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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带着荣耀出门,然后伤痕累累回家的。
我好像是一匹受伤的狼,应该这样说,如同姜戎先生所写的《狼图腾》当中所有受伤的狼的合体,里里外外全面崩溃、崩盘!
“我前两年就跟你说过你有点飘,难道、一个大哥大就能给你撑场面么?七千多块钱花出去,连眼睛都不眨,可是我跟孩子每天都是省吃俭用。”媳妇似乎是个会预知未来的天使,不紧不慢地给我说。
我突然发现,结婚几年来她不曾发过一次火,更多的时候是我牛气冲天,颐指气使,气象万端!
“男人是要干事情的,多吃点。”记得还在媳妇家住的时候,每天早饭都是固定的馒头、稀饭和咸菜条,她总是在那不多的咸菜盘子里给我多加几个咸菜条,而且是当着他父亲的面。
当时我已经付不起房租,刚好人家要进行城市改造,所以我也就顺坡下驴,无处可去了,只能住在他家,那时候岳母已经去世,岳父又找了一个女人,搬出去住了,所以法院家属院的房子我们暂时住着。
我好几次都是心里含着泪水把咸菜条吃完的!
此时此刻,我静静地坐在葡萄架下面,抽着四块钱的劣质烟。
“这样吧,我知道你为了咱们家付出了多少,我也清楚你做了好多让咱们家出人头地的梦,更清楚你现在还有好多梦,媳妇不是那么不通情理,更不是那种追求虚荣的女人,从明天开始,跟我到单位吧,那里有一片葡萄园,而且我们粮库在城市边缘,很安静。”媳妇一边给孩子准备奶粉,一边慢悠悠地说着。
于是第二天我们去粮库。
这个地方我不陌生,来过很多遍。
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刚好是上午,我在粮库等着媳妇下班,那时候还在谈恋爱。
“走吧,咱们吃饭去。”媳妇跟他们单位的一个叫做刘彩霞的女孩子一起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只有几块钱,根本付不起这次三个人简单的饭钱。
“呀,我这是一百,怕是找不开吧?!”吃完饭后我大呼小叫!
“肯定破不开,我来。”媳妇站起身,付了账,给我留下来日后越来越厚的面皮!
此时此刻,回忆成了回忆,媳妇正在上班,我一个人在葡萄架下藏着。脚底下尽是烟头。
我时常出现幻觉,看个侦破案件的电视就会想着民警破门而入把我抓走,然后就是妻离子散的悲惨画面;我一听警车响,就赶紧来到窗前,看看是否与我有关;我一听门外有脚步声,就想着总公司来人了,问我催要那几十万的欠账!
“老公,媳妇只给你说一点,这个事不怪你,当然了,人为财死,人人都为自己,可是你也考虑公司,货不是你拿的,你也没有贪污公司的一分一文,就是查下来,最多只说你是个无能之辈,还能怎样?”媳妇有一次跟我说,因为他看我黑瘦得厉害。
我一方面感到安心,一方面还要担心!
“你也别怪人家,人家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都是为了钱,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你要看清人,可是你眼神不好,不是说你遇到的都是坏人,只是你给好人开了一条变坏的门径罢了。”媳妇有时候也会这样说。
我觉得她是圣贤!
近半个月了,我天天坐着不要钱的班车跟媳妇去单位,然后钻进葡萄园。
我看着慢慢长大的葡萄,似乎能听到它渐渐鼓胀的声音,也能感到藤条的负累。
耳边渐渐响起知了的吱吱声。
我苦笑了,我跟这知了有什么区别呢?成天大言不惭地声嘶力竭地喊着“知了、知了”。可是知道啥呢?
我拿起眼前的一个土疙瘩扔向离我最近的树上的知了,可惜没用,一者心烦意乱,没有准头;二者知了太多,打不过来!
就让它们接着愚蠢下去吧,可是我又想那会不会也连同我呢?!
“吃饭啦!”中午到了,媳妇站在路边喊我。
我慢慢弓起腰身,好像沉睡了万年,也像是在积蓄一种新的能量!
我跟在媳妇后面,她时不时地回头看着我,生怕我丢了。
我就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把东家的桃树折了一个树杈,把西家的狗踹了一脚,然后人家都来找我的麻烦,说是那桃树是要给西王母娘娘进贡的,那条狗的主人说他们家的狗不是凡间之狗,本名叫做哮天犬!
媳妇总是给这个赔笑脸,给那个让座位,然后掏出血汗钱,给人家赔偿,再然后看着人家骂不咧咧的样子扬长而去!
我跟在媳妇的身后,慢慢走着,走着,走着!
“今天媳妇请老公喝酒!”媳妇端起了酒杯,在我们的眼前有两个凉菜,过一会儿还要上两碗羊肉泡馍!
我端起酒杯,没精打采!
“老公,我看好你呦!”媳妇开着玩笑,我感觉我对面是个百花园!
可是我知道,这顿饭媳妇是借钱请我吃的!
但我毕竟我慢慢地康复了,总公司垮了,他们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想到我这么一个小小分公司的经理,更何况我们之所以垮掉,跟总公司有很大关系。
于是我又要披挂上阵了,可就在这个时候,职业高中让我回学校再当老师!
2020年8月11日星期二晚十点