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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样。
无数次的亲人背叛已经让林岑几乎麻木了，在她的世界里，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些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那些人，偏偏是她需要时时刻刻都防着的人……每伤她一次，她都还要笑着接受。
“你哑巴了？”凌明远开口道，挑了挑眉。
林岑想了很久，抬眼看了看凌明远。
她还要继续帮林氏吗？他们没有把自己当过亲人，无限制地利用自己，恨不得将她的每一根毛发都榨干，换取金钱。而她，还要再一次傻傻地对林氏伸出援手，为自己黑暗的过去再添上晦涩的一笔吗？
当然不会，她林岑，并不是生来就该受到欺凌的。
“太子爷这是在问我的意见吗？让我说什么？”林岑道。
凌明远不语，看着她，等着她明确的态度。
林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自己心里应该有决断，林氏值不值得收购、还剩下多少价值，你都清楚。这个决定你来做就行，不要在乎任何人的意见，就只将这个当成生意，和我也无关。至于其他，你不要再给他钱了，给多少也是白搭，这个收购，也是见了鬼了……”
凌明远一愣。
他没想到林岑会这么大义灭亲，毕竟对方是她的父亲，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无法磨灭他们生活在一起这么久的感情……但是他的眼神一触及林岑决绝表情里隐含的那点痛苦，便明白了。
从来，林家就是将她当成赚钱的工具，只要能利用的地方都利用了，她那次醉后大哭大脑，也多多少少讲了些林家的事情……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只要从林父和她继母贪婪的眼神和对待她的态度里，就可以知道她从小到大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嗯，我知道了。”凌明远点了点头，重新靠向了椅子。
林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太子爷就这样结束了？最近真是太阳打西边频频出现啊……看见她这么“冷血无情”地拒绝给林家任何帮助，他不应该讽刺嘲笑吗？换作平时，他一定会的，今天……
凌明远在她的目光中安然地坐着，丝毫没有可以让她捕捉到任何情绪的表情出现。
门响了。
林岑转头，看见前台站得笔直，对凌明远微微弯了弯腰。
“总裁，有一个叫杜子墨的先生要见您，他没有预约，我们把他挡在楼下了，但是他态度很坚决，您看？”
林岑瞬间炸毛了——什么？！杜子墨？他来捣什么乱？这群人没有一个是安了好心的，何况她没有如他们所愿地捞出杜子墨的父亲，杜子墨心里必定对她怀恨，现在来找凌明远，她敢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凌明远抬头看着林岑，“杜子墨？”
“你不用理他，他能有什么事？”林岑赶忙道：“说不定又是要钱，你……”
“让他上来。”凌明远开口。
他本来没打算见他的，但是看见林岑慌乱的表情，莫名地便有些不爽，偏要见见这个抛弃过林岑的男人。
前台应了一声，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打量了林岑一眼，这才抬腿离开。
林岑张了张嘴，试图挣扎道：“其实你可以不用见他……”
“林岑，我乐意见谁是你决定的吗？”凌明远抬头，眼神犀利地在林岑身上转了一圈。
林岑立刻手臂发凉，知道太子爷处在暴怒的边缘了，立刻转身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干涉。”
她走到了一边，靠近门口，正碰上电梯里走出来的杜子墨，费了一番功夫才辨认出对方是谁……这是杜子墨？眼底青黑一片，头发有些乱，比上一次见面时长了点，从前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头发。而他的下巴上的胡渣也昭示了这个男人的落魄和潦倒……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他竟然变成了这样？
杜子墨感受到了来自前方打量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神怨毒地在林岑的脸上盯着。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父亲入狱，他也欠了一屁股的债，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心狠，不拿出钱来帮他们，也不利用凌家的势力伸出援手，反而让娄天聿更加关注他父亲入狱这件事了……他现在会是这副鬼样子吗？！
