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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生辰之期已然临近,陆宛之每天都装模作样的上阁楼上待一阵子,有时还会在那里坐上一整天,这下倒是唬住了不少人,大家都以为太子妃是认真地在赶制刺绣。
这天傍晚,她照常从阁楼上下来回房间,却在半路上被沉香截住了,说是方良娣来了。
她不解:“方良娣?她来干什么?”
沉香是新进来的婢女,还不太熟悉这东宫里的一切事物,只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方良娣,也就是大理寺卿方敬禹之女方芷兰,好像是盛卿禾被立为太子妃后进府的,据说盛卿禾压根无意与她假惺惺的客套,便早早地免了她的请安。今天自己还是头一次见这位方良娣,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来请安了。
陆宛之刚一踏进房门,就看到了这位方良娣。长得十分俊俏,如凝脂般白皙的肌肤,一双凤眼灼灼有神,再加上一头瀑布青丝,看着十分艳丽可人。
方芷兰俯身给她请安,十分恳切的说:“姐姐之前生病,妹妹未能抽出时间来探望,但心里一直十分挂念,所以今日特来给娘娘请安。”
陆宛之坐到了椅子上,着人将方良娣扶了起来并赐座。她瞧着眼前这娇滴滴的美人儿,着实是不知道这位唱的是什么戏。
客气寒暄了几句“吃饭没”之类的废话后,方良娣面带微笑,张口询问:“不知道姐姐的那副国色牡丹可是绣好了,妹妹听说姐姐绣工出色,慕名已久,很是想一睹其风采。”
“哦?”陆宛之心底瞬间明白了七八分。她浅浅一笑:“还未绣好,不过拙作实在是没有妹妹夸的那么惊艳,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副牡丹图罢了。”
“姐姐谦虚了。”方良娣掩面笑着说道。
“听闻姐姐日日都去那阁楼上赶制刺绣,实在是要注意身子呀!可不能像前几天一样三天两头的与太医打交道了,得多多休息才是。”方良娣很是关切的说。
“多谢妹妹关心。”陆宛之面色温柔,客气的道了谢。
接着又话了一会儿有的没的的家常后,方芷兰才起身行礼:“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妹妹告退。”
“好。”陆宛之并不挽留,让离月将人送了出去。
夜里寒凉,月光洋洋洒洒的铺满了地面,透过窗子的缝隙照进了屋内。窗外的树枝随风摇曳,飘飘摇摇的斑驳在地面上,窗内的纱帐也顺着风柔柔的摆动着。
陆宛之侧躺在床上望着窗户发呆,今天方良娣破天荒的来请了一回安,言语间不离绣图,还刻意的关心嘱托自己要多加休息。
这是就差写脸上是她下毒要害自己了,也不知道是她真的蠢,还是她真的觉得自己蠢。
看样子方芷兰根本没有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那堆东西,只是瞧着自己最近整日泡在阁楼上,却依然神采奕奕的,再没有召过太医,一个心急就傻乎乎的来冒头了。
月光洒在陆宛之的脸上,冷清柔亮。她的眸子里倒映着那一轮圆圆的皎月,心里百转千回。既然已经知晓是何人下的毒手了,那就很好办了。只是盛卿禾素来不与方芷兰打交道,实在是没有理由这么阴毒啊,她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
争宠?关键是自己也不受宠啊,再者说萧穆然好像也从来不去方良娣的院子,压根就是座不近女色的冰山。结过梁子?不应该啊,盛卿禾都免了她每日请安了,一年半载都见不上一面,怎么才能结下这么深的仇呢?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想不明白,最后放弃钻牛角尖,只要握住足够的铁证,到时候还怕不知道方芷兰的动机么?既然对手都已经找上门来了,那她干脆就来个将计就计。
第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悄悄的上了阁楼。用厚厚的纱帐把屋内的空白绣架盖住了,随后便蹑手蹑脚的回到房中,在床上抓着被子来回滚了滚,又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回笼觉。沉香将她喊醒时,她揉着眼睛,一脸惺忪的模样,伸了几个懒腰才慢吞吞的起床,洗漱完后便自顾自的上了阁楼。
她轻轻的推开那扇门,撩起绣架的一角后很是夸张的尖叫了一声。听到声音的离月和沉香连忙跑了上来,一进门就看到了屋内空空如也的绣架,以及在一旁惊魂未定的太子妃。
因着盛卿禾日常不喜欢被旁人打扰,所以一向是她自己在屋子里绣,最近陆宛之也从不叫人进去打扫,所以她们都愣住了,谁也不知道这好端端的绣图到底上哪儿去了。
一盏茶过后,陆宛之佯装动怒,命人将这阁楼里翻过来也得找到牡丹图,还特意加了一句:“尤其是打眼就能藏东西的物件儿要仔细找。”
她说罢就扬长而去,直至中午才将院里所有的丫鬟召集在院内。待所有人都到齐后,她才不慌不忙的重上了阁楼,屋子内因为刚刚的缘故稍显凌乱,她没多看就径直奔向了帘帐后的那张床。
床上丝毫没有翻动过的痕迹,看着依旧十分整洁,她把枕头翻了个面,看到了针脚细腻的缝合丝线,轻轻的笑出了声。
“都敢做下毒这种事情,胆子不小,就是脑子不怎么好。”陆宛之端详着这绣工整齐的针脚忍不住吐槽。
她心里已然有数了,便下楼亲自查验了每一个丫鬟的手指,果不其然,一个叫佩儿的宫女神色慌张,手指缝里也呈现暗暗的紫红色,她将佩儿叫到了房内跪着,离月和沉香将房门关上后,立在了门外两侧,虽不知道太子妃此举是何用意,但也并没有过多的流露出什么好奇的神色。
陆宛之端坐在正前方,端起桌子上的茶碗抿了一口,才徐徐的说道:“说罢,谁指使你下的毒?”
