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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大营外,几十名铠甲华丽的骑兵簇拥着一个裹着红色冬装的无须老人。
这些骑兵穿着崭新的赤黄色盔甲,一手攥着缰绳,一手举着火把,神情凛然又桀骜。
辕门内,不少士兵凑过来打量着辕门外的这群人,一个山东口音的士兵故意卖弄道:“知道他们是谁么?是宫里的大汉将军,瞧瞧那盔甲多亮啊。”
“他们是大汉将军?!”
周围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不知道大汉将军是什么,但听起来挺威风的,感觉这官比军队里的游击将军还大。
最早说话的小兵得意的跟身边人道:“大汉将军可是皇上身边的将军,你们想想,能跟在皇上身边,那不得是一个打十个的高手?”
”乖乖,这么厉害?“
“那还用说。”
士兵们正议论的起劲,忽然一声:“孙总兵到!”
士兵们赶紧到一边站好,孙承宗大步走到辕门前,等看清这些人的盔甲,孙承宗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这些人虽然身穿赤黄色军服,却远没有守卫宫廷的大汉将军们的盔甲华丽,但他们大汉将军是一个单位的,这个单位是—锦衣卫。
孙承宗忙让人打开辕门,被锦衣卫们簇拥着的冬装老人催马前行,俯视马下的孙承宗:“孙大人你好大的威风啊,咱家身负皇命来到营前,你的人还跟咱家要什么口令,难道你孙大人的口令比皇命还大么?”
孙承宗哪敢顶这么大的帽子,正要解释时,身后的麻岩抢先道:“大人,这位公公远道而来,赶紧带公公进帐休息啊。”
“哦,对对对,公公咱们进去说话。”
孙承宗招呼着太监和锦衣卫们进了中军大帐,进到帐内,太监往孙承宗的帅案后一坐,身前左右各站着四名锦衣校尉,仿佛这里是他的地盘。
孙承宗和麻岩站在中间,只听太监道:“咱家自我介绍一下,咱叫田谕,蒙皇上天恩,现为司礼监随堂,这次身负皇命来到军中任监军使,以后还请孙大人多多照拂才是。”
“哪里哪里。”
监军使三字让孙承宗和麻岩像吃了死苍蝇似的难受,监军使就是监军太监,是皇帝节制武将权利的一种手段。
太监哪懂军事,要是个好太监,到军中一言不发还好,要是来个什么也不懂还瞎指挥的监军太监,你不听话就一道折子送北京去,那可就麻烦了。
这位田公公显然属于后者,介绍完便直接发问:“孙大人,战事如何了?”
“回公公,战事尚可。”
田谕哼了一声;“什么叫尚可啊,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孙大人直言吧。”
“回田公公,目前我大明天军占据主动,奴兵已经龟缩回城。”
孙承宗的话说的滴水不漏,既不透露有用的消息,又把问题回答了,但这么回答就引出了新的问题。
“是么,既然都占优了,那何日破城擒敌啊?”
这可把孙承宗逼到墙角了:“料想…十几日内…”
“什么?十几日?”
田谕一拍桌:“孙大人您可得对得起身上这身官服啊,皇上把近十万兵马交给你征讨建奴,十万大军,每日人吃马嚼的,多少粮食啊,那可都是从百姓嘴里省下来的,区区一座小城,又不是什么坚城壁垒,何须十几日。”
对于赫图阿拉城,到现在为止孙承宗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攻下来,十几日都是捡好听的说。
十几日还不满意,孙承宗也不惯着他了:“那依公公之见,几日攻下城来合适?”
“来之前咱家都打听过了,赫图阿拉城十里小郭,放咱大明,说是座县城都算抬举它了。
这么一个小地方,孙大人您十万甲士,三日之内怎么也能攻下来了。”
孙承宗一听就急了,指着赫图阿拉的方向道:“城内几万兵马,全拉出来打野战我军都未必能完胜,何谈三日破城?”
田谕表情一冷:“孙大人何出此言,奴兵虽众,却都是跳梁小丑,孙大人若无破城之法,咱家就上书皇上,请皇上另择良将领军。”
“你把打仗当成什么了,我要是就这么去攻城,大营里的弟兄死光了都攻不下你口中的十里小郭,还三日破城,简直痴人说梦。”孙承宗已经不再掩饰心里的火气了。
田谕愠怒道:“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昔年我朝大军援助朝鲜,李如松将军以兵进攻日军驻守的平壤,那一战我大明阵亡七百将士,就毙日军万余人。”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三天破城,谁能做到你找谁去,我孙承宗做不到。”
田谕本就是万历皇帝派来催孙承宗快点打仗的,本来还想给孙承宗背后的太子一个面子,现在孙承宗这么说,他也不客气了:“行,你做不到,我这就上书皇上。”
眼瞅事态严重了,麻岩赶紧来到两人中间:“二位消消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这样,田公公您远道而来,我让人备些饭菜,您休息一晚,等明早各位总兵大人来了,再一同商议破城之事如何?”
田谕点点头:“这还是句人话。”
麻岩一脸赔笑的把田谕等人送了出去,小声劝孙承宗:“大人,您能不知道那阉货来是干嘛的啊,明天您跟他说点好话,给他们安排了好酒好肉再塞点银子,把他们伺候舒服了,何愁弄不出十几日呢。”
说完,跟着田谕他们出了大帐。
大帐内只剩自己了,孙承宗坐到帅案后,看着案上的辽东地形图就感到一阵头疼:“来人呐。”
两名武士掀帘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去右军找贺世贤,让他把藏的酒给我拿一壶来。”
“大人,军中岂能饮酒啊?”
“去问他要吧,现在我就想喝个大醉。”
很快,亲兵把一个酒葫芦拿来了,孙承宗举起酒葫芦,仰头痛饮。
酒精暂时麻痹了他的思绪,战事本就不顺,万历皇帝又派了个什么都不懂的太监来催,就像在他头顶悬了把刀,让他更是烦躁,甚至萌生真换个人来掌军,倒也不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