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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其木格为难之时,倒是兀良哈巴图尔坦先开了口:“我是个没有什么依靠的人,何必再害一个人。”
达兰台听巴图尔坦这么说,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爱了其木格十年,如何能舍得真的把其木格给他?可当着海拉苏使者的面,自己也只是一个继承人的侯选者,实际没有多大的势力,若是巴图尔坦不站出来拒绝,那他就当真只能舍了其木格吗?达兰台得手有点颤抖,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权力这么重要。他将一大口烈酒饮下,掩饰了自己的慌乱。
水灵突然听到巴图尔坦这句话,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笑哥哥片刻之前还信誓旦旦要娶这个侍女做斡儿朵,顷刻又要将她作为礼物送出去。是啊,水灵见过无数次父汗对额吉,还有对各个格格的信誓旦旦,那些所谓誓言,那都是骗人的。水灵永远也不会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能够对女人真心的男子。她想来,大约巴图尔坦要娶的是海拉苏的嫡公主,没有公主的首肯,只怕他不敢收下任何女人。想到这里,水灵竟然对海拉苏的使者举起了酒杯。
海拉苏的使者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人儿,席间各人的心思大约都能猜出几分,譬如此刻水灵的心意也正是他的心思,两个人隔着桌席,举杯对饮了一杯。
“那么,其木格,去敬兀良哈家的巴图鲁一杯,感谢他!”达兰台的话里有着一丝的喜悦又有一丝悲凉。他以为这是告别之酒,是斩断情思的最后敬意。事实,正是这杯酒,让其木格把心献给了巴图尔坦,从此过上了传奇的人生。
“巴图鲁,请您喝下。”其木格不能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但她背对着达兰台和所有人,只眼睛含笑的看着眼前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想把他的样子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巴图尔坦的眼睛尖锐如浩天之下的雄鹰,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女子深深的迷恋着自己。想来自己十四岁之后,多的是想要钻进他帐篷的女子,正是这种优渥,让巴图尔坦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不屑,一丝嘲讽。
巴图尔坦嘴角细微的变化,其木格再熟悉不过,那是达兰台抱着侍妾进帐篷前的笑。这个笑深深的刺痛了其木格,她对他的爱恋来自儿时的纯真,可她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误会了她。想到自己在他心里已经竟然成为了那样的女人,其木格不禁悲从心起,端着酒杯的手开始颤抖,渐渐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为了不让巴图尔坦看见自己的眼泪,其木格将头深深的垂下。
巴图尔坦当然也读懂了这个女人这一喜一悲的变化,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了什么。他不以为意的端起其木格举过头顶的酒杯,将这辛辣一口咽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其木格脖子下的狼牙,自己心内苦笑了一下,长生天早已遗忘了自己,怎么会让自己儿时的恩人此时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水灵是个鬼机灵,其木格此时的悲伤,巴图尔坦对她的不屑,极大的满足了她的骄傲之心,让她将刚才在哥哥那里受的气全部消散。可她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个卑微的女仆,水灵轻盈的起身,好像无心之举,慢慢的靠近其木格。越是熟悉她的人越知道,这面带笑容的公主,定然要使小性子了。成奴也意识到了其木格的危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提醒其木格,只好假装路过,在公主脚下摔了一跤。
“瞎了眼的狗东西,贵客都在,为什么不站好?随意的走来走去做什么?”水灵怒目而视,清澈的声音却含着如她身份一般的威严。
“是是是”成奴瑟瑟发抖的回答道,慌乱的收拾在地上散落的酒具。不出成奴的意料,其木格果然过来帮助他收拾。收完后,成奴微弱的征询达兰台的意见,是不是要退下时,被水灵极不耐烦的打断了:“还在这丢人现眼做什么?赶紧滚出去!”