“奴...奴婢不知道太子妃在说什么。”跪着的人答道,声音微微颤抖。
陆宛之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那你指缝里为什么会有洗不掉的颜色呢?怕是没少下功夫洗吧,指尖都让你搓的通红了。”
佩儿仍不承认:“是奴婢绣手帕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手,出血后结痂了。”
“那我要是告诉你枕头里的粉末有剧毒呢?寻常人沾上五苓散可是会七窍流血毙命的哦。”陆宛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信你就试试喽,等我喝完这盏茶的功夫,你也差不多就能归西了。”
佩儿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可她眼神里的恐惧出卖了她。
陆宛之站起来走到佩儿身侧,弯腰屈身伏在她耳边偷偷说了一句话,说完轻笑一声就准备开房门迈出去。
“我说,我说!”佩儿急忙转过身来大喊。
陆宛之背对着她,嘴角扬起。回身又坐到了桌子旁,静静的看着佩儿。
“是,是方良娣,是她让我干的,那毒棉花是她逼我换进去的。但是...”
“但是你今天准备销毁它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的棉花早已不知所踪,对吧?”陆宛之接着说。
“是,我趁旁人不注意溜进去,准备拆开把棉花扔掉,结果才刚打开一个口子才发现里面都是,都是牡丹图的碎片和乱糟糟的绣线.......”
“那你为什么又重新缝上了?”她继续追问。
“当时时间紧迫,我怕被人发现,误以为是我撕碎了绣图,就,就重新缝好了缺口。”
“方良娣是如何交代你做下这事的?”
“她说,如果我把那几团棉花替换掉塞进去,就许我出府,还会给我十两金子让我回家嫁人。”
.......
两盏茶功夫过去了,陆宛之已经理清楚了这件事的脉络,她把佩儿关进了柴房,并让离月放出去消息,说牡丹国色图被毁,是佩儿撕碎藏进了阁楼上的枕头里,现在人已经被关在了柴房里。
夜幕渐临,明月弯弯的挂在树梢,照的地面一片寂静祥和,时不时的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吠。
陆宛之早早地就把房里的烛火吹熄了,院内也只剩几个值夜的丫头在廊下垂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陆宛之只留了一个嬷嬷看守关押佩儿的柴房,而那个嬷嬷早已经在半个时辰前就靠着门板睡着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梦到腰缠万贯了。
突然“吱呀~”一声,推窗户的声音打破了夜里的寂静,一个黑影蹑手蹑脚的从柴房外闪了过去,仅有的一扇窗户被打开了半扇。
黑衣人跳进柴房以后直奔地上睡熟的女子,借着月光扬起了明晃晃的匕首,匕首的寒光一闪,来人迅速的朝着地上的女子刺了下去。
就在匕首即将要刺进熟睡女子身体的一刹那,躺在地上的那女子猛然翻身,反手就将黑衣人重重的制服在地上,这时离月也带着一群下人拿着灯烛开门进来,清楚的点亮了整个柴房。装扮成佩儿的傅骁将黑衣人手里的匕首踢掉,双手擒住她的胳膊将其押到了院子正中央。
“有劳傅统领了。”陆宛之颔首道谢。
“末将职责所在。”傅骁低头答道,双手依然紧紧的钳制着黑衣人。
陆宛之给了离月一个眼色,离月便上前拽掉了黑衣人的面纱。
“兰心?!”离月大吃一惊。
兰心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又仰起头盯着陆宛之,一脸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