他你的死和冯松仁有关,他自己已经发现一些猫腻,产生怀疑了。”
方颂祺只想让自己赶紧好起来,恢复战斗力,好正式上战场。
…………
那只小沙皮狗,听说是华哥送给萌萌的。萌萌每天都要带着小沙往后花园闹腾一番。
方颂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躲屋里忙她自己的事儿,有一次门口传出动静,她去开门,发现小沙在她门口撒尿。
萌萌吓白了脸,生怕她对小沙怎样,抱起狗狗拔腿跑。
方颂祺憋着气,一再告诉自己得忍。她就是为了忍受这一切才继续住在这里的。
是的,忍受。小九以前的生活她不可能照单全收,但她确实需要从某种程度上锻炼自己,做到心平气和,用这种形式接受她曾经是小九的事实——方法是她自个儿瞎琢磨出来的,希望有效果。
当天下午,门外又传出动静,明显是动物的爪子在挠门。
方颂祺去应门的时候想,如果又是那只狗在撒尿,她一定不管它死活先踹它一脚再说!
确实还是小沙。不过它没在撒尿。身、上用柔软的丝巾绑了三支花,因为太松,两支在后背摇摇欲坠,一支已经被小沙的两只前爪抓着按在地上蹂躏。
方颂祺瞥了眼对门,没理会,关门回屋继续忙活自己的。
蔺壹南过生日当天,被从养老院接回来了。
最早方颂祺认为这房子太大太空太浪费,在填充了老人、小孩和动物后,热闹过头,她反而觉得太小,她躲在房间里都没个清净。
她给面子,去楼下现身。在楼梯口迎面碰上华哥:“小方,我正准备去邀请你。”
华哥手里抱着的萌萌又是一身粉色的盛装。
方颂祺与她乌溜溜的眼珠子对上一瞬,挪开,无精打采颔首,算作问候。
华哥知她的嗓子又坏了,开了句小玩笑:“不知道蔺子干了什么事惹你大发雷霆河东狮吼。”
萌萌伏到华哥耳朵边轻声低语两句。
华哥把萌萌放回地上。
萌萌看了眼方颂祺,脚步轻快离开。
方颂祺往客厅里张望,没发现华哥带家眷。
“我太太和蔺子不熟,不带来也罢。我父亲去年过世了,否则能来凑蔺伯伯的热闹。”华哥解释,“就剩我和蔺子亲。”
方颂祺点点头表示了然。
华哥紧接着又自嘲:“发现你和蔺子的渊源比我所知道的要深太多,我就觉得我和蔺子不亲了,差点要和他绝交。本来今天都不想来,唉。”
当然,最后一句是开玩笑。
方颂祺没兴趣探究蔺时年对华哥隐瞒了多少私事如今又被华哥了解了多少去。正好她现在因为嗓子不方便,不给回应也无妨,省事儿。
之前跑开的萌萌又跑回来,手里端着一盒珍妮曲奇,伸到方颂祺面前。
方颂祺摇摇头。
萌萌也不失望,抱着曲奇又离开。
一旁的华哥觉得有趣:“你讲不了话,萌萌也用这种打哑谜的方式和你交流?”
经他提醒,方颂祺倒发现,虽然那天她纠正了称呼,但萌萌好像还没喊过?
不过因为她连吃饭都窝房间里,这些天萌萌也没和她碰上几次面。
华哥被兰姨叫去邦忙。
方颂祺百无聊赖走到外面透气,不多时,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