杜子墨捏了捏拳头。他这次就是来看看能不能在凌明远这里弄点钱，反正凌明远有钱，而且看起来挺在乎林岑的，他就正好可以编编故事……如果拿不到钱，那就陷害陷害林岑，也能为自己受到的这些罪出出气。
林岑看见了杜子墨看她的眼神，苦笑了一声。
他们都在怪她不帮忙，可是事情的因果呢？目光始终在别人的过错上，什么时候发现过自己的索取无度和刻毒了？他们曾经是怎么对待她的？她现在做的，只不过是做了不在自己义务范围内的决定而已。
“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光鲜。”杜子墨冷笑了一声道。
林岑没有回答，将眼神撇开。
杜子墨转头对着凌明远道：“我想和凌少单独谈谈，毕竟有些事情，当事人还是不方便在场。”
当事人？这么说他这次来就是针对自己的了？林岑紧张地捏了捏手指。以太子爷的性格，她还真拿不准他会不会相信杜子墨说的话，就算不相信，心里也会疙瘩……
“我不走，你说什么是我不能听的？”林岑开口道。
凌明远的眼神扫了过来道：“林岑，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林岑看了他一眼，不敢拒绝，只好走出了门。
门锁“咔”地一声扣上了，将里面的声音阻断。
林岑立刻快步走到了窗前——好在还有一块玻璃是透明的，可以看见办公室里的两人。
她站在玻璃外，十分紧张地望着里面。
凌明远似乎没有开口请杜子墨坐下，杜子墨便自己坐在了他的沙发上，凌明远的眉头轻轻蹙了蹙，应该是介意杜子墨现在的邋遢相……
可是他们两个究竟在说些什么，林岑一点也听不见，只能干着急！她努力辨认着两人说话的眼神和表情，看见凌明远时而嘲讽地笑着，时而拿手撑着下巴，仿佛在思考杜子墨话里的可信度有多少。
不要相信啊太子爷……林岑在窗外默念着这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感应，凌明远将眼睛抬了起来往林岑的方向一扫，看见她紧张兮兮地趴在门上的样子，嘴角弯起了一个察觉不到的弧度。
林岑狐疑地看着他。
太子爷这是怀疑呢？还是生气呢？
随即她看见凌明远说了一句什么，努力想解读也没有办法看清楚，说得十分迅速而坚定，杜子墨的脸色立刻变了。
随即凌明远站了起来，伸手在座机上按了什么数字，转头冲杜子墨说着什么，笑容还挂在嘴角。
杜子墨的脸色更差了。
林岑熟悉杜子墨的这种表情，是他觉得没面子尴尬而又挣扎着不想承认的时候……她越来越想知道太子爷到底对他说了什么，让他这副表情？
但还不等林岑多想，身后突然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一排保安整齐地朝这边跑了过来，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将杜子墨请了出来。
凌明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道：“抱歉杜先生说的话和提供的信息没有让我感受到应有的价值，下次还请杜先生不要公司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保安，请出去吧。”
林岑暗爽地看着杜子墨挣扎着被带出去了，转头看向凌明远，凌明远却一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林岑立刻跟了上去。
“杜子墨居然没有说我的坏话？”林岑问道。
凌明远没有对她发火，她第一反应便是杜子墨没有说出对她不利的话。
凌明远冷哼了一声道：“我在怀疑你的眼光，这种男人，你居然看得上。”
林岑一愣。
这么说，杜子墨是说了她的，只是太子爷没信？
“我当时刚和娄天聿分开，就想找个普通的男人嘛……你都不知道娄天聿有多变态……”
“我知道，”凌明远不耐烦地打断道：“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知道？”林岑的重点放错了，“你怎么知道？”
凌明远不作声了。
林岑突然想到她那次酒醉，每次一酒醉都是因为娄天聿，不会那天说了什么吧……
她抽了一口冷气道：“我我我……”
“你什么你，出去。”凌明远抬头道。
“不行，”林岑立刻顶嘴：“我想知道杜子墨对你说什么了！”
“一个甩了你立刻和你妹妹订婚的男人说的话，你觉得有可信度吗？”
林岑的嘴张得更大了，就差拍手叫好了。
太子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蔼可亲了？居然站在她这边？！不旦没有骂她，还在关于她的事情上分得清是非了……
眼看凌明远已经开始不耐烦她了，林岑得到了这个答案之后立刻心满意足地抬腿离开，还十分殷勤地替凌明远带上了门。
凌明远的目光在她的背影上定了两秒，脸颊的肉体记忆又出现了，他烦躁地将文件夹撇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