达兰台垂下眼皮,默许了水灵的这个说法。
成奴微微的拉了一把其木格,顺道将她也带出了帐篷。才出帐篷的成奴脸上的惊惶之色便在顷刻收了起来,言语之间略有沉重,眼神里带着少有的严厉:“其木格,不要去招惹那位巴图鲁。”
“成奴,你捏疼我了!”其木格又羞又愧,用力的挣脱了还被成奴捏着的手腕,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的不争气,她心里对巴图尔坦的热情已被所有人读出,难道自己就表现的这样的热烈吗?太丢人了!气愤不已的其木格对成奴嚷道:“我是应该谢谢你,从任性的水灵公自己主手里救下我这个卑微的女仆,但是我也是自由民,我愿意爱上谁是我的自由!不用你规劝!”说完,其木格转身就跑了。
成奴压低声音对着其木格的身影怒吼出来:“巴图尔坦是去海拉苏当额驸的!”。
其木格好像没有听见成奴的警告,一溜烟就跑出了成奴的视线。
成奴摇摇头,不想一转身看见一脸深沉的巴图尔坦正站在身后,一时间呆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成奴,你叫成奴。”巴图尔坦开口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尊敬的兀良哈家大少爷,这个女人是夏那日达兰台少爷的心爱之人。”成奴从内心深处不喜欢面前这个面无血色的男人,天生的敏锐告诉他,巴图尔坦绝不是什么善类。
“她的名字。”巴图尔坦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却叫人听起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竟然叫成奴背上惊出了汗来。
成最终没有抗住这种低气压的威严,吐露了其木格的名字:“她叫斡亦喇惕其木格,尊敬的巴图鲁,她是个善良的女子,而且,她并不是奴隶!她是自由民!”最终成奴的声音变成了恳求,他恨自己最终放弃了保护其木格,但他并不知道,正是这份坦诚成就了其木格。
“斡亦喇惕其木格,斡亦喇惕其木格,是她吗?”兀良哈巴图尔坦记起来,那儿时安慰自己,送了她狼牙的女孩也叫斡亦喇惕其木格,再想想方才的情形,莫非自己将恩人给无视了。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情,巴图尔坦朝着其木格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其木格一口气跑到了叶雨河边,看四下无人,便大哭了起来,哭到伤心处,一把揪掉了腰间的狼牙打算往河里扔出去,那狼牙却没有落进河里,却跌倒了一张大手的手心里。其木格回头一看,便呆住了。
巴图尔坦笑起来很好看,好像草原上初生的太阳一般。巴图尔坦趁着其木格发呆,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
其木格还在发愣,就被巴图尔坦满身的阳刚之气所包围,陷进了一个强有力的包围中的自己突然觉察到这样实在不稳妥,其木格使劲力气推开巴图尔坦,大喊道:“你不是不认得我了吗?”
“你这样的责问,定然是认识我了?”巴图尔坦像在安抚一匹躁动的小马一般,抚摸着其木格身后的秀发。
“谁认识你了!”其木格还在为刚才巴图尔坦席间对自己的冷淡生气,一拳砸在巴图尔坦的胸口。
“不要生气了,是我不对,是我忘记了你。”巴图尔坦真诚的道歉,熄灭了其木格内心的火焰。
“那此刻为何又想起来了?!”其木格虽然没了怒意,却还是满腔的委屈。
“你的名字,我自小就思念至今。你腰间的狼牙,便是我喜欢你的凭证!”巴图尔坦说起情话来,也是毫不眨眼。
“你。。。”其木格总觉得是在做梦一般,巴图尔坦此时的态度与在片刻之前直判若两人,叫她无法相信:“我不相信你。”直话直说,向来是其木格的作风。
“我现在没有权势,没有财富,没有地位。那么,你要我做什么来让你相信我呢?”巴图尔坦放开了她,说话间透露出些许颓废。
其木格看他这样的落寞,觉得不忍,想说点什么话来安慰他,可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放任他在自己的眼前转身离去,萧瑟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到无影无踪。其木格自始至终就呆呆的那样看着,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泪已经落湿了衣衫。
“其木格,你怎么?”一个热切的声音打断了其木格的忧思。
“达兰台,是你啊。”其木格这才回过神来。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达兰台心中猜测着,是否方才席间离席的巴图尔坦前来找寻其木格了,他不放心下,寻了借口出来找她,怕她被人欺负了去。
“少爷,我没事,谢谢你。”显然其木格不想多说,仓促的找了借口就想溜走。
达兰台如何能不了解其木格的心,他以为只要自己慢慢的靠近她,总有一天能暖化这疏离的心:“好吧,你回去休息会儿,明日我送走了巴图尔坦,带你出去好好散散心。”
其木格远走的身影明显呆滞了一下,其木格心里苦笑:“是吗,才见面,就要分别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